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履程

第7章


不止早出晚归,一个人面无表情来去匆匆地穿梭在校园里,还常常莫名其妙地大动肝火。对可斐仅有的一点好感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了,再度跟可斐不期而遇,寒雪就再也无法泰然自若――纵然面对可斐一如既往的问候跟微笑,面对她满是关切跟探询的眼光,她也只能视若无睹,落荒而逃。其实她也知道,可斐是无辜的――事实不止可斐,整个班上的同学甚至包括一贯对她疼爱有加的辅导员夏老师,大家都很无辜。可她就是感觉郁闷,感觉心烦,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可理喻,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该怪谁,或者最应该受到责怪的还是自己吧,唯唯诺诺,患得患失,口是心非,连争取的最基本信心跟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要求别人把她想要的东西拱手相让给她?可她就是感觉别扭,尤其是不得不面对可斐的时候,她简直有些无所适从。所以除了装做没看见可斐或者根本不认识她,寒雪别无选择……
  这样时间长了,可斐本身倒不以为意,或者自以为能理解寒雪内心的隐痛吧,再度见面还是笑嘻嘻的或者远远的就是一声“嗨!”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然后跟寒雪擦肩而过,似乎不这样心里就感觉不塌实。渐渐地,寒雪业已冰冻太久的心开始融化,到后来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起先虽然还装做满不在乎,可等到可斐走远了,却禁不住回过身来凝望着可斐渐行远去的背影良久良久,似乎若有所思有所悔悟,有心想跟可斐化干戈为玉帛,却怎么都抹不开面子――再说还不知道人家可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人家只是出于都市女郎的一时兴起,或者仅仅是为了维护本身良好的淑女形象而已,若真那样子的话,自己过于主动了,还不是自取其辱让他人耻笑?
  而况,在班上其他同学看来,寒雪却有些不大正常――先前就是,现在情况似乎更加恶劣了,就算不是神经病,至少也有些弱智。而以这样的情况能走进大学校门就算奇迹中的奇迹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曾经是如何如何的出类拔萃,以这样的“优势”走进这样一所大学,简直就是屈才了;换言之,这种“不上档次”的大学压根就不配拥有她这样“优秀”的学生。没错,这是她的原话,可她不记得曾经跟谁说过类似的话,了不起也就是在极端迷茫极端困顿的时候,随意写在日记本里发泄一下的,想不到这些话成了攻击她最强而有力的把柄――天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写日记本来就是随意发挥信手涂鸦的么,这是她的自由;而那些人偷看她的日记才是不道德的。可她们非但没有丝毫认错悔改的意思,反而还借题发挥大张旗鼓将这事搞得沸沸扬扬的。乃至每每走在大学校园里,总有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她前后左右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而屡屡触到她感觉不对劲才转过去的眼神,那些人就躲闪着将视线转到别处去了,甚至相互小心地措辞完借故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往往这个时候,寒雪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的大学生啊?这样益发感觉压抑感觉惆怅,看来世态炎凉是恒古不变的现象,即便在曾经被誉为一方净土的大学校园里也一样……
  如此,寒雪益发不敢相信所谓的人间温情跟纯粹的友谊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既然无法随波逐流人云亦云,那就选择忍气吞声、明哲保身吧。于是,即便偶尔因为工作的事情不得不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面对夏老师关切探询的目光以及旁敲侧击,显然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她也无话可说――就算他接下这个烂摊子尽力整顿,也不见得就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况,或者夏老师也只是逢场作戏随便问问的呢,只是为了维护为人师表的尊严以及所尽到的责任而已。寒雪承认夏老师是对自己很好,而且不自今日起,自打自己走进这个意料之外的大学校园以来,就一直对自己很关照简直就是无微不至,可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因为自己一个人,而不惜得罪全班乃至全校的人吧――尤其是有些学生背景过硬家世显赫,远非他这个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几乎还没有站稳脚跟的青年教师得罪得起的;何况,有那个必要么?……
  但不管怎么着,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失意得好,得意也罢,寒雪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境况下,可斐还会主动来找她,而且专程的――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主要是从集体利益出发,说得更确切一些,是为了班级荣誉吧。那是在一个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晚自修上,为排除某些不必要的干扰,寒雪还是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这种位置一般没人敢坐的,因为如果做别的事情很容易被值班老师逮个正着。在寒雪的愕然跟措手不及中,可斐已经在侃侃而谈了,她说她看过寒雪的学籍档案登记卡,从那儿了解到寒雪很喜欢音乐,尤其是唱歌,而且听说是名不虚传的,从小到大得了好多奖;所以,眼下学校有一场各系之间的合唱比赛,希望寒雪无论如何都忙里偷闲都得参加一下。说到这儿,可斐又慌慌地解释道,知道寒雪是个爱学习的乖女孩,而且似乎永远都不会有闲暇的时刻,她其实也不想打扰寒雪的,可是真的很抱歉,因为眼看着明天就是报名截止日了,正式比赛就在半个月后,别的系里面早已热火朝天地开始排练了,就自己所在的系,还相差好几位,所以夏老师再三强调,把能拉进来的都拉进来,所以,真的很抱歉……
