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遇见

但是，从学校到家那么长的距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脑子清醒过来。所以，当闵浩送我到小区门口时，我已经好很多了。手里的那束百合还真的很碍眼，它见证了之前曾发生的一切。
  “被我吓倒了吧？”闵浩问道。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挺没用的。”
  闵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刚才我那样，他是不是有些生气。在大家看来是那么浪漫，我却在那个时候傻掉了，还不合时宜地逃了出来，如果我是闵浩，我也会生气的。
  “上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你不上去坐坐吗？”
  “下次吧，你也累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我挺担心，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下次。无法确定是他是不是生气，也不敢那样问他，他一直就是个让我猜不透的人，站在他的面前，我总是能感到紧张，害怕眼前的温柔不知道会不会在几分钟后就不属于我了。是的，我开始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却又担心自己从来不曾得到。
  “闵浩！”
  “嗯！”
  “为什么你都没告诉我你姓江？我一直以为你姓闵。”
  “我以为我说过。不过，那都不重要。”
  是的，也许对江敏昊来说，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但是对于我来说，点点滴滴都重要。我了解眼前的这个男孩太少了，哪怕是刚才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仍然觉得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为什么唱那首歌？”
  “你懂韩文？”
  “不懂。虽然不懂，但我知道那首歌的歌名……”
  “我可以爱你吗？”我还来不及把歌名说出来，敏昊就提前说了出来。
  “我可以爱你吗？”他重复了一次。这一次让我明白他说的不是歌名，而是对我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问？”
  “因为不确定，不确定自己能否给你幸福。害怕自己最终带给你的是伤，害怕我们的遇见不是永远，害怕你的脚步不会为我停留……”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男孩，能让我久违的心狂跳不已，能让我患得患失，能牵动我神经的每一个细胞，能让我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他一起到白头。
  我们就这样注视着对方，在彼此的眼里，有彼此的心里，其实一切都不用言语，我们都明白，明白彼此的心意。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滑落出来，这正是我所期待的那样一次爱情。
  敏昊的手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眼泪滑落在他的指间，他轻轻地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拉起我的手把它放在自己左边靠近心脏的位置。我感觉到他的心跳，手指传来他的体温，一切都静在不言中。
  早上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束香水百合。我的脑子立即浮现出关于昨晚的一些画面来，笑容不知不觉爬上脸颊，心里甜得像吃了蜜，简直幸福得有些不真实。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我用冷水不只一次的洗脸，努力想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水有些凉，而且我还看到镜子里笑得很白痴的自己，我确定这不是在梦里。
  也许是心情太好，没有化妆的脸我仍然觉得漂亮，就连我常常抱怨太挤的公车也显得那么可爱，这一切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上午，遇到一个投诉的客户，她如同泼妇骂街一样的在电话那头骂尽了各种怪话，我居然一点也不生气，换作从前，我可能杀了她的心都有。李洁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这丫头来公司也有一阵子了，可是仍然没有学会稳重，还是那样喳呼呼的。
  “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消息！”李洁气喘着说。
  “又打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有同事问道。这一阵，李洁跟总经办的一个小伙子打得火热，时不时的会给我们带点小道消息回来。我对于这种小道消息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因为既不会给我涨工资，也不会给我升职，至于别的，还有什么是与我有关的呢。
  “说呀！”同事催促道。
  李洁扫了一眼倪尚的位置。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倪尚现在不在位置上，我也没太留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咱们市场部要换经理了。”
  李洁的话如同一料小石子掉进了水盆里，一下子溅出不少水花。我的注意力也被她的话吸引过去。
  “换经理？那倪经理呢？是要调走，还是高升啊？”
  “为什么要换经理？听谁说的？”
  “倪经理知道这事吗？新经理是谁呀？男的？女的？”
