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歌行

第6章


说着又冲到我身边抢了我的干粮,胡乱地吃了起来。
  “哼,师傅你几天没吃饭了?该不是又把师叔气走了?”我讥讽道,本未打算去找那两个老顽童,不过有了他们的雪鹰,送天山雪莲怕比我连夜赶回去要快些吧,毕竟邵寒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了。
  “死小鬼,你回来做什么?”五倍子瞅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去采雪莲,与你何干,把雪鹰借我,我有用。”我吹了个响哨,遥遥天边飞来一只雪白黑爪蓝眸的飞鹰,最后停在我左臂上,左右摆动脑袋。
  “喂喂!”五倍子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嚣张的徒弟吗?”
  “那有你这样为老不尊的师傅吗?”我觉得休息够了,便不再理会师傅,径直提着真气向雪山之巅奔去采雪莲。“死小鬼……”五倍子在我身后嚷嚷着,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也不愿多做理会。
  天山之巅地势险峻,若第一次去的人,多半会迷路,但当年我想五倍子学武的时候,五倍子总把我梦着眼抓到山巅,让我自己回到山腰辟雪山庄,总是逼我在万丈壁仞上练习轻功,所以天池对我而言如若归家。
  到了山巅,才想起二月雪莲早就凋谢了,无奈只能回到辟雪山庄。
  下山的时候,已是子夜里,上山时用尽了真气,便只能徒步而下,天山的晚上雪风骤起,便渐觉一阵寒气,想着最后折入一条幽径,一只犀角灯垂在檐下,一摇一曳,明明灭灭。
  那山庄隐在山间,极其冷僻,五倍子与师叔梅不寻本是天山派的高徒,因为数十年前其妻儿一夜之间被“怪跋”少凡杀死,五倍子与梅不寻联手杀死少凡后,都有了弃世之心,隐居在辟雪山庄。
  我推开枯门,山庄内只有几处小屋,其余几十坪雪地都种满了梅花,知道到了师傅干制的雪莲,写下一张字条,转身便见一素白绸衫的人,半白得灰发垂了半身,倚着一株雪梅,轻身掠过,才发现那个竟是五倍子,向来喜怒无常做事古怪的男子,我是第一次看见他着净衣,如此安详甚至有些欢悦的在冰天雪地里,安安静静地睡着。
  我忽然记起,五倍子的房间,永远焚着浓郁的檀香,山庄里唯一一张值钱的黄花木桌上摆着两块灵牌,永远擦拭得一干二净,不准外人触碰。
  我用最轻柔的脚步里去,第二日清晨,了无声息下了天山。
  九姨太
  这一月,邵寒的病反反复复,情况堪忧,但我看得出来,他心有不甘,所以即使治疗的过程无比痛苦,他都咬牙坚持过来,每一次昏死后又奇迹般醒过来。
  这人,命不该绝吧,天要留他,走不得的。
  这一日,我正坐在院子里喝着紫妍熬的冰糖银耳,思考着韩家的事该如何是好,甜甜的口感润滑喉咙,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忽的,腰上一轻,我心下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又是飞凤,这一月,她总是这样来找我。
  “飞,飞凤姑娘,你下次能不能用一个正常点的方法,我的冰糖银耳都被你弄洒了。”我举着个空碗,在飞凤面前晃了晃。“飞凤心知冒犯谷主了,只是天山雪莲已送到,楼主急请谷主前往!”“你们楼主现在情况如何?”“楼主病情稳定,并无较大波动。”“你们也真厉害啊,都快三月了,按理说雪莲花早已谢了,你们竟然还能弄到。”我低声嘀咕道。
  来到邵寒房中,诊了诊脉搏,取来天山雪莲,细细端详,便到厨房去煎药,并告诉飞凤千万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只有发挥雪莲的最大药效,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二日后,我端着药从厨房出来,血红的眼睛着实吓了飞凤一跳,我将药递给她,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我已在浣月居,床边守着紫妍,飞凤站在门口,“谷主姐姐,你可醒了,都快吓死我了,煎药这种事情,你教给小妍就行了呀”紫妍惨兮兮地对我说,“幸好姐姐你没事,要不左公子可饶不了我了。”“放心,我没事,没事,放心,放心”说着,我摆摆手,从床上下来,飞凤走了过来,“泠谷主,楼主已服过药,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带我去看看他。”“可是,谷主你的身体……”“无妨,只是太累了,飞凤姑娘带路吧。”“是”
  我替邵寒诊了脉,并说道:“邵楼主的病不日就会痊愈,现在所需的,只是静养而已。”他微微颔首,漂亮的凤眼盯着我:“在下听说谷主因为在下煎药,体力不支,在下心中惭愧,我与谷主素昧平生,为何如此费心救我?”“很简单,你是我的病人,大夫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楼主不必过意不去,月歌只是尽己之责罢了。”他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道:“邵某无可回报,只能许下谷主一个心愿,他日若谷主有求于我,必当鼎力相助!”我淡淡地笑笑,并不回答,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邵寒说:“既然邵楼主的病情已无大碍,那么月歌就不多留了,楼主按月歌所开的药方服药,月歌保证十日之内,楼主的病情大有好转。药师谷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月歌就此别过!”邵寒望向我,对上了我的眼,看着我,微微点点头说:“这一个多月,有劳泠谷主了,飞凤,送泠谷主回去。”
  翌日,我与紫妍正准备离开谪星楼,飞凤站在门口等我,见了我,客气地点点头,便道:“邵楼主多谢谷主救命之恩,诊金已派人送至药师谷,另外,楼主吩咐飞凤送谷主回去。”我欠欠身,客气地说道:“不劳飞凤姑娘了,月歌还有些私事要办,姑娘不必相送。”“那……还请泠谷主一路保重,飞凤就此别过!”
