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的女人

第3章


  “爹,娘!”我站在门口,朝那一对正在争吵的男女喊道。
  “嫣儿!”母亲满脸泪水地朝我扑过来,一把搂我在怀里,哭道:“我可怜的女儿呀!”
  父亲把头撇向一边,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虽不知他以前对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但此时此刻,他的态度看得出来是极厌恶我的。
  我把母亲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转过身,看着我那寡情的父亲,道:“爹!听说您要把女儿嫁给牛员外做妾?”
  “哼!”父亲一甩袖子,用背对着我,并不否认。
  “为什么呢?”我问道:“我自知以前的事,令咱们端木家蒙了羞,但我如今已记不得过往种种,这想必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父亲仍是不答话。
  我叹气道:“我知道端木家出了我这样一个女儿,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但事已至此,就算把我送出门去又能挽回些什么呢?何况还是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妾!只怕外人又要拿这事当一回笑话了吧!我自个儿的名声早已……可是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岂不又无辜受我所累?”
  母亲在一旁暗自饮泣,丫环小红和蝶儿抚着她的背安慰着。
  父亲此时疑惑地转过头来,第一次正眼看我。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能言善道了?”
  我顿了一下,道:“爹,先别管我怎么会说这些个道理,您只看女儿说的在不在理吧?其实家中的情形,女儿也略有所知,听说这一两年,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原本赵家是一门好亲事,可惜女儿无知───唉,这会儿说这个也晚了!不过,如果爹爹愿意给女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女儿愿助爹爹一臂之力,把咱们端木家目前的困境扭转过来!”
  父亲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本事助我一臂之力?”
  是了,这端木流嫣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她哪里懂得什么为商之道呀?
  我抿了抿嘴,道:“爹,女儿自知见识浅薄,但书还是读过两本的。咱们端木家做的是米粮杂货的营生,如今才是春耕时期,爹您就找主顾把咱们仓里的陈米往外倾销。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去年干旱,去年冬天又极寒冷,今年肯定会有水灾。现在虽然天时不错,可是只要这春雨一下、洪水一来,秧苖就全都完了,今年秋天哪还会有收成呢?您这会儿把陈米都卖了,秋天可就只能看着别人发财了!”
  父亲虽然讶异于我的这一番说辞,但仍然摇头斥道:“你懂什么?才吃了几年的米,就来质疑我的决定?”
  “这……”我目前还不能锋芒太露,否则徒惹人生疑。在这种时代、这种地方,我若令他们知道我不是端木流嫣,只怕下一秒就会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转过口风,我又哀求道:“爹爹!您就看在女儿年少无知的份上,原谅了女儿吧!那个牛员外的年纪比您还大,女儿若嫁给他,您老人家的面子也挂不住呀!若是您觉得女儿住在家里有辱门风,女儿可以离开端木家,只要您多少给我一点儿盘缠就行。若是您怕女儿出去了还给您惹什么乱子,女儿日后便隐姓埋名,绝不说是端木家的人!这样可好?求您不要把女儿嫁给牛员外吧!求求您看在一场父女的份上,求求您了!”
  母亲在丫环的搀扶下走过来,对父亲道:“老爷,说到底,嫣儿也是您的亲骨肉啊!您就真的那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送吗?”
  父亲气恼地道:“不然呢?你要我一辈子把她养在家里吗?她如今这个样子哪还有人肯要?”顿了顿,他又道:“这会儿我们两老都还在,也还好说,我们要是两脚一伸去了,你叫她后半辈子要靠谁?到了那个时候,你以为这个家还容得下她?只怕还不如这会儿嫁去牛府!牛员外虽有些年纪了,但他只有一个独子,还是个药罐子,嫣儿去了,只要能生下一男半女,那她后半辈子就有了着落,你懂不懂?”
  父亲又转向我,带些悲戚道:“不是为父容不下你,实在是───儿啊,你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他长叹一声,便打算走出去。
  且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要他对我还有一分父女亲情,这事情就有转机了。
  “爹爹,爹爹!”我忙拉住父亲的衣袖,求道:“女儿明白爹爹的苦心了!可是,能不能给女儿半年的时间?就只要半年!倘若半年之内,女儿无法令爹您相信,女儿对端木家倘可以有一丝贡献的话,女儿甘愿听从爹爹的安排,嫁入牛府!”
  父亲困惑地看着我,甚为不解,我何以敢夸下如此海口!
