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行

第2章


哦,对了,姐姐,谢谢你刚才救我,大恩大德,我韩……不,我铭记于心,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拔腿要跑。
  我拎住他的衣领,强忍住笑,冷声说:“站住,小东西,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韩风墨在我手中使劲扭动,“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我,我饶不了你。”“随你便”我拖着他向前走去。“你不放手,我咬你。”“啊!你还真咬啊”“怎么样,怕了吧?快放开我!放开我!”“闭嘴,你信不信我把你像他们一样钉在哪里啊?”……“你还咬?!"“啊!!!!”我一只针刺入他的穴道中,他乖乖闭上嘴,只是手脚还在很不安分地挣扎。
  我拖着他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那为首之人的声音“姑,姑娘,您先别走啊,放了我们啊。”“大哥,早知道我们就不招惹那女的了”“你他妈的闭嘴,还不是你给老子出的馊主意,回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回头看看他们,在风中保持着优美的姿势,笑笑说:“两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开,各位好好待着吧。”
  是夜,我带着风墨这小子住在一间破庙中。
  我给他上了药,这孩子竟不知道谢,一个劲儿在那边赌气,神神叨叨地。我看着他想了一会,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就着摇曳不定的火光,写下几行字。写完,我走到门口,拔下头上的一支青玉簪,长发瞬间披散下来。我吹响玉簪,清脆的声音传向远方,不一会儿,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落在地上“咕咕”叫。我将纸折好,梆在鸽子腿上,向空中一抛,鸽子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它去哪?” 风墨这小鬼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我没看他,用簪子轻轻绾起头发,眼睛盯着鸽子离开的方向,“去你家,既然你这么不想回家,那么我就暂且不送你回去了,让你跟着我四处看看。”
  “真的?太好了!”风墨两眼放出金光,高兴地大叫:“哇!姐姐,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啊,我最最喜欢姐姐了!”我表情僵了一下,这小孩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我忍住笑意:“你不是说我是坏人,还咬我了么?”“姐姐,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他扯了扯我的袖子,乖得让人奇怪。
  我笑了,“我暂时不送你回家,并不代表我不会送你回家”“啊?!”“一个月后,我送你回去”风墨听了,沉思半晌,吐出一字“行”,他那表情,让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姐姐,这里是哪啊”“几仓镇”“这里人好少啊,好恐怖。”说着,墨儿向我身后躲了躲。“这里本来很繁华的。”“那这里的人呢?”“年轻的都逃难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就显得有些衰败了。”说着,我想起这里几个月前发生过一场战争,尸体堆积如山,传起了瘟疫,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粒绿色小丸,一颗塞给墨儿,一颗自己吞下,并告诉墨儿这药对防瘟疫有极好的效用。然后,我便带着他进了城。
  “墨儿,药煎好了没有?”“来了来了”我接过缺口的药碗,将冒着热气的药汁喂进一个躺在路边的老妪嘴里,取出金针,刺进她身体大穴,老妪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李家奶奶终于吐气儿啦,真是神医啊。”旁边的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大夫,大夫,给我看看吧,给我看看吧。”“好好好,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墨儿,你替我去煎药”“好咧”“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傍晚,我倚着残缺的城墙,半闭着眼休息,“姐姐,你没事吧?”“没事,我累了,休息会,那些被子什么的烧得怎样了?”“基本烧完了,城里的人也都喝过药了。”“好,对了,让我给你把把脉”墨儿很乖地伸出手,我探着他的脉搏,仔细查看,幸好,一切无恙。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带着墨儿向白帝城的方向走,一路扶困救贫,去了很多小城镇。
  九月朔日清晨,我领着墨儿站在韩府门前,门前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晃,我敲敲门,无人回应。
  墨儿拉着我去后门,却发现后门轻轻阖着,我推开门进去,眼前的景象令我震惊。
  我所见的,是一片狼籍,白色的墙上溅着暗红色的血迹,地上,亦是满地血污,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我摸了摸脚边一个小女孩的尸体,微微带着体温,看来死了没多久。
