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不是受

第36章


  夏之槿等得就快要绝望,以为他不愿开口。
  算了,说不定是个胡子拉杂的中年男子,说不定丑的要死,还是不要破灭了自己心中的美好幻想。
  如此劝慰着自己,夏之槿悻悻地转身就要离开:“好了好了,明天一定把伞带回来给你。”
  身后忽然又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应当是摘下了牛脑袋,听起来鲜亮而又清晰:“喂,辫子妹妹,我叫林峰之,你呢?”
  林峰之·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叫夏之槿。”她缓缓回过头来,夕阳斜照在她的脸上,瓷器一般光滑的肌肤描着光,绢光乌黑的发梳成两条小辫子,尽显青春与真诚。林峰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大鲜艳的牛装,厚实的蹄子,泛起苦笑。
  那个画面彷如定格一般,在林峰之心里刻下了一段永远。交换姓名的第二天,林峰之被游乐园辞退,春节已经过完他的工作不再需要。
  他不知道那个扎辫子的小女孩会不会再去找他,只是他悄悄去过几次,却没有遇到她,或者是已经对于他人根本无需挂怀的事情,他记挂了那么久,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
  高中上学第一天,他拿着校长特批的贫困生条子找班主任,老师姓王,态度冷淡,让他顺便帮忙做杂活,林峰之很清楚自己成了免费劳动力,可是王老师将在高中阶段一直存在,他不能拒绝地帮忙把班上同学的名字一个一个输入电脑。
  夏之槿,刚好在自己的名字后面,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影,会是她吗?林峰之打字的手突然有些颤抖,“快一点,下一个……”王老师在旁边催着,林峰之没时间继续往下想。
  “我不管,你放我鸽子,你得赔偿我!”夏之槿上蹿下跳跟随在他的左右,没有掩饰她的欣喜。“你不知道我去找过你多少次,居然不给我讲就溜掉了!”
  林峰之见着夏之槿愤怒地鼓起了腮,小嘴翘得能挂两斤肉,忍不住有点小小开心,原来记着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座位没有安排在一起,连说话都不经常,林峰之通常都是沉默着坐在角落里,远远看着夏之槿与她那一干好友趁着下课那十分钟也要肆意畅怀,没什么顾忌的聊天哄笑,那里面竟有他文静非常的亲妹妹。
  一开始只是有点诧异和羡慕,后来竟然挪不开眼了,暗恋的种子悄悄地生根发芽,林峰之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每见着夏之槿心跳不已,尤其是见到她的笑脸,便觉得世间变得如此美好,却始终不敢有非分之想,他一向认为自己配不上她。
  学习变成了生活中唯一的事情,他连篮球足球等运动都不碰,只专注于乒乓球,因为夏之槿会打乒乓球,他通常是先去占好场地,夏之槿会去找他,这是他高一时最开心的事情,不过到高一末,这点开心也没了,因为功课更紧了,没那么多时间花在娱乐上。
  老师会常常在教室里讲这届高三的学姐学长们的成绩在本市又是第一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致的不屑,眉宇间又隐隐地有一种担忧,因为那些数据在不久的将来会来自于自己,而且会与自己息息相关。
  林峰之从此不再去打乒乓球,本来之前为夏之槿占位也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于是他好像是突然就从乒乓球场消失,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清峻的背影而已,他根本无从解释,何况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在乎。
  溪之问起过这事,林峰之给不出答案,这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他与夏之槿唯一的牵扯也没了,天天见面也说不上半句话,林峰之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任性了一段时间也该够了,他们本来也不该有交集。
  过年那一阵子,林峰之继续在那游乐园门口穿起了虎装,扮演了一只可爱小虎供游人拍照,只是一个月时间,后面几天都在补课,他每天下课就慌慌张张赶到那里。
  却在最后一天见了夏之槿,她依然如同去年那般站到了队伍末尾,探头探脑,两只小辫子甚是可爱,走到身边,夏之槿先说话,“林峰之,又是你,对不对?”她两只眸子亮晶晶闪着光,直射向他。
  林峰之紧张地笑了,“是我”,任她抱着胳膊拿起手机照相,而后一直在旁边等他。
  “夏之槿。”林峰之换了衣服又出现了,好像觉得很难以启齿,“我……明天,我不在这里做了。”
  “啊,那么不巧,为什么总是最后一天呢?”林峰之见着夏之槿皱起眉,自己也忍不住有点心里不舒坦,差点就想说如果是陪她,随时都有时间,只是在心里想想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陷得那样深。