  “如何?”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似在考虑中。
  母亲忙走过来,帮忙劝道:“老爷,您就答应了嫣儿吧!好歹也让她试试!要真的不行,我、我也不再怪您……”她不由得又抹起眼泪来。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点点头,道:“好,半年就半年!牛家那边我想办法拖一拖!”
  我与母亲对看一眼,都显得忐忑不安。
  只有半年的时间,我得下很多功夫呢。
  首先,端木家的生意,父亲是不肯让我插手的了,因为女子不能涉足生意场。
  其次,端木流嫣虽已十五岁,可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对京城根本不熟悉;不过,就算她熟悉,我到这个朝代也不过才两个来月,而且连一次门都未曾出过,如何能知道这地方的商机在哪儿呢?
  真要命!
  从那天开始,我就常常怂恿我的丫头彩云给我弄些男子的衣衫来,然后两人趁着天快黑、但尚未入夜的时候,出去遛哒一圈───只有这个时候,是最不容易被端木家的人发现的。
  这么实地考察了一段日子,我大概对金翅城的生意门路有了一些了解,也让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天,我神采飞扬地来到大厅,看见父亲和哥哥正在商讨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直到他们发现我,才开口道:“爹,女儿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父亲皱眉道。
  我咳了声,道:“嗯,女儿想跟您借五百两银子!”这不是笔小数目,估计要撞板。
  果不其然,父亲和大哥对视一眼,道:“你一个女孩儿家,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是这样的!女儿听说城西头的”悦来酒楼“要找人顶手,所以想把它顶下来做!”我说出我的计划。
  父亲怒道:“胡闹!那个”悦来酒楼“顶来顶去也不止四五回了,没有哪一次能做得长久的,你知道原因何在?”他瞪了我一眼,接着道:“因为那里位置偏僻,一点儿也不当道!谁会走那么远去吃一顿饭?哼,那么大的一幢酒楼,要是搁在城东头,没有三五千两的别想顶得下来,如今才五百两就顶手,显见得是冷僻到了极点的。还说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好在没有让你碰铺子里的生意,不然整个家都要让你给败了!”
  哥哥也道:“嫣儿,你一个女儿家不懂这营商之道,就别瞎掺和了!好好地待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儿,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不死心,游说道:“我问过了,那里是偏僻了些,而且也转过几回手,可是他们经营不下去,不光是地点的问题,还有他们做生意的方法!而且做酒楼的,最要紧的是食材的来源和厨子的手艺,那以前有两家就是这两方面出了问题,才关门大吉的。咱们端木家正是做食材买卖的,所以这食材来源就绝不成问题;至于厨子方面,我已托人问了,以前有个陈师傅在”悦来酒楼“做主厨的,后来跟老板合不来,现在自己个儿在城外五十里的清水县开了个小食馆,可那并不能展现他一身的厨艺,所以如果我们花高价去把他聘来,只要以礼相待,日后他必定会对咱们死心踏地的!”
  “哼!就你有眼光?别人都是睁眼瞎子!要是能做,你爹我早就顶来做了!”父亲冷哼一声,道:“那地方根本就不是开酒楼的地方,你想都不要想!我的银子可来得不容易,经不起你五百、他八百地瞎捣腾!”
  哥哥走到我身边来,道:“妹妹,你就听爹的!爹吃的盐可比咱们吃过的米都多,哪儿能做生意,哪儿不能做,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那城西头住的都是些佃农、穷人,稍微有两个钱的,都想尽了法子往咱们这块儿钻了,酒楼开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倒呢?你乖乖地,回房去!做生意的事情你不懂,别拿银子往水里头扔!”
  我真是被这两父子气死了!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我是英国剑桥毕业的吔!我不懂?财经、投资,那是我的专长好不好!他们两个要真的这么有眼光,端木家就不会一年不如一年了!
  只是这句话我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儿说出来,否则我就要准备嫁给牛员外了!
  算了,还是另想办法,在他们这儿是弄不到银子了!或者可以去找娘,这时代的女人总会有点私房钱吧?
  结果,我在母亲那里软磨硬泡,终于弄到了六七百两银子。除掉顶手费,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还剩余了百十两银子,买了些花炮放了一通,这就正正式式地开业了。
  ───对了,我把那酒楼改了名字,叫“天香饭庄”。
  刚开业的那一天,我依着原定的计划,实行“买一送一”的大优惠,想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谁知由早到晚,吸引来的竟只有一些吃不起也进不来的穷人和乞丐!
  到了临天黑,也没有一枱客人进来,我便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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