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言咏赋

第七章 鲛弓


    我的头越来越沉,在完全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发光,就像那晚的流星,可惜没来得及看清我就晕过去了。
    “小汐!小汐!小汐……”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是长公主吗?不对不对,长公主应该在长公主府。是亓吗?那个坏小子,叫我准没好事。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叫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看不到。
    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它怕我死掉,它在拼命地叫我。是我的咕咕吗?我的咕咕最可爱了,我不能留它自己呆在这里,不然亓那个坏小子会把他送给别的小师妹,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密室不见了,我周身萦绕着红光,像萤火虫一样,星星点点,这是要灰飞烟灭了吗?
    我听见有人大叫着我的名字,我回头看去,看到了潇,又看到了亓,他们焦急的看着我。我怎么离他们这么远,好像是在天上。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拉扯着我,可是除了红色的光我什么都看不见。霎时间红光消失,好像有什么东西撞进了我的脑袋里,那个位置,是我额头上的彼岸花。
    吸引我的力量消失了,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的身体极速下坠,我想,就这样摔下去一定疼死了。然后好像有一双温暖结实的手臂接住了我,我靠在这个人的怀里,闻到了熟悉的梅花香气……
    我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了期末考试又挂科,辅导员跟我妈妈打小报告,气得我真想杀了他全家;梦到了姥姥又给我包了我最喜欢的猪肉大葱馅的饺子,我们还在一起看春晚里各大明星在唱歌,我信誓旦旦的跟姥姥说,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唱歌的小子领回家;又梦到了亓,他竟然觉得我要死了,转手就把咕咕送给了静怡那个毒妇,真是要气死我;还梦到了潇,他那忧伤的语气,还有在我快昏迷时他说的话,我全都没有听清,我想拉着他的时候让他不要难过,我想问问他最后说了什么……
    “潇……”
    我慢慢睁开眼睛,我看见亓微微蹙眉,神色忧虑的注视着我,似乎还有一点受伤。
    “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你要是敢把咕咕送给静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突然凶狠的语气吓了亓一跳,亓愣了一下才开口:“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咕咕在你边上呢,我怎么会送给别人,这疯猴子我哪里敢碰它。”
    我一抬眼太看见咕咕正坐在我脑袋旁边冲着亓呲牙,忽然感觉到我在看它,小脸立即变得愁眉苦脸,轻轻的把小手放在我的额头上,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崽,我不禁轻笑起来。
    “你……刚刚……是做梦了吗?”亓边帮我掖被角边问。
    “唔,好像是呢。”我想了想,不仅做梦了,还做了好多好多。
    “是……梦到潇了吗?”亓又在帮我整理发皱的床帘。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的睁大眼睛,他是会读心术吗?
    亓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忽然门外走来一人,我还没看清是谁便听他说:“醒了?起来喝药了。”原来是潇。
    潇一手端着碗一手扶起我,亓不知何时出去了,潇坐到亓刚刚的位置。我抱着咕咕,紧紧盯着潇,他在小心的帮我把药吹凉,而我还在纠结他那是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盯着我看什么?”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就知道我在看他,突然发问吓我一跳,趁着我在愣神,他竟然直接给我灌了一勺药。果然是中药,虽然猝不及防但苦味回味无穷,真的是难喝的要命。
    第一勺才勉强咽下去,潇又把第二勺送到我嘴边,再喝我真的要吐了,我赶紧躲开他:“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真的从小吃药就很难,从来都是能打针就不吃药,这么一大碗的中药要我像喝水一样喝下去,无论如何我也是做不到的,我想自己喝,叫潇出去,然后趁着没人我就倒掉,结果潇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坐得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就这么愁眉苦脸的顶着药碗,清晰的倒映着我的脸,白白净净的肌肤,额头上的彼岸花红的妖艳,弯弯的眉毛,一双圆圆的眼睛因为刚睡醒而变得亮亮的,鼻梁也算挺拔,嘴唇上还残留这一点药汤,亮晶晶的,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也绝对算是貌美如花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受这种摧残,要不我色诱潇吧,求他别让我吃药了。
    我盯着药碗看了半天,思绪都飞到天边去了,突然一双手出现在我视线里抢走了我手中的碗,潇竟然把药喝了,不让我喝就行了,也没必要替我喝吧,我真是感动极了,心里笑的人仰马翻。潇把所有药都含在嘴里并没急着咽下去,然后修长的手指重重的把碗砸在了桌子上,他的脸瞬间出现在我眼前,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冰凉的唇便贴上了我的,药汁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我嘴里。我感觉不到苦不苦的了,脑子空空的,不一会,潇又坐了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愣愣地问。
    “都疯了。”潇淡淡地回答。我分明看见了他眼睛里的笑意。我没疯,是他疯了。
    我觉得我的脸有点热,但并没有感觉到传说中的心跳加速。明明是他占我便宜,但窘迫的好像只有我一个,我又打不过他,嘴比脑子先行一步:“我晕过去的时候你都跟我说了什么?”
