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王的女人

第7章


父亲不能置信地看着我。
  “爹,您听我说。”我安抚父亲道:“咱们做的是街面儿上的生意,尤其”天香饭庄“本来是最赚钱的!可今年难民太多,全都涌到城西去了,饭庄的生意一落千丈……”
  “哼,我早就说那不是个做生意的地方!”父亲怒气冲冲地打断我。
  我无奈地道:“是,是───女儿这不正在想法子吗?”
  父亲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继续道:“那些难民赶是赶不走了,就算咱们硬派了家丁奴才们去把他们撵到城南去,也不是个好主意!别人只会说咱们端木家仗势欺人,坏了咱们家的名声。而目前,木材的价钱正便宜,女儿今天经过林记木材店,他们像是经营不下去了,一大批的木头正降价出售!明儿我去看看,如果是好材料,咱们就趁便宜买下来。山郊的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这么多流民,身强力壮的也有───他们又不求别的,不过是为了两餐温饱,到时候,咱们多多少少打发他们几两银子,他们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省得以后还要花钱雇人手!另外,女儿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扬名立威!咱们端木家在京城也几十年了,这风光的时候有,起起落落的时候也有,可为什么咱们家的人走出去就是没气势呢?”
  我看了父亲一眼,他纳闷地瞧着我。
  我道:“那是因为咱们家的名头不响!人家只知道京城里的端木家是商贾、富庶之家,可是这金翅城里商贾、富庶之家多了去了,咱们端木家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并无任何出众之处。要怎么才能叫别人记得咱们、认识咱们呢?那就要行善举了!”
  “行善举?”父亲疑惑地道:“可咱们家目前的状况,恐不宜行这善举呀!”
  “爹───您没听过一句话吗?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咱们目前的经济是有些紧张,可这不正正是咱们”雪中“在给人”送炭“吗?”
  “啊?这”雪中送炭“可以这么解释的吗?”父亲不甚理解。
  我笑笑,又道:“虽有些牵强,但您想想,您手中只有一个馒头,把它分一半儿给人家,人家会感激您多些呢?还是您有一箩筐馒头,把它分一整个给人家,人家会感激您多些?”
  父亲捻着胡子,暗自思量。
  “而且做生意,讲究的是资金雄厚。咱们端木家在这举国上下都经济萧条的时候,大兴土木、大行善举,那些同行们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还不得巴巴儿地捧着银子送上门来给咱们赚?”
  父亲笑了,道:“你这丫头,算你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不过,这做归做,你可得精打细算!咱们家如今的景况可不比从前了!”
  “是,女儿知道!”
  第二天,我带同一众家丁,拿着些木头、工具,去了山神庙。
  既是行善举,就务必要做得象样儿些。我打算把那破旧的山神庙修缮一番,让这些难民住得舒服点儿。
  这举动令那群难民对我更是感激涕零,大家万众一心、齐手齐脚,很快就把山神庙翻修一新。
  “好了,今晚你们就不必再受风吹露寒了!过会儿,会有人拿些被褥来。你们先在这儿住两天,等我把事情安置妥当,就叫人来带你们去上工!”我拍拍手,对大家说。
  “谢谢小姐,谢谢……”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一声赞叹传入我的耳中,回头一看,一群华服男子站在山神庙门口,而那当街赏我耳光的混蛋也正在其中。
  他冷笑一声,道:“皇兄,你可别被她的表面骗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令所有人都听得见。
  “她就是去年轰动全城的那个端木家的二小姐!与人私奔的那一个!”末了,他还在句尾恶意地加上一句。
  抽气声此起彼伏。
  我看到那群受了我恩惠的人们脸上露出不同的表情,不能置信的居多,也有些带着蔑视的眼神看向我。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坐以待毙,即使那会为我招来灭顶之灾。
  “我不知道尊贵的鹰王爷也会像三姑六婆一样喜欢谈论这些街头巷尾的传闻!”我冷冷地看向他───这个打过我的混帐男人,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他要这么拆我的台。
  “我还以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该在百姓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才是呢!不想王爷您对小女子的私事竟然兴趣大多了!小女子该说一句”谢谢关心“吗?”我讥诮地看向他,丝毫不去想惹怒他的后果。
  果然,那家伙被我几句话激得变了脸色,露出凶相。
  我接着道:“王爷生气了?该不会又想对小女子拳脚相向了吧?”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四名男子都转头望向他,满脸不认同的表情。
  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不去理会鹰亲王臭得不能再臭的脸,继续道:“小女子又岂是堂堂伏威大将军的敌手,不过就算奴家打得过您,也不敢跟您动手呀!您可是皇族贵冑、是皇上亲封的王,小女子一介平民,岂敢撂您的虎须呢?只不过,这儿人这么多,王爷您总不至于像上回在小巷子里一样对小女子对粗了吧?”我怕怕地拍拍心口,委屈万分地道。
  鹰亲王已经被我气得脸泛青光,拳头也握得死紧,只恨不能一拳揍到我脸上来。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打女人呀!所以就只能忍着!