  “娘!!”墨儿哭着跑了过去,抱住一个妇人的尸体,“娘,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墨儿啊”,我的眼略过尸体,发现有人动了一下,急忙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发现是墨儿的父亲韩正啸。
  “韩叔叔,我是月歌啊,怎么会这样?”韩正啸动了动眼皮,虚弱地说:“月歌,是你?墨儿呢?”“墨儿,快过来!”“爹——”墨儿哭着跑了过来。“韩叔叔,我替你施针。”他吃力地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浸血的羊皮,喘着粗气说:“不……不用……月歌,我……我不行了……以后……以后……墨儿就托付给你了……这……这是我们家……家传武功……将来……咳咳……将来,请你交给……交给墨儿……”“爹,是谁,是谁要杀你?”“……他……他……带着面具……”语音未落,韩叔叔永远闭上了眼睛。“爹!!!!”墨儿声嘶力竭的喊声在死静的院中显得格外悲凉。
  三天后,我料理完韩家的后事,决定带墨儿回药师谷。
  我坐在千山镇的来福茶馆,靠着北窗的桌几旁,看着对面的少女,今日着了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腰间系了根银色的系带,轻盈飘摇,一头乌发挽了个螺髻,娇娇媚媚地笑着,就像江南勾栏院里风华绝代的女子,一点也不象三天前灭了白帝城城主一家的邪厉少女。
  “你在看什么呀?”顾采薇吹了吹碎发,拨了拨衣带上的金铃,天真而妖娆。
  “你的武功是红衣夫人教的!”我抿了口茶,放下杯盏,想起那场死亡之宴里,顾采薇身着一身黑衣黑装,长而大的宽袖猎猎作响,腰间缠着的金铃如引魂曲,指间的索魂幡上下翻飞,二个时辰内杀了韩家上下一百零四口人!不,还缺一个,韩正啸最疼爱的小儿子,至今下落不明,流浪在外的韩风墨。
  许久以后,顾采薇“扑哧”地娇笑一声,打了个响指:“猜对了,不愧是黄泉最好的杀手,不过——”我注意到她的眉头皱了一下,眼中浮出一丝讥笑,“你杀人的方法,不太光明。”
  “光明?”我被这词吓了一跳,不由讥笑:“光明?哈哈,你以为我们是做什么的,侠士、游侠来拔刀相助的?哼!我从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是杀手而不是赌徒,我要的是必杀一击,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杀人之前还要送封书信提醒人家,至于你满不满意我假扮医师混入白帝城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顾采薇,作为你的前辈,我很好心地提醒你,做一个光明正大的杀手,是要无情的,不仅仅是有了自负便够了的。而你,那天的表现,显然是不够资格,你是从炼狱堂出来的杀手吧,连个三岁的小孩都不忍下手,亏红衣夫人是你师傅,真是辱了她的名声。”
  顾采薇一咬下唇,恨声道:“那个孩子叫我姐姐,而且,她又不姓韩。”
  我轻叩桌面,淡然一笑:“我从不做灭门的事,只觉得杀一个人就够了,所以邵寒往往还要让炼狱堂的新手和我一起去,这是你最后的考核吧!不过,既然要杀人灭口,别说连三岁小孩了,就是未足月,也不能留下。只要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液,就算隔了十几年,还是会回来复仇的。”
  “左天!”顾采薇一仰头,勾出一抹傲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胜你的。”
  “随你”我扔个碎银在几案上,转身离开,“替我转告邵寒,还有三千两余款,让财神拨到药师谷。顾姑娘,后会有期!”
  我牵着马行路上,想着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十月半了,药师谷“寒窗小叙”之期就要到了,如果此时返回长安,再赶去蜀山,要将近二个月,而从白帝城赶去不过二十多天,索性舍了这番曲折吧。
  不过,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小林佩儿她们一定等急了吧,倒是要捎份信去,还有……
  “左老板,再见了!”顾采薇红衣飞扬,金铃轻荡,纵马驰过,笑语嫣然。
  “顾采薇!”我轻吟她的名字,还是有些想不通,作为顾氏一族的名门千金,这个似天真似毒辣的女孩为何、又是怎么去加入黄泉这样的杀手组织的。
  邵寒,那个黄泉的主人,如今正在临安的小楼里,穿着雪白的轻裘,椅着窗子,手握一管玉萧,按音如凤鸣,散音如天籁,一手勾画另一场血案,一边看着轻鸾与飞凤的倾城之舞吧!
  临安,顾采薇去的是临安吧……
  那个鱼米斗足,如天堂般的城市,温婉漂亮的船娘,清直高节的书生,邂逅一场场传奇……
  那,曾是我最美的家,只是我早在数十年前就失去了它。
  十月十一,我赴与师妹月歌定下的“寒窗小叙”,药师谷在蜀山山下,蜀山为修真之山,平日里清净极了,药师谷僻了一处地方,从第一任谷主到月歌,已有三百年历史,我轻车熟路地穿过奇阵,来到蟠石门前,药师谷三个入木三分的大字,百年过去了,却愈发苍劲了,润了沧桑的色彩,我轻叩门扉,有了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多少年了,从药师谷离开、拜师学艺,到投入黄泉做一个杀手,手上的血再也洗不干净,到底又过了多少年?
  还记得,十岁那年,师傅决明子带回来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孩子,明净灵气的眼睛看着自己,师傅为她取名月歌,月歌小时候总是粘着自己,笑得眉眼弯成一条线,盈盈唤自己“师兄,左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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