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大陆

第五章 回溯


空旷的冰之庭院中,一切都被时间冰封在一刹那。欲滴的晨露,拂动的微草,风摇的枝叶都静止在了一瞬间,从那蠢蠢欲动的清泉到那停歇于花瓣的白色蝴蝶,一切都如同一副静谧的白色画卷,令人不自觉的摒住呼吸。无限延伸的精美长廊中,塞拉斯迈着轻轻的步子,生怕惊扰了万物的沉眠一般,朝着正前方雪白得刺眼的圆顶神殿走去。
    兰斯洛特紧随其后,冰蓝如寒水的眼眸没有焦距地看着四周结成冰的花草,一时间,悲伤之情填满了整个胸怀:这里,曾是和水族其他辖地一样繁茂的丰饶之地呢,若不是那场战争……想到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水族族长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却引来了塞拉斯奇怪地询问。“没什么,只是时过六百年,再看到从前的记忆,有些烦心罢了。”
    塞拉斯没有直接问那是一段什么记忆,只淡淡地说:“这些生灵是在一瞬间被封住的呢,那是六百年前分裂大陆的力量吧?”兰斯洛特默然的点了点头:“那个力量……至今回忆起来,仍令我颤抖不已!”塞拉斯微微一讶,没有说话,等待兰斯洛特继续说下去。兰斯颤抖的睫毛轻轻合上,像是回忆着那场惊人的巨变一半,稍有血色的嘴唇也渐渐失去色泽。惊讶于兰斯洛特变化的同时,塞拉斯也在努力回忆着自己从古书中看到关于六百年前那场‘光暗’之争的最后战役。
    那场战役会演变至斯,据说完全是偶然。也就是说,那场战役原本是光暗之间微妙平衡中的一点碰撞,本应随时间流逝而相互同时撤离而结束。可是,那场战争却因为两个人导向复杂的境地,众神也在明争暗斗中卷了进来,结果过大的激烈征战把北方精灵界的结界冲毁,致使单纯的冲突演变成一场脱轨的混战。
    后来,复杂的形势随着光暗双方阵营的逐步建立渐趋明朗,而整个多米尔斯大陆此刻却也早已是遍地焦土,民不聊生了。西方的魔族栖息地和东方圣地也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在双方对峙摊牌的那一刻,悲剧发生了。争斗的双方众神无意间启动了极其危险的一个法术,交缠的术语气息激烈冲撞着,粉碎了周围方圆百里的天空大地,轰鸣的世界恸哭着,遮天蔽日的暗云汹涌而至。在这万象纷乱中,不知为何,暗的领导者却突然放弃了争战,并把巨大的法术导向另一个禁封的秘术。
    没人知道原因,有人说是他被什么控制了,有人说他在最后一刻被光的慈悲所感化,也有人说他是为了一个人……众说纷纭,真相也从此北湮没在历史的洪尘中。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暗之首领导向的禁术是从诞生就被禁封的终极禁术,发动它需要两股不同根源的强大力量,并在特定条件下施行。原本艰难的条件,却在那一刻完全符合。于是,天地裂变,苍穹失色,大地撼动,激流般汹涌的力量从时空的裂缝中冲灌进这个世界,就像一个越吹越胀的气球,一切都在扭曲着,最终,撑破的气球爆裂了,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冲击波动世界的气脉,若不是余下的勇士们拼尽最后的力气,保住最后残余的那些生灵,当时的世界就不仅仅是被毁灭了十分之一那么简单了。
    不论如何,生命被延续了下来,并繁衍至今,可当时的真相却早已失传,至于那些勇士的生死、众神的后来,更实只字未提,只有以传说留存下来的一些古诗篇。不过可以确定的事,‘暗’这个一直盘踞在每个生灵身体深处的因素却奇迹般的消失了。这是奇迹,光的奇迹!后世的历史学家们这样评说着。而被分裂成三块的大陆由此开始了新的纪元。
    那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灾难啊!塞拉斯闷闷地想着,步子也不由得沉重了许多,这些历史,被封存在法亚皇宫图书馆的最下层,并深锁着,若不是自己因好奇而‘偕同’妹妹偷偷打开了那扇门,恐怕……不会落到被伊克斯那混蛋利用的地步吧……念头一转,塞拉斯悲哀地想起了自己之所以在这受苦受累的根源,不由深叹一口气,却因此惊醒了沉浸在自己纷乱思绪中的兰斯洛特。
    “抱歉,吵到你了。”塞拉斯不好意思的开口,却招来兰斯洛特惊异的眼神。
    他分明记得在托维被关进‘白塔’之前塞拉斯的顽劣和任性,怎么转个身就性情大变了?这个认知让兰斯洛特暂时从紊乱的思绪之中跳了出来,重新审视眼前这个身份地位应该不底的人,突然他问了一句:“托维是你从小的侍卫吗?”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变到这上面的塞拉斯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我是说,托维和你在一起很久了吗?”
