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侠影泪西风

第38章


  裘飞鹦紧咬牙关定住心神,不容导入岔脉,他知稍一不慎,必走火入魔,如此约莫两个
时辰,突感耳中一阵雷鸣后。身躯骤然一轻,真气飞速运行,畅然无滞,便知任督二脉复通,
内伤痊愈,不由喜极而泣。
  他跃峰下榻,只觉身轻如絮,真力可意随念动,较前未受伤时尚更精进,忖道:“无怪
乎北斗星君及老君观道众为这五枚玉钱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过载者沉其舟,欲胜者
杀其生’,武林纷争,无非是一个欲字作祟!”
  想及此,不由暗暗叹息。
  铁剑书生麻天祥现在不知是否伴同何济去东天目山?他本敦谨守信之人。屡屡忆起失信
于麻天祥,一种歉疚之念缠绕胸头,久久不去。
  无奈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他定下主意,不查出欧阳仲景是否有何不利于韩文
愈的企图,决不一走了之。
  果如裘飞鹗所料,第三日午正时分,裘飞鹗信步走到正院,只见三才剑董元炯与五位护
院武师立在墙角低聚论,神情忧形于色。
  裘飞鹗心中一动,凑上前去道:“董老师!在下观察诸位神色有异,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故吗?”
  三才剑董元炯答道:“不瞒裘老弟说,今晨主人返转,说是浙西黑道巨擘飞花谷主郝尘
为子登门提亲,俗将其子夺魂三掌郝元辉入赘韩门!”
  裘飞鹗暗中一震,佯装不知飞花谷主郝尘是什么人,长长哦了一声,道:“那也没有什
么了不得的事,韩老丈如不同意,尽可一口回绝!”
  董元炯冷笑一声道:“裘老弟你是读书人,不知天高地厚,如能回绝那就好了,郝尘为
其子提亲时之口音,依董某看法,如不允亲事,这片湖翠别墅即将横祸临头!”
  裘飞鹗淡淡一笑道:“如董老师所言,这门亲事不允也得允了,诸位也可叨扰一杯喜酒,
有何烦恼之有?”
  董元炯不由哑口无言,只望着裘飞鹗摇头。
  大门外匆匆走进淮扬名医欧阳仲景,一手托着烟管,问道:“韩老爷在吗?烦劳通禀欧
阳仲景求见!”
  雁翅镖赵吉泰立时应道:“在家,请至客厅宽座,待赵某通禀敝东!”
  欧阳仲景望了裘飞鹗一眼,扬长向客厅走去。
  董元炯随后跟去,裘飞鹗略一沉吟,忖道:“欧阳仲景来得突然,迹近可疑,自己只好
暗中侦视,不可暴露,否则于事无补!”
  遂趁着四下无人时,身形一塌,双肩微晃,穿空而起,鼻似轻烟飞絮般,往屋面上轻轻
落下,捷似鬼魅,向大厅屋檐上伏下。
  只听韩愈走进大厅与欧阳仲景寒喧几句,欧阳仲景便直截了当说出来意,并说匪首之子
何能匹配,不如推说令媛已与学生犬子指腹为婚,日内就要完婚,令郝尘知难而退!”
  裘飞鹗暗哼一声道:“那里是郝尘上门提亲,分明是你心存诡谋使韩文愈坠入术中!”
  他深恐韩文愈不假思索,贸然情急应允。
  大厅上寂然无声,知是韩文愈正在犹豫不决,又听欧阳仲景道:“学生一时权宜之计,
韩兄为恐贻人话柄,只一口回绝便了,郝尘未必肯罢,府中武师人手单薄,恐不易抵挡,学
生推荐四位武师前来,有备无患如何?”
  韩文愈忙道:“这就再好不过!”
  主宾又谈了一阵,欧阳仲景便告辞而走。
  裘飞鹗暗暗冷笑,将身躯跃落地面,迳往董元炯中坐候。
  片刻工夫,董元炯走入室内,裘飞鹗站起仰问欧阳仲景此来为何。
  董元炯便一一详告,裘飞鹗早巳知悉,这不过是个幌子,闻言淡淡一笑道:“好阴毒的
狡计!”
  董元炯不禁一怔,即问何故。
  裘飞鹗道:“欧阳仲景存心觊觎韩愚公千万财富,幸亏恩公未曾应允他的权宜之计,否
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转而推荐四位武师一定是邪恶阴险之辈,董老师等宜慎加提防为是,在
下书生文弱心余力拙,不能稍有帮助,深感为歉!”
  董元炯大为惊愕,半晌无言。
  裘飞鹗又道:“在事实未查明真相之前,千万不可汇露,
  恩公耳中!”
  说罢,转身向室外走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园中林木萧萧,叶凋花萎,寒风凛冽,尘涌弥天,初冬景象,异常凄凉。
  裘飞鹗衣袂飘飞矗立园中,双眼凝望那座幽雅别致的小楼,玲珑浮凸,均以太湖石塑砌,
藤蔓附生,连屋顶亦被蔽没,此刻叶落藤枯,蛰候春至。
  他凝眼久之,心内默默忖道:“自来韩府,夫人及小姐均未获一见,闻两人长年茹素礼
佛,祈求恩公嗣续天降,轻易不露面,似此与世无争的人,如获灾难,真是天道无凭了!”
