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12章


  只见五人向路旁密林中掠入,裘飞鹗略一停顿,四面望了一望,见身后并无人随来,立
即身形一塌,一长身,悠地掠上一颗参天古树。
  他由上望下,只听林中喝叱之声此起彼落,五人中打起三长三短口哨后,立时寂然,心
惊这飞花谷手下真个防守严密,眼看那五人走了老远,不由心中急燥,想不出良策追蹑。
  忽然,只见相邻一株大树下走出一条人影来,手持一柄钢刀,峙立其地。
  裘飞鹗看出那人是飞花谷暗椿,心中微微一动,身形一跃,飞扑而下。
  那人惊感一片劲风,罩压而下,钢刀往上猛格,已是不及,只觉得胸后一麻,口噤不能
发出声,不由胆颤魂飞。
  脑后响起一个冰冷的语声。
  “朋友,休得妄想叫人来救,稍有异念,即立毙掌下,走,你引路吧!”
  那人立觉得胸后一松,不由想回面偷觑身后来人形象,但只微微一动,忽又觉得胸后戳
了一指,痛澈心神,冰冷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朋友,怎不听话!”
  那暗椿知不引路也是不行了,只点点头向前走去。
  裘飞鹗随着那暗椿亦步亦趋,竟未遇上其他暗卡,现身相阻喝问,心中微微惊异。
  一幢黑压压地大屋呈现眼前不远处,裘飞鹗攸的在暗椿身后猛戳子一指,那暗椿声都未
出,气绝身死。
  裘飞鹗将尸体放入丛草密处,一鹤冲天而起,窜上屋面,翻过两座屋脊,只见由天井之
下透出灯火光亮,及粗豪笑语声。
  他身形一伏,两足钩檐,倒挂金钩,两眼觑屋中情形。
  方才五人坐在一间厢房,尚有一个面容清癯,左耳已缺老者,踞坐榻上。
  房内灯火通明,由镂花窗隔望入,一举一动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那老者沉声道:“可惜谷主一番心计算是白费了,被笑尊者兔脱,再想从他手中把
东西夺取回来,恐怕还需费上好一番手脚。”
  那面目泛青,长相颇称英俊的汉子问道:“郭叔父,您老人家猜想笑尊者逃往何处,想
必定有所料,不然您老人家也不会赶来此地。”
  老者嘴角咧了一咧道:“少谷主,笑尊者面和心诡,其为人老朽素所夙知,他逃离狮子
崖后,隐迹之所不外两处,一为雁岩上元观毒纯阳钟天华,再为太湖青螺渚勾魂双笔阙贤处,
老朽臆测笑尊者去向,落在勾魂双笔阙贤那里成份居多,令尊年来思深密虑,只除得他四大
护身罗汉,仍然被他逸脱,只可惜到手之物,被不知名姓人物劫去,令尊懊丧异常。”
  那被称少谷主汉子道:“笑尊者交与家父手上经页,乃是假的,家父何懊丧之有?”
  老者目内神光电射,突哈哈狂笑道:“少谷主,亏你还是望重江湖的夺魂三掌郝元辉,
这一点道理都想不透,看来不如我赛鬼谷郭彬远甚,那人在旁伺机久之,如非是真,他何必
甘冒大险,听令尊尊说,此人身形极似那银虎堂堂主黑衣秀士徐汝纶。”
  少谷主郝元辉摇摇头道:“此事小侄断然不信,家父被夺经页时,徐堂主与小侄恰在一
处,难道他还会化身不成?”
  赛鬼谷郭彬微微惊愕,沉思须臾,才道:“这事奇突得紧。”
  悠又睁目问道:“少谷主,你真个与徐汝纶在一处吗?”
  郝元辉点点头。
  赛鬼谷郭彬垂首皱眉久之,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这人是谁呢?”
  屋内沉寂似水,裘飞鹗勾住屋檐,一动都敢不动,心知屋内诸人都是黑道高手,耳目聪
灵,些微响声,即招致杀身大祸。
  忽见赛鬼谷郭彬抬面笑道:“这事老朽还有疑虑,终有水落石出之时,少谷主,令尊已
去雁岩上元观,与老朽分头搜寻笑尊者下落,你不回谷坐镇,综理谷务,赶来此地则甚?”
  郝元辉面色微红,嗫嚅久之才道:“秦舵主发现一个绝色少女在渡头乘车至此滨阳镇上,
所以小侄赶来此地。”
  赛鬼谷郭彬微笑道:“少年人总免不了性好女色……既是在渡头发现,何不在渡头动手,
为甚追踪到此,是否这少女是一个多刺玫瑰。”
  郝元辉道:“据秦舵主说那少女面罩白纱,依稀看出姿容绝世,弱不禁风,挽着一个青
衣丫环,并无可疑之处,只是驾车老头儿,显然身负内家绝学。”
  郭彬道:“由何而见?”
  郝元辉道:“车辕板乃是铁铸,板角翘起,老儿三指一撩,即平滑光直,还有惊异的是
健骡缰绳系在树干未解,那老儿纵身跃在车辕上,手中长鞭抖得笔直,向缰绳挥去,缰绳应
鞭而断,秦舵主待骡车离去后,细察缰绳断口竟若利刀切腐,分明是一内家高手,是以在未
摸清那老儿底细后,暂不宜下手。”
  郭彬目有惊容道:“那老儿形像怎样?”