    塞拉斯难得的认真思索了起来:“仔细算来的话……应该有十年了吧。”
    “十年吗?”
    “嗯,托维是在他从‘黑之森’毕业后游荡到法亚来的剑士,被父亲看中后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教我剑术和其他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只是有点……好奇。”兰斯洛特想了想,觉得这种心情应该用好奇来形容吧。毕竟,这个人在托维面前和背后完全相异的表现,令人不由得想要知道些什么呢。想到这儿,兰斯洛特自嘲的一笑:由不关自己的事,好奇什么。这个人不是母亲,即使灵魂相同,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该被这些过去所羁绊才是。
    忆起母亲和父亲在风逝中对自己的那抹温柔微笑,兰斯洛特被心底翻涌而出的悲伤吓了一跳。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当时的一幕幕场景却依旧清晰如昨日。“弗拉……”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兰斯洛特顿时发觉曾经的画面一瞬间满溢处封锁的深处。
    “弗拉……是?”塞拉斯微一犹豫,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问了出来。自己也觉得这种喜欢追问下去的性格大概是该不了了。
    兰斯洛特微一苦笑,没有正面回答塞拉斯的问题,而是回问道:“塞拉斯有喜欢的人吗?”
    “呃?”塞拉斯微一错愕,笑道:“当然有了,而且还很多呢。不过,你指的不是这个吧?”
    兰斯洛特抿嘴一笑,仿佛初融的冰雪,透明而美丽。
    “你……”
    “我指的,是那个你心底最重要的人,超出一切的存在。”
    塞拉斯低下了头,“有一个人,我非常在乎。如果用喜欢来形容,我非常喜欢那个人,但是,又不太一样,这种喜欢……让我失去平时的冷静,让我变得任性……”说罢,自嘲的一笑,“我竟然在来这儿之前不久才发觉到这个事实……为什么问这个?”塞拉斯似乎有些迟钝地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因为,弗拉对我来说就是那样一个存在。”
    “那,她现在……”
    “他是这个大陆上的风,亘古的风。”
    “咦?”
    “在那次毁灭上古世界——我想你们是这么称呼的——的冲击中,是他的力量保存了我的意识体。”
    “不懂。”塞拉斯想了想,直白的说道。
    “没关系。”兰斯洛特温柔的笑笑,有些歉意,“这些并不重要。”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站在了神殿的精致唯美的冰雕门前。
    “这里,应该就是父亲当时的疗养地了。”兰斯洛特轻声说到,如同不想打扰这沉睡的秘境一般。推开大门的双手有些颤抖,看得出兰斯洛特在害怕着什么。白色斑驳的冰制大门向两边划开,深吸一口气,步入神殿的两人却忍不住到抽一口气,愣在了原地。
    打翻在地的果盘散出一地冰冻的果子,撕裂的墙壁泛着尖利的寒光;被撕裂的冰帘四落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惨不忍睹。
    “这里发生过什么吗?”塞拉斯问道。
    兰斯洛特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一个冰冻果子,“水族一直以来都以继承的方式传承族长之位,为了抑制住这股血脉中的疯狂因子。一直都平安无事,直到母亲和父亲相恋。”
    “为什么?”
    “看你就知道了,母亲大人并非精灵族的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穿过精灵族结界,误闯到父亲面前的人类。两人一见钟情,却遭到了精灵族的一致反对。因为那个时候,外界正处在光暗双方的大战中,他们交战所产生的‘气’一直在结界四周徘徊着,寻找侵入的时机。若让人界女子入住精灵界,必会引来外界的气息,冲毁结界。”
    “可是……精灵界的结界最后还是被冲毁了。”
    “……是呢。虽然不愿相信,但父亲失控的血液或许就是引起这些事情的起因呢。现在,我们的面对另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嗯?”
    “你知道你来这个地方的目的吗?”
    “不知道。”够直接。
    “那个人没告诉你?”
    “那个人?”伊克斯那头白毛狐狸?
    “你好像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这个危险的地方了呢,勇气可嘉。”
    听兰斯洛特这么一说,塞拉斯这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得出的结论确实让他冒了一身冷汗。
    “知道自己的无知了?”
    瞪了他一样,塞拉斯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来拿件东西嘛!”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有周期性的,还是说是我高估你了?”
    “你废话真多。”
    “因为我必须对你的无知特别关照。”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好啦!我认输好吧。尊敬伟大的水精灵族族长大人,请尽情发表您的高见。”塞拉斯恨得牙痒痒,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些难缠的家伙?一个个嘴毒得要命。先是托维爆发出他的本性后,自己每说一句他就回句更狠的!真是怀念那些把他踩在脚下当猴耍的日子啊……现在又遇到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看这个。”兰斯洛特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带着塞拉斯来到一个有些隐蔽的门前。又是一个冰雕大门,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个门完好无损,如同刚造出来一般,通明澈亮。
    “你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门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