  一路把夏之槿送回了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两个人都觉得很轻松自在,只是第二天开始重复上期的故事,几乎没有改变,天天见面的两个人又没了说话的机会。
  本来以为高中就会这么过去,不想天不从人愿,情人节不知是谁恶作剧,竟在班里每人的抽屉都放上了一张纸:林峰之喜欢夏之槿。他怕她误会,急急地拉了她出去想要讲清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毕竟是喜欢她的。
  一切来得这么突如其来却又顺顺当当,他尝到了甜蜜的味道,并且眷恋不舍。
  家里贫困,他常常为了省钱不吃早餐,夏之槿只是悄悄地把牛奶蛋糕放在他课桌里,在他问起时,她会皱眉道:“哪有的事,肯定是有人看上你了。不许抛弃我。”
  实在问得急了,才会偷笑着说是她吃不完,非要逼着林峰之吃下不可。他咽下的哪里是食物,分明是感动和幸福。
  高中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飞快,填报志愿,他一时私心,高出他许多分的夏之槿随他来到了一所远方的理科学校,之槿十分不舍得家人,他是知道的。可他却是必须舍弃不可。为了弥补罪恶,对之槿愈加的体贴。
  以为到了大学就能一切自如,一个电话就能打破所有幻想与欢笑,之槿借了银行卡给他乘飞机回家,他已经魂不守舍。
  回到浅川已经夜里,家里空洞非常,他只急急冲进里面寻母亲,她如同废弃物品随意散落地扔在中央,柔软的身体已经冰冷惨白,嘴角残留几丝黑红血迹。眼泪顺着脸颊毫无留恋地掉落,林峰之陷入浓稠的悔意,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会不会这些状况就不会出现?或者,他就不该奢望能够逃离。
  他却不能再哭,想找一个地方把母亲安置好,他不停地想怎么可以让她一直躺在寒冰似的地上,明明她最怕冷。茫然四顾,曾经熟悉的家里什么都不见,小床木椅小电视……衣衫被凌乱地扔在角落,比电脑桌稍大一点的厨房里柴米油盐也全不见,林峰之只找出十几张干净却泛黄的报纸,小心翼翼地铺在地面,一层重一层。
  林峰之毫不费力地把母亲瘦小僵直的身体安放在报纸上边,母亲的眼睛一直都惊惧愤怒地睁大着,好像目睹了多么惨痛的事情,叙述着自己的不甘,林峰之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难受,为她合上眼,她的眼皮也已僵硬,林峰之百般努力仍然无法让她瞑目,又不敢太过用力,怕毁坏了遗容。
  最后,他只能脱下外套遮住母亲的躯体,颓唐地坐在墙根,脑海里尽是母亲在这许多年生命中的屈辱与挣扎,怎么都斗不过林义军,被他纠缠着度过难熬的每一天,只因为他和妹妹,她才有了生命的希望。
  他怎么能被母亲逼着带上夏之槿远走高飞!想到这里,林峰之心里异常悲苦愤恨,把头埋下,拼命想忍住不哭,却始终忍不住。
  林溪之连夜坐了火车,到家里只见到哥哥缩在墙角成了一团,忍不住颤抖声音叫了他一声,“哥……”
  林峰之蓦地清醒过来,他竟然在地上坐到黎明。他是哥哥,他应当照顾好妹妹。
  为母亲办丧事急需要钱,外公外婆额头的皱纹彷佛更加的深了,外婆当着他的面从床板下取出一个小布包,戴上了老花眼镜,一张一张地数,最后才递给林峰之,悲恸的声音让他的心跟着颤抖起来,“这是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妈送来的,我和你外公一点没动,还以为能够用来养老……”外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拿布包的手直直地伸到林峰之身前,另一手抹着横流的泪。
  “当初我和老头子就说他不是好人,婉容非不信,后来以为离婚就结事儿了,可是麻烦一辈子都没甩掉……”林峰之听着外婆的话,悲愤着接过了布包,沉甸甸的一叠,终于放下了半颗心,赶紧低头看。
  上面几张红色的□像已经皱巴巴,有些霉了,一张一张数下去,下面分明全是粉红色的冥币,林峰之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呼吸急促,手抖了起来,却不敢告诉外婆,而她仍旧垂着泪细数过去的种种,林峰之心中酸楚,几乎就要哭出来。
  “以后你也经常来坐坐,外婆给你做好吃的,婉容最喜欢吃的就是我做的糖醋排骨,待会儿我做一份,你明天带过去……我……我也就不过去了……”头发全白的外婆满面的泪,像孩子一般哭了起来,耸动着肩。
  林峰之满口的苦涩,答应明日再来,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满面尘霜抱膝而坐,林溪之没有回来,林义军却来了,他只把一沓钱放在了林峰之的脚边,什么也没说。
  多日不见,林义军始终是那副无赖模样,不伦不类,“谁稀罕你的臭钱!”林峰之不看他,抓起钱朝他身上砸去,艳红得刺目的钞票漫天飞舞,只把他们两人相对的脸割得支离破碎,林义军讪讪地,“这该是你的……”而后蹒跚着走了,林峰之想抓住他打一顿,却瞥见他裤腿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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