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遇见

手机不带，连门都不关，不怕小偷啊！”这丫头嗓门挺大，好像我耳朵听不见一样。
  “哦，出去了一下。”我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上面有倪可心的未接电话。
  “不知道现在治安不好啊，小偷那么多，还敢开着门往外跑。”这丫头指责起来还真没完了。哎，本来我当时是想下楼说两句就把江敏昊打发走的，哪知道那家伙对我来硬的，我根本没机会上去关门。
  “知道啦！你来干嘛？”
  “跟你打声招呼，我一会就回上海了。”
  “哦！不是说要待到开学吗？吓得你哥都出来租房子住了。”
  “倪尚啊。谁知道他出来租房子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拍了一下倪可心的头。
  “你这丫头！你要不是没完没了的闹，你哥能从那窝里搬出来。”
  倪可心冲我吐了吐舌头。我不禁笑了起来。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跟我一点也不生。当然，也许是她的性格始然，跟每个人都不生吧。仔细想想，倪尚也是一样的。两年前他刚来RT的时候，也没见他跟我生过，好像早八百年就熟识了，一副不拿自个当外人的样子。
  “几点的飞机？”
  “还有一个小时，跟你打个招呼就走。”
  “走吧，我送你！”
  我抓起桌上的钥匙，拧起倪可心放在地上的旅行包就要走，但是倪可心拉住了我。
  “姐，不用。我一会打个车过去就行，你不是还得收拾东西嘛。”
  “真不用我送？”我又问了一次。
  倪可心摇了摇头。
  “那行，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她冲我点了点头，“那，我们上海见啰！”
  我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送走了倪可心，我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真觉得头疼。这个时候，我才想起，要去上海了，可我还没有把这事告诉父母。打电话给父亲说这事的时候，父亲倒是很尊重我的意见，说是只要自己决定了就去做。但是，母亲则正好相反。她在电话那头对我的耳膜狂轰乱炸，说的无非都是‘儿大不由娘’的气话。我明白她的意思，觉得年纪不小的女儿，没想好好谈个朋友，准备结婚生子，还一门心思的想东奔西跑，而且越跑越远。我允许母亲发泄，因为她生我养我，有这样的权利。而且我还知道，老太太发泄完了后，我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她是天高皇帝远，管不了我。
  倪尚这几天一直在办移交工作。听说新经理是从其他部门调过来的，至于能不能胜任，那都是后话了，反正我已经离开了RT，谁当经理跟我都没关系。
  晚上倪尚回来的时候说江成贺要给我们饯行，在机场路那边订好了位置。我自然是不想去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再见面也不过是让彼此心里都不好受罢了。但是，倪尚坚持要去，还是江成贺是一番好意，出于礼貌也应该去的。
  一路上，我都冷着张脸，心情挺复杂，也说不清自己在想起什么。倪尚不只一次的回头看我，然后让我放松点，别搞得那么紧张。事实上，我并不紧张，只是……我也说不清楚了。
  饭桌上，我很别扭。倪尚用脚踢了我几次，意思是说已经来了，别摆出一副臭脸。我是挺想挤出笑容的，可是，笑不出来。
  “菲儿，这杯我敬你。”江成贺举起杯子，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
  我也拿起了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成贺，我不是恨你。只是，只是心里有个坎，它就是过不去。”放下杯子的时候，我也说出了心里的话。“有时候我在想，这辈子，我们遇见，不知道是你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希望彼此都幸福，可好像幸福总是擦肩而过。”
  “菲儿！我明白！”江成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昂头，一饮而尽。我知道，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成贺，这杯我敬你！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
  我给江成贺倒上了酒，也给自己倒上了。
  “菲儿，我们是永远的朋友，应该的。”
  永远的朋友？说得真好。我终于笑了。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符合所有女人找对象的标准：长得好，人也好，脾气好，有事业心，有责任感，而且够长情。可是，他却倒霉的遇上没心没肺的我。江成贺，我知道，这辈子也无法还你的深情，但我会把你记在心中，因为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酒过三巡后，江成贺借着酒劲跟倪尚说，去了上海要倪尚好好照顾我，不然他就跟倪尚没完。倪尚也喝得不少，胡说八道的也没少开空头支票。那一顿饭，最终是在一团和气里结束的。后来，我很庆幸江成贺的设的这个饭局，如果带着抱怨的心情离开，江成贺还会成为我心中的一个结。
  在机场侯机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问倪尚，去上海后我干什么呢？他说很快会知道的。