  原来如此?!坦白说,起先寒雪还很受用地听着,不说别的,光是想想可斐这份难得的诚意跟热忱,她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想答应,哪怕是一时冲动,哪怕日后会反悔也好――当然那时候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到底。可是听到后来,寒雪的脸上渐渐有些挂不住了,原来可斐并非看上了她的实力,并非“慧眼识英才”的伯乐,只是受夏老师的指示找上前来的――而且如若有其他人选的话,恐怕她压根就不会想到自己。哼哼,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好像自己还没有这么下贱吧?再说,自己本来就不比可斐差劲,本来参加与否是自己的权利,决定权完全把握在自己手上,按理为班级乃至为整个系做点贡献也没什么,可为什么,比赛的事都已经宣布下来半个多月了,自己还从未听说过――好像身为班级文娱委员的可斐还从未在班上公布过呢,也难怪班上没什么人参加,据说这个班级虽然人不多,又是整个学校里相对学历较低的一族,可也是卧虎藏龙之地呢――不给自己机会也就算了,凭什么现在报名工作都接近尾声了,她还要反手“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呢?何况说得更坦白一些,自己当初将这一爱好填写在学籍卡上,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跟面子,别人在这上面都写得密密麻麻的,自己如若保留一片空白,好像有些太丢人太说不过去了;而在另一方面,虽说类似的学籍档案卡每到一个新的学校都要详细地填报一番,却从未被人重视过,可在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能有伯乐发现自己这匹“千里马”,可入学都这么久了,一切还是那么风平浪静,并没有因此得到半点优惠跟垂青。而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已经平静了曾经纷乱浮躁的心跳,尝试着学会坚强跟忍耐,可以从容面对惨淡无望的人生了,却偏偏有人要来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呢?
  所以,寒雪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听着可斐的喋喋不休,却始终面无表情,更不表一言――虽然没有大吼大叫那样失态,却给人一种透心彻骨的寒意……可斐纵然再迟钝再大度,也终于意识到了寒雪的不对劲,知道跟她讲这些空洞虚无的大道理是没有用的,只得暂时黯然离去,另外再寻找良机――
  说不定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另外一个突破口,不是说机会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么,细心一点,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看寒雪的样子,她不是那么无情那么冷漠的人,说不定内心很热情呢,却拼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酷样子,无非只是想掩饰内心的伤痛跟失意罢了。看来,最近的舆论压力对她的打击真的很大;又或者,跟自己一样,她内心里也有一段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的伤心过往呢!如果有必要的话,大不了跟她交换心事好了――说不定那样子她的心结就解开了,也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或者她跟自己一样,也是个不肯轻易将心事透露给他人的人,只不过表现方式跟我不一样罢了。若真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俩可以成为真正的知己――人生只要得到一个就足了的那种,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如若不然,跟她做个朋友也不错――看她的样子,在这边似乎也没有朋友,那么除非她真的很冷血当然更可能的是自己的诚意不够,要不然自己这点可趁之机肯定是有的――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说得更确切一点,像她这种内敛的人,说不定身上反而有更多的闪光点值得我学习呢!
  这样打定了主意,可斐那个晚上就一改往日口若悬河一泻千里的习惯,反而显得很沉默。朋友们都有些莫名其妙,接连问了好几句:“怎么了?”她只微微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没有什么。”就不再言语。当然这样,人家也没办法继续追问下去了。事实只有可斐自己知道,虽说刚刚寒雪跟她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被寒雪牵绊住了――冥冥之中,她有一种直觉,她跟寒雪是属于同一类型的人,一样的骄傲,也一样的热情奔放,只不过目前她还没走进对方的心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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