  离开谪星楼半日,我与紫妍到一间小茶馆稍做休息,忽听得“啪”一声,闻声我转过头去,只见一只茶碗支离破碎地躺在地上,一群丫鬟模样的人为这一名女子,大呼小叫:“九奶奶,你怎么了呀,你怎么了呀”“翠儿,快,快去请大夫,还愣什么呢,还不快去,去呀!”“是是是,我这就去”我透过人群,眼见那名女子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似乎难受极了,华贵的衣服,只衬出她愈发苍白的面容。
  出于医者的仁心,我走了过去。“让我看看,我是大夫”“你?”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管家装扮的人冷冷地打量着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大夫,万一,万一,你要害我们就奶奶,怎么办?”说着,兰花指朝我一点,我不置可否,拨开他的手指说:“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都与我无关,只是你们家九奶奶的命,可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岂有此理,敢威胁我?!”
  他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裴叔,九奶奶脸色不对了,就让她看看吧”管家看了一眼病危的贵夫人,斜着眼打量我:“就让你看看,不过你可要小心,我们九奶奶可金贵着呢,少了一根寒毛,我让你好——”他话未说完,一支银针刺入他的哑穴,封住了他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那妇人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一只手紧紧抓着胸口,一只手死死捏住一名丫鬟,那力道把那丫鬟捏得涨红了脸,憋着音儿,不敢叫出声。
  “夫人,把抓着她的手松开吧,这样您更不舒服了。”我瞥了一眼那个丫鬟,只见她向我递来感激的目光。我摸了摸妇人的脉搏,缓声道:夫人恐怕得心口病多年了吧?平日里怕是一直用紫金散压着,对不对?“她艰难地点点头,我清了清嗓子,说:“夫人既有此病,平日里就该多加休息,不宜长途跋涉,还有这金银饰品——”我看了一眼她头上插满的笨重饰物,又说道:“还是少用些为妙。”说罢,我写下一张药方,交给了一个小丫头。
  不一会,小丫鬟端着一碗药出来,喂给那个妇人喝,渐渐的,妇人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些。“你看,九奶奶好多了,这大夫真厉害啊”“哼,厉害什么呀,再怎么说也是个江湖郎中,碰运气才让九奶奶的病好了些的,谁知到有什么真本事!”刚能说话的管家,又在那里唧唧歪歪,我抽出一支银针,在他面前晃了晃,他赶忙吓得不敢说话了,那样子,引得旁边的小丫鬟们掩着嘴吃吃的笑,他瞪了一眼,小丫头们急忙强忍住笑意,偷偷地看着他。
  “夫人,你刚喝的药有养心之效,心口病虽不能根治,若长期服用此方,对你的病大有好处,另外的,紫金散不能乱吃,只能在病情实在不能控制的时候服用。”“谢谢这位姑娘了,这是妾身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姑娘收下。”“夫人客气了,医者仁心,救人怎会为功利而行?告辞了。”说罢,我离开了茶馆。
  “姐姐,刚才那个妇人倒是好说话,那个管家就有点狗仗人势,还有他那腔调,真是恶心……”“紫妍,讲得轻一点,当心被人家听到——”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大夫,大夫,你,你等一等,等一等。”我转身,见刚才的那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夫,这块玉是不是你的?”她手中握着一块羊脂白玉,赫赫然刻着一个“泠”字,我摸了摸腰间,空空无物。
  “姑娘,这块玉是我的,请还我。”“不——”小丫头握着那块玉不放“玉先不能给你,我们奶奶说了,请姑娘回去,有事相问。”“呃……那走吧”“等等,还有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手估计都快被奶奶捏坏了”“举手之劳,不足为挂。呵呵”“姑娘真是个好人,不像裴叔……”小丫头在我身后嘟囔着,“姑娘你等等我啊,别走这么快啊……”
  我回到茶馆,那贵妇人已好了许多,正不紧不慢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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