  忖念之间,忽见老仆陈得禄由林间小径中走出,心中一动,便迎上胶去问道:“老人家!
请问欧阳仲景先生寓赴何处?在下欲去叩谢救治大德!”
  陈得禄道:“理应如此,欧阳先生寓在天宁门内,一问就知!”
  裘飞鹗致谢连声,步法悠闲进入书斋,紧掩室门后,立即由窗外掠出,扑奔天宁门而去。
  欧阳仲景自韩府返转有下,直往内院走去,直入左侧一间密室。
  只听有三数人话声喁喁,忽闻欧阳仲景朗朗大笑道:“此等事欲速则不达,不论韩文愈
如何谨慎,终必落入老夫术中,你等到得韩府,千万不可予他们起疑,老夫不怕三才剑董元
炯等人,只惧那姓裘的小子,老夫明知他身怀武功,不过老夫暗中使了手脚,令他数处穴道
凝滞,不得妄施真力,三数年内,裘小子不会察觉,你等向他挑逗,使他自成残废,免留后
患!”
  到上忽腾起一条人影,疾逾飘风般向墙外一落,显出三才剑董元炯身形,一脸激愤之色,
目中涌出杀机。
  蓦然,董元炯眼光一滞,面前多出个裘飞鹗来,面含微笑,望着自己。
  董元炯一把拉住裘飞鹗叹息道:“果然不出老弟所料,欧阳仲景真是个人面兽心之人,
董某预料老弟也隐身欧阳老贼寓中。”
  裘飞鹗点点头,董元炯忽道:“那么欧阳老贼在老弟身上做了手脚,定巳知悉了?”
  裘飞鹗道:“老贼枉费心机,董老师千万不可泄露!”
  董元炯道:“当然!”
  翌晨,冬雨霏霏,湖滨别墅门外裘飞鹗负手独立,欣赏宝应湖浩渺波光,风帆沙鸟,均
似在有无之间,湖风劲吹,飘拂起衫袖飒飒作响,只见他眉宇之间隐隐现出忧郁之色。
  忽然,他目光向东一移,但见相距里余处十人迤逦而来,为首数人乘骑飞驰,“得得”
蹄声入耳可闻。
  裘飞鹗剑眉一轩,喃喃自语道:“他们来了!”霍地,旋身双掌击了数响,只见董元炯
及三名武师飞身掠出,裘飞鹗以目示意,董元炯四人一列横身阻在道中。
  来人纵马如飞,片刻之间巳到近前,所来五人均是中年彪形大汉,为首一人坐势不变,
平平飞起,跨越马首悄无声息向地面一落,身法极见俐落轻捷。
  这人长形马脸,鼻如鹰钩,目光流转,踏前一步冲着董元炯笑道:“烦劳通禀,在下太
行一雁王骏奉飞花谷郝谷主
  之命,押送聘礼前来府上!”
  三才剑董元炯定睛凝视在太行一雁王骏的脸上,冷冷点头说道:“原来尊驾就是在三晋
迫得无处容身的太行一雁王骏,看来江湖传言飞花谷所网罗的都是一些江湖败类……”
  未等董元炯说完,太行一雁王骏已面红耳赤,目露光大喝道:“王某以礼求见,阁下竟
敢开口侮蔑,如非谷主有命,王莱可要冒犯了!”
  董元炯大笑道:“请问尊驾,这送礼行聘,敝东定应允郝谷主不成?”
  王骏不由一怔,冷冷道:“王某只知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
  董元炯面色一沉,寒声道:“董某也是奉命驱逐你等不得在此逗留,其他一概不知!”
  王骏尚未作答,其随来同党一人忽由骑上腾起,疾似鹰隼往董元炯头顶扑下,掌带劲啸,
扑势雷霆万钧,凌厉之极。
  太极门武功讲究是以静制动,从容若定,不疾不徐,寓缓于速,董元炯身为太极门能手,
轩眉冷笑了声,不闪不避,待那人扑到近前,才身形一挪,五指飞扣在那人左臂上,一甩一
送。
  裘飞鹗暗暗赞佩董元炯身手不凡,他立在大门石槛之内,眼角忽瞥见一条轻巧身影掠在
墙内一株常青大树上,只见闪得一闪,巳隐于浓枝密叶之内。
  裘飞鹗眼力绝佳,虽只一闪,却已看出那是一婀娜少女身影,玄衣劲装,面蒙黑纱,不
由大为惊诧,双方已交上了手,那抬送聘礼之人,全都避至远远地。
  太行一雁王骏一杆短剑与董元炯手中长剑却极见功夫招数出奇,银光飞舞,寒芒匹练,
无分轩轾。
  那边三人与这边三人捉对儿厮杀,喝叱纷起,舍死忘命的拼搏。
  裘飞鹗只注意隐身树上的少女,他将身形缓缓移动,正好移至瞥清少女的身形停住。
  忽见那少女纤手一扬,打三四根细如牛毛的白线,只听场中传出几声凄厉惨啤,不忍卒
闻。
  裘飞鹗不由大惊,他至此刻尚不知那少女是友是敌,身形一动,探首场中,见太行一雁
王骏等四人,翻在地上翻滚,他闪电移目树上,一倏轻烟似地身形往内飘去,疾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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