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捕快那些年

    孙通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龙椅上。
    他知道范小刀、赵行二人武功了得，如果对方忽然发难，就算有离火阵的保护，他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刻意跟二人保持一定距离。
    范小刀问：「你觉得能困住我们？」
    孙通哈哈大笑，「知道你们武功厉害，所以你们进来之前，我已经启动了离火大阵，将所有的退路都已经封死。本来，这座大阵是给宋金刚准备的，没有想到那厮没胆过来，算你们倒霉。」
    范小刀道：「那你不也死路一条？」
    孙通道：「我已是必死之人。我自幼卖身为奴，二十年来，我享尽荣华富贵，尝到了权力巅峰滋味，就算是死，也值了！」
    孙通说得很坦然。
    但范小刀从他的眼神中，却看到了一丝的不舍。
    这眼神他很熟悉，那是对生的眷恋，于是道：「困在西苑之中，常年不能见人，没有亲人朋友，断情绝义，这种荣华富贵，也是你想要的？我知道，你不想死，你之所以看淡生死，是因为你中了毒！」
    孙通闻言，浑身一颤。
    显然是被范小刀说中了心事。
    范小刀又趁机道：「其实，咱俩中的毒，都一样！」
    说到此时，范小刀心中又是一凛。
    这些年来，他常年遭受寒毒侵扰，每次发作如果不及时用药，那种痛楚是刻骨铭心的，可是，如果李青牛是皇子的话，他体内的毒又如何解释？为何李青牛没事？他也从没有受到寒毒的困扰？
    能解释这件事的，怕只有宋金刚了。
    孙通叹了口气，道：「从上月起，赵铨已断了我的解药。没有解药，你也知道发作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已是将死之人，临死之前，能拉着你们二人陪葬，也算值了！」
    范小刀道：「赵铨没有，但我有！不但有，而且管够！」
    之前宋金刚给了他足够的丹药，后来眼前这个假皇帝，也曾给过他一瓶丹药，这些解药，足够用上个三五年，来压制他体内的寒毒，有了圣典夜的前车之鉴，范小刀随时都带着一瓶解药。
    范小刀将药瓶取了出来，扔给了孙通。
    这个正是当初「皇帝」赏赐给范小刀的那一瓶，范小刀用过两颗，给了黄玉郎几颗，剩下的丹药，都在里面，还有十多粒，孙通看了药瓶一眼，道：「就算有，等用完了，还是难逃一死！」
    范小刀道：「那也未必！有这些药，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寻找解毒之法。我的一位神医朋友，这一年来，一直在潜心研究我们中的毒，而且也有了眉目，我坚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破解之道。」
    范小刀的一番话，让孙通有些心动，面对手中解药，他犹豫不决。
    范小刀趁热打铁，又道：「我知这些年来你不容易，从没有真正按自己的想法去活着，如果有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何必困在这里，当个受人控制的傀儡？」
    孙通思索片刻，长长舒了口气，道：「年轻时，我进入世子府，只是为了有口饭吃。这二十年来，每日我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为什么而活着，对我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你的药，我心领了。」
    说罢，将药瓶扔给了范小刀。
    范小刀心中暗骂：说了半天，这家伙怎么听不进去？
    问题是你不想活了，我们怎么出去？
    赵行忽道：「孙通，你糊涂啊！」
    孙通望着赵行，「何出此言？」
    赵行道：「你本来跟着陛下，有大好前程，本应有妻子儿女，生活其乐融融，可是却被逼服毒，终日惶恐不可度日，生命危在旦夕，造成今日的
    祸端，是谁的错？是赵铨！」
    孙通摇头，道：「是我自己选择，我自作自受！」
    赵行道：「你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实话实说，这二十年中，你有没有恨过赵铨？」
    听到赵行的话，孙通眼神中冒出一股仇恨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恨，无一日不恨！可是恨有什么用，以赵铨的能耐，他的武功，想要杀死我，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对了，赵铨会武功，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从来没有见过赵铨出手。
    也从未在赵铨身上感应到真气的流动。
    但是孙通跟他生活这么多年，对赵铨的理解，肯定远远超过了他们。
    两人摇了摇头。
    孙通道：「当初陛下让赵铨与宋金刚比武，两人大战三百余招，胜负未分！」
    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超出了二人的预料。