  郝元辉道:“秦舵主报称,那老儿年岁在望六以外,衣衫褴褛,个子甚矮,两道眉毛黑
白杂生。”
  赛鬼谷郭彬目内惊疑似乎更浓了,低喟了一声道:“难道他又再出江湖了吗?”
  “是谁?”五人同声而问。
  郭彬目光一敛,沉声道:“你们真有眼不识泰山,他就是昔年一支铁烟竿,独闯五台三
院,掌劈护法五僧,铁竿掌门人大雄禅师的铁竿矮叟陈耕农,此人最是惹不得,手狠心辣,
不过车内少女又是谁呢?……陈耕农倨傲狂妄,武林中能使他低声下气的还不多见,车内少
女一定又是了不起的主儿,所幸你们还未招惹他,不然……”
  郝元辉插口叫道:“是他吗?糟了,秦舵主在车后已印上两朵玫瑰图记,不知被他发觉
了没有?”
  赛鬼谷郭彬目内威光暴射,啪的一声大响,猛拍了一下床板,大喝道:“鲁舵主速去镇
上拭去车后玫瑰图记,如被陈耕农发现,此后飞花谷永无宁日,老朽与谷主虽不怕他,但也
讨厌。”
  匆匆立起一个黑衣汉子,飞步出外。
  裘飞鹗在窗外瞧见床板上一个手印显出,凹下几将半寸,不由暗惊道:“此老儿好纯厚
的掌力。”
  忽闻厅外一声惨嗥扬起,凄厉荡魄,入耳惊心。
  夺魂三掌郝元辉面色一变,道:“不好,鲁舵主遭了毒手。”
  他身形跃起,便待窜出室外,那知赛鬼谷郭彬比他还快,原式不动,在榻上飞起,电漩
星射般拦在郝元辉身前,苦笑一声道:“少谷主,鲁舵主已被人擒走,追已无及,今晚高朋
莅临还不止一个呢!”
  说着目光投在窗外,冷笑道:“好朋友,躲躲藏藏做什么?何不请下来相见。”
  他那寒电目光正与裘飞鹗目光相接,裘飞鹗心中一凛,正欲翻起窜走。
  突闻他存身的檐下,发出吟吟一声长笑道:“郭老儿,好眼力,老夫身形居然被你瞧出,
真正难得之极。”
  笑声中,一团黑影飞泻落下。
  这时,朦朦月色已由天井之上射入,映照那人身形,正是铁竿矮叟陈耕农。
  裘飞鹗大为凛骇,陈耕农只藏在自己视力所及,不足一尺之处,却丝毫未曾发觉,心头
不由泛上一阵愧赧之念。
  只见赛鬼谷郭彬,夺魂三掌郝元辉及三个骠悍大汉步出厅外天井之侧。
  裘飞鹗倏然翻在屋瓦上,身形伏卧,侧影偷觑。
  夺魂三掌郝元辉心愁鲁舵主安危,悄声与身旁两黑衣汉子耳语几句。
  这两个黑衣汉子身形一振,往前进厅门飞窜而去。
  蓦闻陈耕农一声大喝:“回来!”    。
  右手一扬,两线夺目耀眼银光,挟着嘶嘶破风之声,闪电追风般向那两个黑衣汉子窜出
的身后打去。
  赛鬼谷郭彬面色一变,双目炯然电射,急出一掌,往那两线银光压去,劲风凌厉,呼啸
出声。
  那两道银光被郭彬掌力一压,果然往下直坠,但陈耕农打出手法甚劲,两道银线虽往下
一沉,却仍然斜射飞出。
  只听得“笃笃”连声,已然击在那窜去两人的足踝上,闷哼声起,但见那两人踉跄却步,
身形一翻,又窜向郝元辉身前,两目满含怨毒之色。
  赛鬼谷郭彬侧面向郝元辉沉声道:“少谷主,怎不听话,据老朽猜测,屋外明椿暗卡尽
被制住,想找回鲁舵主只在陈老儿身上索回,否则也是徒然。”
  陈耕农哈哈大笑道:“郭老儿不愧赛鬼谷之名,料得一点不错,老朽进来时,你那手下
已有一半被人制住,老夫来时,又将另一半点上昏穴,只可惜你尚猜错了一半,擒你鲁舵主
的另有其人,老夫不背这黑包袱。”
  郭彬满脸疑容,闻听另外尚有其人,自己亦是武林中数一数二高手,被人侵入屋内犹不
觉,传扬出去,丢脸太甚。
  他所以能够瞧出陈耕农身形,是因为听出郝元辉说出铁竿矮叟形像,知陈耕农招惹不得,
一沾上便如影随形,同附骨之蛆般,不死不散,直觉判断陈耕农必随着郝元辉身后跟进,心
中这一惊觉,目光朝外一望,果见檐下一对电射双眸逼向屋内,这才叫破。
  郭彬一肚子诡谋,飞花谷威慑江湖,泰半由其一手设计,心机多端,武功犹在其次,固
然飞花谷主郝尘亦是险诈阴谲驰名武林,但郭彬犹比郝尘更甚,他知今晚丢脸已丢到了家,
铁竿矮叟陈耕农孤身来此,必有所恃,说不定那利害的主儿面蒙白纱少女,此刻巳隐在近处,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微笑道:“既然另有其人,你为何飞弹相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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