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又被薛嘉兰一顿揉搓。
姚氏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既不生气,也不高兴。
明日是丁太尉夫人芮氏的生辰,芮氏打算办一个整日的飞花宴,帖子递到了姚氏这里。
虽说芮氏与姚氏自小便有些龌龊,但姚氏也不会不去赴宴。
只是凡事要考量的细致些,免得落人口舌。
若总是只带几个嫡女前去,怕是会惹人议论,又想着这样的席面少不了要女孩们作诗作画,便想着带上薛嘉晴替薛嘉兰打掩护。
至于薛嘉云,也就是瞧着她年纪小,胆子小,模样又还过得去的份上,才带着充充门面。
曹姨娘知道这件事儿后,又是很是担忧了一番。
不过也没叫她担忧多久,第二日一早,薛嘉云便和水笙一道去了姚氏候着。
水笙本还想与水宛换一换,由她陪着薛嘉云去,也好在姚氏的人跟前长长脸,可水宛像是没听懂似的,牵着薛嘉云便走了。
气得水笙对着水宛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却正叫不远处廊下的雀儿瞧个分明。
姚氏与嫡女们同坐一车,庶女们同坐一辆车。
薛嘉兰一进马车就瞧见薛嘉晴和薛嘉佳面对面坐着,似有些隔阂。
瞧见薛嘉云与水宛是手牵手进来的,薛嘉佳眸珠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
她不仅性子沉默了不少,还清瘦了许多,瞧着倒是更添清韵。
薛嘉云垂着眸子,面上一副呆呆的样子,心下却有些歉疚。
一路上,大家没说一句话,薛嘉云也没说话,水宛更是没半句言语,连呼吸也是轻轻的。
她们一行人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好些女眷在了。
薛嘉晴一身浅水碧的衣裙,鬓上密密的簪着五对兰花样式的掩鬓,十分清雅。
风从她身边吹过,叫人仿佛能闻见那兰花香气,叫几位夫人颇有兴致的瞧着她。
这目光怎逃得过姚氏的眼,她不动声色的推着郑燕纤上前,自然勾起旁人注意。
“这是你家丫头吧?呦呦,真是出落的愈发好了。”
大徐氏和小徐氏上前攀谈,她们的夫家并不显贵,只是长袖善舞,促成了好几桩婚事,所以颇得人缘。
姚氏盼着儿女得个好人家,自然不敢得罪她们,笑道:“我这女儿,不过是一个笨丫头罢了,那比得上丁夫人的一对并蒂花才貌双全呢。”
她这话一说,芮氏自然要奉承回来。
只是她自闺中起就与姚氏不大对付,迫于应酬无奈才请了姚氏,真心实意的夸赞是说不出来了,便假意笑笑,道:“什么才貌双全?脸蛋倒还过得去,哪比得上你家丫头才名在外?等下若是赏脸,也好让我家两个丫头讨教几句才是。”
在场之人皆是有七窍玲珑心的,谁听不出她是在讥讽薛家兰的相貌?
薛嘉兰比不得姚氏会做戏,面上便露出了几分羞恼,掌心忽滑入一只小手,薛嘉兰低头一看,见薛嘉云正有些胆怯的瞧着她,“姐姐,牵着我好不好?”
薛嘉兰的心思被打了岔,便也端的住气度,温柔一笑道:“好。”
众人她沉得住气,又对幼妹言语温和,倒是高看了薛嘉兰一眼。
薛嘉晴冷眼旁观着往来的机锋,没有说一句话。
“各位小姐请跟奴婢来。”一位蓝衣婢女低着脑袋,道。
薛嘉云无意中扫了了她一眼,她虽低着头,但小而圆的鼻头和腕子上的一只翠环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薛嘉云没有多想,跟着薛嘉兰走了进去。
入席之后,薛嘉兰与她一贯交好的几个女子同坐,而姚氏与吴家的嫡母乔氏又凑到了一块。
乔氏的嫡女吴柔香自然来与薛嘉兰同坐,薛嘉兰似乎是不大喜欢这女子,便扯住了薛嘉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吴柔香姿色平平,每每宴请相遇,总爱缠着薛嘉兰,以求凸显自己的相貌。
薛嘉兰岂会不知她这心思,只是不好做的太过,便也只能由着她缠着自己。
“我那庶弟在你可好?”吴柔香很有兴致的提起吴罚来,似乎是想听他被薛游虐打的惨事。
薛嘉兰双手端起羹汤来饮了一口,淡淡道:“他在前院住着,我怎的知道?”
吴柔香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有些膈应,偏首打量着正在专心吃糕点的薛嘉云见她姿容不俗,心里就有些不痛快,道:“姐姐老带个庶女在身边做什么?沾了穷酸晦气可洗不脱。”
薛嘉兰明显感觉的薛嘉云一僵,便皱眉道:“怎么吴府出来的女儿竟有穷酸晦气吗?我薛家可是个个矜贵的。”
吴柔香被这样刺了一句,面色稍稍一沉,随后竟笑了一声,道:“姐姐何必含沙射影的,妹妹只是怕你被人利用,这庶出的虽低贱,可永远绝不了向上爬的心思。”
薛嘉兰还是没理她,给薛嘉云又夹了个玫瑰花卷,柔道:“慢慢吃。”
薛嘉云嚼着花卷,口中玫瑰花香四溢,她漠然的想着,也许吴柔香所说的,并没有错。
方才妇人之间的几句往来,已经叫薛嘉云瞧出了姚氏与芮氏之间的不睦。
她想起文姨娘月事的蹊跷之处,默默垂下纤长的睫羽,掩住她眼底的那片汹涌不安的波涛大海。
这飞花宴设在庭院花架之下,花架上铺着几条相互交叠的黄纱,紫藤已经爬满了整个花架,如一席幽幽紫梦。
院里种着垂丝海棠和桃花,已有花瓣落在黄纱上,众人虽闻见花香四溢,却也不会受花瓣坠落侵扰。
微风一起,黄纱微动,恍若在梦中般美妙。
可见芮氏是个很有情趣的女子,她身边的丫鬟也知她的性子,方才偏门外有人叫卖玉兰,丫鬟便叫人悉数买了进来,请各位夫人小姐各簪一朵。
这新鲜的玉兰花瓣饱满优美,花香清雅动人。
哪位不是见惯了钗环玉翠之人,乍见这简雅非常的一朵玉兰花,倒也觉得新鲜,纷纷赞扬芮氏的心思。
丁府的丫鬟奉着玉兰正要替姚氏簪花,姚氏挥了挥手,拒了。
她似笑非笑的捏着一朵玉兰在鼻尖细细嗅闻,轻道:“这玉兰花的气味真是好闻,只是容易招小虫子呢。”
芮氏面色一僵,边上几位听见姚氏之言的夫人,又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玉兰花摘下来,却又顾忌芮氏,举到半空中的手又尴尬的放了下来。
“姐姐,我替你簪。”小女孩雀跃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姚氏转首一瞧,只见薛嘉兰正低着头与薛嘉云互相簪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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