    如果说赵铨当年能与宋金刚打个平手的话，那他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足以睥睨天下，如今他又即将进入神殿，若真如孙通所说，能获得理宗的神通，那这个江湖，这个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对手。
    范小刀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孙通道：「他是理宗皇帝嫡长子赵天赐的后人，他想要的，当然是皇位！」
    「他已是权倾朝野，又是个太监，就算当了皇帝，又能如何？」
    孙通又道：「如果能长生不老呢？」
    「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孙通摇摇头，道：「并非传说，当年理宗皇帝若非练功走火入魔，将自己神通封印，他将破境入陆地神仙，将成为执掌大明江山的千古一帝，只可惜，命运多舛，时运不济而已！」
    「那他为何会走火入魔？」
    孙通道：「天道不许。」
    长生本来就是有违万物之道的事，一旦破陆地神仙境，那就是准仙人的境界，将超脱于世俗之间，突破人类不足百年的受限约束，可也必然会承受天道毁天灭地的镇压，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君主，绝对的权力和无限的寿命，的确有违天道。
    范小刀道：「所以，我们要阻止他！」
    孙通叹道：「只怕是阻止不了。」
    「为何？」
    孙通道：「离火大阵已启动，这座大阵，源自皇宫中的惊神阵，乃千百年来的第一奇阵，天道降临时被毁，仅留下一个残阵，太平道长将之改为了离火阵，但也足以困住世间一切人了！」
    「怎样出去？」
    孙通道：「无解！」
    赵行道：「既然是阵，就有破解之道。我偏不信这个邪！」
    孙通惨笑一声，「你们可以试试！」
    范小刀和赵行转身便想离火殿外走去，刚要冲出殿门，空间忽然扭曲，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到了二人身上，两个人接连后退数十步，才堪堪化解了这股力道，饶是如此，两人的经脉，感觉如受到烈火灼烧一般。
    强烈的痛楚，让二人冷汗淋漓。
    范小刀问，「如何关闭阵法？」
    孙通道：「赵铨命我留在这里，就是引你们二人入彀，又怎会将破阵之法告知于我？」
    「既然没有办法，试也要试出办法来！」
    二人观察着离火殿的布局，这座与太和殿完美复刻的地下宫殿，除了正门之外，大殿后还有两个门，通往偏殿，再往外是什么，孙通也不知道。毕竟这些年来，他基本都是住在西苑，而困在这里的是真正的皇帝。
    除了两个服侍的小太监外，四周也没有守卫。
    如果能逃的话，那真皇帝早就逃掉了。
    范小刀绕行一圈，却察
    觉那两个小太监，早已失去了影踪。
    轰隆！
    一声巨响。
    离火殿最上层，开始塌缩，不断有青砖绿瓦掉落，砸在了地上。
    离火阵终于发动。
    大殿中，变得炽热起来。
    空气仿佛要燃烧。
    两人呼吸变得十分困难。
    孙通没有武功，又常年中毒，整个人变得十分焦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流淌。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殿中的三人，就要被这股离火之力吞噬焚烧。
    赵行运起内力，横断刀出，一刀劈向前方的空间。
    只见空间一阵扭曲，如撞在了一股软墙之上，旋即这股力量，原封不动地反弹回来，将赵行震得连连后退，撞在了范小刀身上。
    赵行的经脉似乎要燃烧起来。
    若非范小刀及时将一股真气灌注到赵行体内，只怕先前那一刀，已足以让赵行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赵行深吸一口气，内力运行两个周天，强行压住翻滚的真气，倒吸一口冷气，道：「好霸道的力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味道。
    离火殿起火了。
    火势凶猛，火焰如毒蛇一般，从四周向中间蔓延。
    浓烟四起。
    若再想不出办法，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空气中浓烟呛死。
    最先倒下的是孙通，他涨得脸发紫，呼吸变得困难，双手捂着喉咙，指着大殿屋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离火殿屋顶之中，有一颗鹅卵大小石头，变得十分耀眼，整个阵法中所有的能量，似乎就从那块石头中散发出来。赵行对范小刀道，「那石头有古怪！」
    范小刀将孙通扶起，道：「想办法将那石头毁掉！」
    赵行道：「让我来！」
    未等范小刀开口，赵行提聚真气，几乎将毕生修为全部灌注横断刀之中。
    他纵身跃起，凌空来到三四丈高，对着那块石头，横竖劈出了两刀。
    横断刀法。
    横一刀，竖一刀！
    轰！
    一刀过后，赵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