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37章


  “砰”地一声微响,走在最前面两人忽狂嗥一声,翻身倒地,后面数人闻声大惊,即知
不妙,急欲撤身退回,但毒藤棘宛若电芒星射,来势绝快无伦,哪来得及,但闻数声闷哼,
登时气绝翻倒。
  正在此时,忽又有三条身形掠入,一见此状,亡魂皆冒,抽身退回。
  裘飞鹗毒藤棘再度射出,两人臂部感觉一麻,登时袭涌全身,冲出两步,亦告倒地,只
有一人先一步窜出,幸免丧命,头也不回,狂奔逃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夜色苍茫,彤云垂罩,风涛呼啸,夹着远处数声狼嗥枭鸣,显得异常凄凉。
  茅屋内忽走出一蹒跚身影,踟踽向南走去。
  这身影正是裘飞鹗,他费了三个时辰,勉强调匀真气,挣扎站起,只觉得两条腿依然酸
软乏力,他不知道能否支持到天风马场,但他还继续走着。
  天性忧郁,却有着一股潜在的毅力驱使他向前而行,彻骨西风,使裘飞鹗不禁连打寒颤,
他压抑着内心如焚的焦灼,一步一步走着,满天飞霜,衣履俱湿。
  黎明微现曙光,天风马场终于隐隐在望,一渡过顺河就是奔马驰骤,嘶声入云的三角洲。
  他到得洲上,纵目一观,虽然他离开马场为时短暂,但眼中景象比去时更为凄凉。
  深霜染罩,似雪一样地白,秋风呼啸劲疾,地面丛积枯叶已变为褐黑色,那浓重的落霜,
尚无法全部遮掩,雁行悲鸣,曳翅南翔,他不由泛起一阵不可遏制的悲伤。
  继而令他惊骇的是,那往常马群激云长嘶声,已不复闻,他心知有异,怀着一腔莫明的
心绪,蹒跚走去。
  一种难以想像的惨境,首先触入他的眼帘,那散立各处的木屋,已被焚毁的焦干,瓦砾
碎木,面目全非了。
  显然是遭了火劫,而且是极不寻常的遭遇,马场人手众多,定能将火势遏制才对。
  这是谁做下的?他不禁茫然自问着!
  裘飞鹗向常彤所居的木屋走去,这木屋已变成一堆零乱的焦砾了。
  童年旧居,短短时日竟面目全非,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哀,他怀疑这是幻觉,而摆在眼前
的却是事实。
  他尽力思索天风马场为何遭受如此的惨遇,倘说是匪徒觊觎,有常彤在他们必不能得逞,
如果常彤离去,匪徒既然占了优势,就该重建天风马场才是……
  脑中只感一片混乱,莫衷一是,然而他又伤势转重,气血翻逆,两腿酸软乏力。
  于是,他想着再也不能留连马场,需尽最后余力赶去淮阴配一剂药暂稳伤势,再去场主
楚文魁家中询问天风马场被焚真相。
  他沿着顺河走去,天风马场距淮阴只三十里,他行未及一半,便感头晕目眩,那汹涌刺
骨的河风,更使他不支,步履一阵摇晃,终于倒地不省人事。
武陵樵子《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十五章 韩府察奸
  良久,才清醒过来,他忖道:“想不到自己竟然死在此地!”
  他双眼游视了周围景物,将自己怀中的龙飞令符,一串玉钱及徐妆纶所交之真诀等物,
埋在一处河畔黑色巨石之下,那块黑石就在他的身边,只见他两手不停地挖掘泥土,待他埋
好后,一切不露痕迹,无虞为人发现,又告晕阙过去。
  当裘飞鹗再度醒来时,睁目一瞧,只见身卧在一间布置古雅的书斋中,窗外阳光耀眼,
可以瞥见蓝天,片片白云飘浮,他不禁恍若隔世。
  只觉得气血仍是翻逆不已,浑身筋骨酸痛,不能转侧,但较离开天风马场时轻松得多了,
心知为人所救,他轻轻咳了一声。
  门外人影一闪,走进一个须眉皓白的老者,见裘飞鹗醒来,面露笑容道:“相公醒过来
了,我家主人为此终日担忧,待老奴告知主人便是!”
  裘飞鹗忙道:“老人家请稍待,小子现身在何处请予明告!”
  老者微微一笑道:“相公现宜静养,不可多说话,日后
  就可知道!”
  说完转身走去。
  不久,门外步履声响起,只见走进三人,一是面色红润,慈眉祥目的五旬老者,一是背
部微曲,手托一支旱烟管,花白长须,年约花甲的冬烘先生,另是前见的老人。
  那面色红润的老者一进门便微笑道:“你巳昏迷不醒约有十日了!”
  说着,手指在那吞云吐雾的老者道:“如非经这位维扬当代的岐黄圣手欧阳欠生悉心诊
治,你能否活转过来,尚不得而知!”
  当下裘飞鹗嘴唇一动,欲待说话,那知这位维扬名医面色一沉,道:“你元气未复,气
血未平,不可说话!”
  说罢,在榻上侧身坐下,五指搭在裘飞鹗腕脉上左右诊察,闭目久之才睁眼向面色红润
老者道:“他现在外伤已清,只是内伤胸痛未复,待学生为他开下三剂药方换服,不出半月
便可痊愈!”