  同事的问题不少，他们关心得也都有道理。这一年多来，倪尚与大家相处得不错，而且大家也习惯了与倪尚的相处方式，如今说要换经理，对于我们部门来说，悲大于喜。
  李洁也自然不能回答同事的问题，她听来的不过是小道消息，既不确定，也可能完全错误，甚至牛头不对马嘴。
  “罗姐，倪经理要走吗？”其中一个同事过来问我。
  “也许吧，我也不清楚！”同事对我的回答有些失望，但我确实不知道这事。
  大家还在议论是不是要换经理的事，我坐在一旁反倒是想起了去银厂沟避暑时倪尚对我说的那些话。“九月，我要回上海了。”“我的意思是说，再也不回来。”“跟我一起去上海，我能给你更好的发展空间。”倪尚说的每一句话如今在我的脑子里都是如此的清晰。现在，李洁又有小道消息说我们部门要换经理，如此推想，倪尚那天跟我说的话就是真的。倪尚说再也不回来，是指他要离开RT吗？
  后来倪尚回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再提这事。李洁一直冲我使眼色，那意思是让我去问倪尚。我倒是想知道倪尚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但怎么开口去问，我实在没有想好说辞。
  快下班的时候，敏昊发来短信说他晚上要送同学去火车站，没法过来接我下班，让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看了短信，心就不自觉的美起来，有人关心真的很好。
  当我走到倪尚身边时，他正专注于电脑游戏，发现我站在身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晚上一起吃饭吧！”
  倪尚抬起头来看我，他笑了笑，同意了。
  其实，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说点什么。倪尚说，既然来吃饭就得喝点酒，不喝酒吃饭就没意思了。但是，我没有同意。不是因为我舍得花钱，而是怕这小子喝多了，我什么也问不出来。而且，他喝多了，也就是给我自己找麻烦，我不会干那种不讨好的事。
  “无缘无故叫我来吃饭，应该是有事求我吧。说吧，什么事？”或许倪尚是了解我的，虽然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短，混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请我吃饭，极少有时候是我会主动请他吃饭的。倒不是因为我这人小气，而是因为我不能跟他比，他可以把钱当纸使，但我不能。
  “谁说叫你来饭就得是有事求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你现在深陷爱情的泥潭，下了班不去跟男朋友浪漫，反而找我来吃饭，如果没什么事，好像说不过去。”
  “谁，谁深陷爱情的泥潭了？”我极力的否认。
  倪尚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
  “说吧，什么事。这样吱吱唔唔的就不像你了。”
  也对，自从认识倪尚以来，我跟他说话从来不这样的，今天怎么搞的，吱吱唔唔，还真不太像我的性格。
  “你，真的要离开RT吗？”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倪尚。
  “是啊！”
  “为什么？”
  “不是说过合约到期了。”
  “可以再续签啊！”
  倪尚抬头看我。“续签？”
  我点了点头。我跟公司的合同也是一年一签，每年续签合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续签，那也得给我个续签的理由吧！”
  是的，倪尚曾经说过，他讨厌成都这个城市，所以他好像没续签合同的理由。
  “是要回上海吗？”
  “嗯！”
  “回上海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就这样混日子吧！”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还能说什么。是的，从心底来讲，我希望倪尚留下来，留在市场部，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起工作。可是，每个人的路不同，谁都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头上，我也一样，我只是希望倪尚以后不要再混日子，因为人生实在是很短暂，没有时间让我们去浪费。
  “舍不得我吗？”倪尚笑问。
  我笑了笑，“是啊，舍不得”。
  “那，跟我去上海吧！”
  “倪尚，我刚才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说……”
  “我不开玩笑，我说真的，跟我去上海吧。”我的话被倪尚硬生生地打断了，而他的话让我愣住了。
  “去上海？也跟你混日子吗？”我略带讽刺地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去混日子。”
  “罗菲，凭良心讲，你是个人才，在RT太浪费了。跟我去上海，我绝对会让你有百分之百发挥你才能的空间。”倪尚停顿了一下，“虽然我在你眼里是个败家子，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能耐，而且工作还不认真，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给你发展的空间。你不必现在答复我，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到九月。”
  倪尚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吸引我的。事实上，我觉得自己能够做得更好，应该在工作上有更出色的表现，但是在RT的市场部里，我所有的精力都疲于去处理那些烂摊子，没有表现的机会。倒不是没有想过换个工作，换个环境，只是没有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毕竟这是我做了三年的工作，要放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