    潇没说话,我抬眼去看他,他的眼神沉沉的,像是要吃人。我刚要转移话题边听见他说:“我说……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的小猴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怀里的咕咕不满的叫着,但又有些害怕,只拼命把头埋在我怀里。我觉得他在骗我,虽然我听不清,但我知道他说了很多话,不过他不想说就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又打不过他。
    “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是亓救我们出来的吗?”
    “是鲛弓。”潇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笑意了,眉头微蹙着。
    “鲛弓?我根本没有找到它呀,而且它只是一件兵器,怎么会救我们?”
    “我说过,兵器一旦和主人结下血契便会尽全力保护主人的性命。”
    鲛弓要保护主人,主人是我?血契是什么时候结的?
    “难道?是我吐血的时候?”我不可思议的张着嘴吧。也太巧了吧!
    潇点点头。
    “所以我看见的红光是鲛弓?那是什么东西撞进了我的额头里,不会也是它吧?”
    “正是。”潇无奈的点点头。
    鲛弓乃是魔族所铸,潇已经说过了魔族兵器不能为仙族弟子使用,否则必将被魔气侵蚀。
    “被魔气侵蚀会有什么后果?会死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不会死,但会魔气缠身,最终堕入魔道。”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开血契?”
    “要么主人身死,要么兵器被毁。”
    “我才不要死,我们把弓毁掉就好了呀。”
    潇又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说:“魔族第一任魔君的独女修炼的便是箭术,寻遍天下也不得入眼的弓,传说鲛人的脊柱最是柔软结实,于是魔君大肆屠杀鲛人族,杀尽九百九十九条性命,取了他们的脊柱,锻造整整三百年才有了这把鲛弓,这世上,无人能毁。”
    我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这样不就是说我除了堕入魔道之外再没有别的出路了。潇看出我的失落,用力的握住我的双手,我抬头看他,他漆黑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我说:“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有办法,所有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是由第一个人想出来而后世人模仿前人,这次我们便来做这个第一人,可好?”
    我是对潇的眼睛着了魔,半点反驳不得,我点点头说:“好。”
    潇欣慰的笑了笑。
    从密室出来之后潇对我的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我真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疑问脱口而出:“我记得你以前很是不喜欢我,现在怎么突然态度好了很多。”
    我的问题没头没脑,话题跨度太大给潇来了个措手不及,潇愣了一下随机微微一笑:“我从来没有不喜欢过你。”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潇伸手扶我躺下:“你刚吃了药,再接着睡会,鲛弓的事我会想想办法,你不要担心。”
    我点点头,刚要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立马伸手拉住潇的胳膊:“有苏静怡呢?亓知不知道是她害我?”
    潇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知道了。”
    “那他说了什么?”
    “小汐,他们要订婚了。”
    “什么?!”我惊讶地直接坐了起来,我完全不能相信,亓明明知道静怡想杀了我竟然还要和她订婚,什么朋友,都是骗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他刚刚干嘛来看我,干嘛装作很担心的样子,怕我把他未婚妻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吗?我一定要去找他问清楚!”
    潇按住我:“你冷静一点,你去了又能怎么样?涂山氏和有苏氏的恩怨世代相传,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涂山家怎么会甘心让堂堂继承人去娶有苏氏的女儿?”
    他们世家大族的恩怨情仇是在超出我的可接受范围,亓明明一点也不喜欢静怡,甚至避如蛇蝎,我真的想不到到底涂山家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转过头去看窗外,秋天,落叶纷飞,像宴席散尽一样的落寞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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