  “呃,端木小姐,你说我皇弟动手打过你?”其中一名斯文的男子问道。
  听声音,像是开始称赞我的那个人。
  我柔弱地微一曲膝,算是行了礼。
  “其实说起来也不应该怪鹰亲王爷!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认不得他是皇族中人,所以当王爷的车驾挡住小女子的去路时,小女子就应该赶紧地退避三舍,不应该慢了那么一会儿。”我微微一笑,接着道:“再说,王爷已算是手下留情了,奴家只是头脸受了些轻伤、断了一根肋骨而已,在家中休养了几个月,现在已经没事了。”
  斯文男子倒抽一口冷气,望向鹰亲王,道:“三弟,你竟对一个弱质女流下这么重的手?”
  “你听她胡说!”鹰亲王恶狠狠地盯着我,骂道:“好一个刁妇!本王何曾打断了你一根肋骨?”
  我无辜地道:“想是王爷无心的吧!但小女子也绝非无中生有,而且这会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奴家也不愿再提。奴家的伤是合生堂的胡大夫去瞧的,王爷若不相信,大可去问胡大夫,瞧瞧奴家有无说谎!”
  “你───”鹰亲王突然想起那日我撞上轿杆,跌倒在地后爬不起来的情形,便改口道:“就算你真的断了一根肋骨,那也是你自己跌断的,与本王何干?你竟敢说是本王打了你?”
  “是,是,是!是奴家自己个儿跌断的,奴家不敢怪王爷您!”
  我表现得小心翼翼,一副不敢再得罪他的模样。
  鹰亲王越发恼火,道:“你用不着在这儿装模做样!别的且不说,你今日越俎代庖、赈济灾民,又诽谤本王,难道不是想收买人心、煽动流民?哼,本王要治你一个意图谋反之罪!”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以这个来作文章。
  “王爷请息怒!小女子并未赈济灾民,也未诽谤王爷您呀!”我不慌不忙道:“奴家不过是把家里吃不完的剩菜剩饭拿些来施舍给这些可怜人,实在谈不上赈济灾民;刚才对王爷有冒犯之处,可那全是小女子见识浅薄才会误会了王爷您呀!这古书上有记载,但凡灾年、荒年,总有些天子重臣代君巡狩去体察民情、为君分忧、救民于水火呀!王爷您即是天子重臣,又是皇亲国戚,奴家想,您总会做这些事儿的吧?王爷您可是咱们金翅国的擎天柱呢,这种事情一定是王爷您做的,对不对?”
  我眨巴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诚意十足地望向那一群人,表示我真的只是一个无知小女子,绝无心冒犯我们伟大的鹰亲王。
  “呵呵,好了,三弟!端木小姐只是年少无知,你何必与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斯文男子为我解围。
  我不禁对这斯文男子生出几分好感来。虽然我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凡,与我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但心下仍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许爱慕之意。
  也许这爱慕之意从眼神中泄露了出来,那该死的鹰亲王竟冷冷地道:“收起你那副花痴相!他可不是你这种淫妇碰得了的!”
  “你───”任我在生意场上雄辩淘淘,此时也被这个可恨的男人羞了个满脸通红。
  那斯文男子极力忍住笑,斥责鹰亲王道:“三弟,你实不该对一位淑女恶言相向!”
  我真是糗死了,还被爱慕之人看笑话,这都是这个该死的鹰亲王害的!
  “淑女?皇兄真是太抬举她了!她与人私奔的事儿早已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哪里是什么正经货?不过是个不知耻的荡妇淫娃而已……”
  这该死的臭男人!我要是不打他,我就───
  “住口!”我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吼道:“你到底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跟人私奔了?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敢这么侮辱人?我今天不管你是个什么王都好,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用!你去死!”吼完,我的拳头已经砸到那王八蛋的脸上。
  天,好痛!
  不是他痛,是我───我的手好痛!
  我捧住右手,痛得眼泪直飙。到底是那混蛋的脸太硬了,还是端木流嫣的手根本太纤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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