  “上海的房租贵吧？我可没多少钱哦！”
  “放心吧，肯定给你找个便宜的。”倪尚笑道。
  “公车贵吗？听说在广州坐公车都能把人坐穷了。”
  倪尚笑了笑，没有回答。是的，我的问题是有点多，而且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好像有点晚了。
  “他来了！”倪尚这样说的时候，我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看到了江敏昊。
  “过去聊两句吧，马上就要走了。”倪尚这样说。
  “不怕我改主意，不走了？”我反问倪尚。
  “那你还是不过去了！”倪尚笑道。
  我笑了起来，然后站起来朝江敏昊走去。在离江敏昊一米的地方我停下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良久，我打破了平静。
  “谢谢，谢谢你来送我！”
  “不是来送你！”他停了一下，“我想让你留下来。”
  我没有说话，回头看倪尚。这个时候才发现，江成贺也来了，他坐在倪尚身边。
  “敏昊，你知道，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你、我、你哥哥、你嫂子，我们能成为一家人吗？”
  “哥哥说了，他尊重你的选择。”
  “你嫂子呢？总有一天，她会知道所有的事，到那时，她将情何以堪。”
  “那你自己呢？我呢？”
  “敏昊！我们不说这个，行吗？”
  敏昊看着我，看得让人心发慌。我站有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会回来吗？”敏昊问。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我们，我们还会再见吗？”
  我看着敏昊，“有缘，会吧！”
  这个时候，倪尚走了过来，他告诉我马上要登机了。我看着前来送我的江氏兄弟，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怨恨任何人了。江成贺也好，江敏昊也好，他们都是我人生里注定会遇见的人。我给他们的伤，他们给我的伤，最终在心底，都会成为一生里难忘的回忆。
  “让你走，不是因为愿意这样放弃；而是哥哥说，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捆绑住你想飞的翅膀。看来，还是哥哥更爱你。你和哥哥当年的合影，他一直留着，开始不能理解，现在也能理解了。”这是江敏昊最后在我手机上的留言。我很感动，江成贺、江敏昊，我希望你们都幸福，也谢谢你们给我的那些回忆。
  两年后。
  和元越在秋日的下午喝茶，真是件开心的事。元越已于两年前结婚了，现在她的肚子里正怀着他们爱的结晶。这次元越的老公来上海出差，她也跟着来了，为此老公还跟她约法三章，怕她累了，又怕她动了胎气。元越的幸福全都写在脸上，她说她很庆幸当初自己作了那样的选择。
  “看你现在这样，真好！”我由衷地说。
  “谢谢。你也会的。”
  “我呀，天生的劳碌命，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我笑道。
  “倪尚，还是没有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
  两年前我随倪尚来到上海，并住进了他们家。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倪家在上海是做运输的，因为倪爸爸以前太过劳累，现在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公司都由倪妈妈打理。来上海后不久，我也进了倪家的运输公司。两年的时间，我从最底层的员工干到现在的公司副总，其间经历的种种自是言语所无法形容。事实上，倪妈妈现在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我的工作就是努力让公司运作良好。倪尚在我上班后就走了，后来听说他卖掉了在成都的车和房子，带着钱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年前，倪尚回过家一次，那一次是因为倪爸爸住院了。不过，当时我正在外地出差，等我回到上海的时候，倪尚已经走了。
  “那家里人怎么说？不找他回来吗？”
  “倪妈妈说，风筝飞得再远，只要线还在她手里，就会回来的。”
  “罗菲，你就是他妈妈说的那条线吧！”元越笑问。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用了两年的时间来习惯与倪尚一起工作，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来习惯与他分离。想来人也真奇怪，在那些分离的日子里，我居然开始想念倪尚，想念这个被我视为败家子的男子。
  “他就一直没消息吗？”
  “也不能说没消息。上个月还从青海给我寄了牛肉干，可谁又知道他这会在哪里，反正他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两年，中国也差不多让他走完了。”
  正说着，倪妈妈给我来了电话，让我晚上早点回去。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而我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倪家，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