  面色经润老者微笑道:“有劳欧阳先生费神,韩某衰心感激不已!”
  裘飞鹗面上不由泛出难以形容的感动之色,眼角禁不住淌出泪水。
  那面色红润老者见裘飞鹗神色,叹息一声道:“你不可太难过,老朽韩文愈下乡察看佃
农收成,适遇你倒卧踣旁,才命人救起带回舍下,愿你早日康复,出外人需相扶持,你也不
必心怀感恩!”
  说罢,与欧阳先生双双走出,老仆人亦趋出室外。
  一晃可是三四日过去,裘飞鹗只觉得胸前已无郁结,气血渐畅,每日子午二时,他总要
以内功修为之法导气归元,不觉恢复得更速,已能离榻散步。
  他生性沉默寡言,尤其寄身韩府,更自约束,轻易足不出书斋一步,只在窗内眺赏园中
木叶萧萧,晚菊吐芳。
  他有生以来从未有如此安定过,但安定中有种拘束感。
  偶然,他亦与仆人陈得禄闲聊数语,知道韩文愈是淮扬首富,祖上做过一任巡抚,本人
也曾中过举,但淡泊功名,无意进取。
  韩文愈精于陶朱之术,号称维扬监粮四大金刚之首,家财万贯,在扬州以西,屋宇沿湖
畔筑起。
  韩文愈唯一遗憾的是,望六之年,膝下犹虚,无子承嗣,膝下只有一女,因而他乐善好
施。
  不觉又是七日,那淮扬名医欧阳仲景每隔一日即来察视他的脉相,欧阳仲景一手把着脉,
两眼却凝向窗外。
  裘飞鹗初不以为意,第三次便留下意了,循着欧阳仲景目光落在对窗小楼之上,这小楼
恰是韩文愈独生爱女所居,心中暗暗诧异。
  之后,发觉欧阳仲景目光天天如此情形,不由疑云顿生,他直觉判断欧阳仲景必是觊觎
韩文愈的财富,图谋在韩文愈独生爱女身上着手,他不禁为韩文愈心生担忧。
  有一次欧阳仲景问道:“你何以罹此重伤?难道你也会武?伤愈后你去何处?”
  裘飞鹗答道:“在下那里会武,天涯飘萍,到处为家,不慎游山失足坠崖,只因囊中羞
涩,无能就医,故带伤上路,又被风寒侵袭,不支倒地,如非韩老丈及欧阳先生施救,在下
已成道旁枯骨,此思此德,终生难忘,在下余杭尚有一远亲,伤愈后即投奔其处!”
  欧阳仲景长长哦了一声,也不再语,如今忆起,更增疑念,心说:“莫非欧阳仲景疑虑
韩文愈有招赘自己之意?”
  时序如梭,转眼已是半月,裘飞鹗举动已如常人,不过真力尚不能运用自如,只觉得任
督二脉有点滞凝,自知如找不到恩师常彤,恐难与人拼搏了。
  韩文愈问明裘飞鹗孑然一身,遂请其留下,裘飞鹗只得应允,心想必须探明欧阳仲景意
图之后再走也不迟。
  韩府上有六位护院武师,其中有位三才剑董元炯,系太极门中数一数二高手,与裘飞鹗
最合得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裘飞鹗绝口不提武功二字,只说些文林典故,翰墨文章,董元炯虽是习武,早年也是饱
读诗书,故两人分外亲近。
  寒风凛冽,一晚,六位武师围炉闲聊,裘飞鹗也凑在一起,董元炯偶然说出北斗星君有
件珍物,名为五星玉钱,这玉钱珍异处就是每当月圆子夜时,玉钱全自动显出五星参横之象,
蕴含先天五行阵式,奇奥莫测,练武人苛能参悟,终生受用不尽,尤其珍贵之处为此五枚玉
钱是万年暖玉琢成,价值连城不说,尚具有避水、避火、避毒、避邪等功用。
  裘飞鹗不由大悟,那日在九里山上冷面阎罗徒党施展“五鼓断魂香”不能侵身之故。
  只听董元炯又说,这五枚玉钱尚有一种功用,无论身受何重重伤,只要将五枚玉钱合在
掌心,阳和之气自动透入百穴,气流周天后便霍然全愈。
  裘飞鹗似信不信,既然有此异能,为何神偷押衙云康不知自疗伤势,难道云康也不知玉
钱的功用吗?”
  如果早知玉钱有此功用,他也不会留在此地,不由动念去取回埋右河畔巨石之下的玉钱。
  第二天一早,裘飞鹗推说去扬州游玩,一迳奔驰顺河岸旁将所埋之物―一取出。
  赶回韩家已是三更将尽,他极力掩藏身负武功,敲开大门,一摇三摆走回书房。
  他盘坐于榻上,如董元炯所言,将五枚玉钱合于掌内,果然不到半盏茶时分,一缕阳和
之气透入双掌掌心,循穴运行,心头不由狂喜,暗提丹田真气导入,只觉得这股阳和之气,
有增无减,宛如浪潮激涛,汹涌逼来,身躯震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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