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弥漫在这座沉睡的寝室里。
雪夫人靠在一个柔软的丝绸垫子上,她的身材非常漂亮,上身穿一件宽松而舒适的丝绸睡衣。
她那只没有带戒指的纤手安静地垂下来,轻轻抚弄着被子边上那亮晶晶的绸缎般的绒毛。
她看着杜鹃,眸子里好似忍着一丝微笑。
这是一双不安静的大眼睛,黯淡而模糊的光线使这双眸子更显得妩媚动人。
她轮廓鲜明的瓜子脸透着强烈而诱人的魅力,因为精心保养,她的脸上散发着万般风情。
看到杜鹃,她就想起那些陈旧的往事,像失传的传说撞击着她心中沉寂多年、布满尘埃的大钟。
她微微颤抖地说:“我听说你成亲了,可是你都很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思绪回到了五年,甚至更久以前。
他们两人之间出现了漫长的几分钟压抑的沉默。
随后雪夫人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问道:“我对你是感激的,当年是你带着我,我才有机会在那里唱曲儿,你不要生气,我——”
杜鹃抬眼望着她。
“我没有生气,你这些年的糊涂事情,我一点也不无法理解,只是——感到惋惜。”
雪夫人的脸颊上泛起一片微微的深红,眼睛里的亮光变得更强烈了。她激动地喊道:“为我惋惜!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你要是真的理智,就该和那穆家脱离关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而不是为了还债熬肝自己的身子!趁着还有姿色,找个人嫁了,过点好日子,别想着那些没用的情情爱爱的!”
雪夫人冷笑:“学你?嫁个老头子?”
杜鹃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她用手指搭着桌面,看向雪夫人。
“我们话不投机,阿雪,你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懂。”她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钱:“这是金子,足足有五十个,那些钱,你先去还了,还有其他的,我再来给你筹钱,别再捣鼓这些应酬,再来惹了那些烂事,有你好受的!”
她说完,轻飘飘地走了。
雪夫人看着桌上的钱,落了泪。
杜鹃担心她。
……
红翠楼关了。
钱朵朵再也做不到这红翠楼的买卖了。
不过,这奶茶生意给她挣了不少钱,生意好了就忙不过来,她寻思再寻两个伙计帮忙。
回到家,她发现今日敖书涵来了。
敖书涵买了粮食和一些茶叶来,交给了钱都莱。
又帮着打了水,砍了柴,做了一些力气活,钱都莱留吃了中饭。
饭后熬书涵有公事,正要告别,钱都莱拿出一小坛陈年老酒,说:“这是我自己酿造的葡萄酒,我酿了很多,喝不完,放着也是糟蹋了,你拿去喝吧,不要推托,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敖书涵见他如此诚意,恭敬不如从命,也就拜别他们离去了。
天气热,钱都莱觉得有些口渴,便拿出自己酿的葡萄酒,邀请女儿一起来喝,打开盖子,酒香也飘了出来。
钱朵朵也随手拿出小坛子先闻了闻,那酒坛发出的酒香更加诱人,不由得拔开塞子,倒了两杯出来。
她先呷了一口,咽下喉去,闭住嘴巴,气从鼻孔里慢慢地出来,一股幽香直上灵窍,使钱朵朵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她再呷了一口,慢慢品尝着,觉得那香味更浓,更加浑身舒服。
她便一口一口地喝,这小坛子本也不过二三斤的酒,父女二人不知不觉地把小坛葡萄酒喝了个精光,却回味无穷。
钱朵朵已有几分醉意,心里速度高兴:“爹这酿酒技术极好,不如我们夜酿造一些出去卖吧!”
钱都莱担忧道:“咱钱家的招牌时坏了,只怕没人买,再说了,也没有钱再去开店。”
钱都莱向来不管钱财,家里都是女儿当家作主,它心疼女儿,也不敢多花钱,身上就只有女儿给的几两碎银子,还全部买了葡萄酿酒了,如何开得了店?
“这事包在我身上,爹爹先去睡午觉吧。”钱朵朵夸下海口,总要把他们老钱家的祖业给支棱起来。
看钱都莱去休息了,钱朵朵菜站起来,准备回房,酒却涌了上来,她晃了几步,找到方向,回当睡去了。
一觉醒来,天快黑了。
钱朵朵记起来做饭,吃完饭去换苏喆和福儿的班。
由于她还不是很会生火,就拿了根薄薄的竹篾去到隔壁点火,走到门口就有一股蒸糕香味扑鼻而来。
张大娘的小闺女秋儿十一二岁,懂事得很,正在院子里忙着收衣服,见她来点火,点点头让她进去了。
钱朵朵熟门熟路地在张大娘灶里点着了火,那火光像一朵花,平时总是有风,点个火要东躲躲,西躲躲,风儿往往寻着你,躲来躲去还是被吹灭。
今天这颗火花儿,想它灭,想重新点一次,让张大娘出来,能看到她,分她几块蒸糕吃。
可是,尽管重重地晃过来,又重重地晃过去,火儿就是不肯灭,硬着来跟你作对。一直走到大门口,火花儿摇晃着倒是越来越猛了。
其实张大娘不在家,屋里是媳妇柳氏,她男人张元不是没有看见钱朵朵,本来要把蒸好的糕递出去,却被柳氏一把夺下了。
张元轻声骂柳氏:“小气鬼!给邻居吃点糕都不肯?”
柳氏轻声说:“你晓得个屁!她家天天吃香喝辣,需要你这几块破糕?”
张元一听,也自然不敢出手去送糕了。
钱朵朵这会儿饿得很,但是人家不给,她也不敢厚脸皮去要。
她想起刚刚那蒸笼热气的噗噗声,想着明日一定也要买来吃个够。
她回去烧火做饭,钱都莱好像出去了,她也没管,把米饭煮了,又把菜洗好倒进锅里炒。
她其实做饭也不好吃,不过,眼下家里没人,要吃饭只能靠自己了。
钱都莱去街上买了十几块蒸糕,他记得,女儿爱吃这个,一次能吃好几块。今天隔壁蒸糕那么香,女儿保不准就想吃。
钱都莱回到家里,钱朵朵说:“爹,洗手,饭快好了!。”
钱都莱看到聪明乖巧的女儿,他说:“好,我女儿乖呀……”
钱都莱把蒸糕拿出来,递给钱朵朵,钱朵朵一看,惊喜地叫道:“爹怎么买了这个?”
钱朵朵赶紧擦了手抓了一块来吃,又香又软的蒸糕让她心情大好。
钱都莱看着她,他心里似乎在滴血!
他宠着长大的女儿,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如今为了块蒸糕如此高兴。
现在女儿还要做饭,在外面奔波操劳,钱都莱不觉鼻子一酸泪如雨下,连忙转过头去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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