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143章


杜沅沅身怀龙种后,你更是日不安,暗地里命我想法子,一定不能留下那孩子。我受你逼迫,只得借了妉才人的手,使她做了易滑胎的胭脂糕和杏子甜酪,献给了杜沅沅。谁知事情败露,不明就里的妉才人自然做了替死鬼。”
    林锦儿的表情忽然转做惊恐,“妉才人含冤而死,她的魂魄自然是不安生的,我没有一日不害怕她的鬼魂会来寻我报仇。昨,昨,”她双手紧握,眼中充满了惧意,“昨她竟真的来了。就在我的窗外飘来荡去,低说着什么。那样静,我听得清楚极了。她说的分明是‘我死得冤哪!还我的命来!’”
    说罢,惶然的眼神飞快地掠过众人的面颊,那种惧怕就象是妉才人的鬼魂正飘荡在昭顺阁中一般。只听席间“哎呀!”一声,却是胆小的嫔已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皇后不悦地瞥了那惊叫的嫔一眼,“啪”地一拍身前大案,冷声斥道:“林锦儿!莫要拿这些神鬼之说混淆视听,皇上心慈,才给你说话的机会,若是你借此为所为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声冷冽的喝斥倒令沉浸在恐惧之中的林锦儿清醒了过来,她不示弱地直盯着皇后,阴:“为所为?只怕用在皇后娘娘你的身上最为合适!还有,”她忽然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毕竟娘娘你才是主使,说不定今妉才人的鬼魂会在窗外等你。”说罢,面上绽开诡谲笑意。
    “你……”皇后一时语塞,想要张口返,毕竟碍于身份,只得强行按住了子,眼神却充满了怨毒。
    林锦儿继续道:“杜沅沅自请出宫,去了千液苑安胎待产。你趁着皇上身边空虚,便让我去接近皇上。可是,皇上只惦记着杜沅沅,对我却是半分兴趣也无。你便对我说,既然杜沅沅能怀上龙胎,不如让我也怀上一个。我问你,皇上根本不曾招幸于我,哪里有这样的机会。你却说一切自有安排。没过多久,你便以我感染风寒为名,召来太医院的刘正,威逼他配制了。然后命我寻找机会亲近皇上。我心中胆怯,你便训斥我,难道想一辈租样不上不下,寂寞老死在宫里。我心上一横,便应承了下来。”
    林锦儿的这一番话说的极是繁复,但却将皇后与她的对话学得惟妙惟肖,似乎真的是两人在众人面前对话一般。皇后面红胀,看上去气得不轻,却强行按捺着,只是不语。
    见此情形,林锦儿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许得意,却也含着几分寥落,“我趁着皇上思念杜沅沅醉酒之时,暗地里下了,原以为一切大功告成。谁成想那味并不顶用,还未成事,皇上竟睡了过去。我无法,只有将情形报于你知道。你沉思良久说,皇上一定不会发现,而既然咱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假装一度,不久后,再宣称有。将来寻个男婴,也可与杜沅沅抗衡。你我来日的富贵,说不定都要靠在你的肚子上。我当然不敢说个‘不’字,一切唯有听你的吩咐。你收买了太医院的严子堃,素日里又遮掩得严密,原本以为一切已天衣无缝,但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会有今日的结局。”
    林锦儿惨笑几声,突然向英帝拜了几拜,“臣自知罪不可赦,不敢求饶。但是,”她的目光狠狠地投向皇后,“这一切的主使都是这个貌似宽厚的狠毒人,臣只不过是个胁从,望皇上明察一切,臣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英帝的目光淡淡地在林锦儿和皇后的面上滑过,那目光幽深如海,乍一看似是隐藏着急流,仔细辨去,却又静寂得炕出情绪来。
    席间突然响起“啪啪”的鼓掌声,众人定睛看去,竟是皇后。皇后一脸淡如清风的微笑,一边鼓掌,一边缓步踱至林锦儿身前,“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是难为了你,这样曲折离奇的故事,还能编得不露一丝破绽。不仅是这座中的,就连本宫也几乎要信以为真了。只是,”她的面突然一冷,“你以为皇上会偏听偏信,你以为贵会不辨是非,你以为这阁的们都是糊涂的么?本宫不想同你多说,只问你一句,”她突然直起身来,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一字一顿道:“你有何证据?”
    林锦儿蓦然呆住,浑身的血液似都已冲到了头顶。皇后这句简单的话一下子便切到了她的要害。的确,自始至终,她知晓一切,细到分毫,但是,她的手中,却没有半分凭据。就因为没有证据,无论她说得再逼真再动听,也都成了狡辩。皇后够狠够毒,一语中的,她努力撑到了现在,还是成了一只困兽,一只死不瞑目的困兽。
    林锦儿死死瞪着皇后,双眼似已要沁出血来。但是,她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皇后缓缓环顾阁中诸人,一袭嫣红羽衣拖曳凤服,衬着头上明珠累丝金凤,更显端庄高贵不可侵犯,“本宫入宫之前,只是一个小小文家的儿,瞪皇上垂青,钦点为后,至今已过了十余年。这十余年间,本宫循规地,辅助皇上打理六宫内务,生怕一星半点的错处,便致皇上颜面有损,从未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本宫自认胸怀坦荡,无愧天地。这宫里上至皇上,下至众,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她的目光不屑地滑过林锦儿的面颊,“今日,你为洗脱自己的罪名,不惜将一切所为都加诸在本宫身上。但不论你如何强辩,仅凭你一面之词,是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
    皇后走至杜沅沅身前,执起她的手,向众人道:“本宫这个稳稳的中宫之位,的确是拜元贵所赐,本宫当然心怀感恩。何况,本宫与元贵都是坦诚之人,又情如,就算是元贵要本宫这个皇后之位,只要皇上应允,本宫让出便是,根本无需使出这些个肮脏的手段。”
    她转向英帝,“皇上,臣的确有错。错就错在没能早些认清林锦儿狠毒的心肠,以至于变成今日宫闱混乱,正义不伸的情形。就请皇上将臣治罪,将林锦儿赐死,以儆效尤吧。”
    皇后的这一番话,看似绵软,却又坚定刚硬,说得实在合理极了,也漂亮极了。观之席中诸人,满脸满眼都是钦佩已极的神,杜沅沅不住心中微凛,眼前的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只不过间话,不仅将林锦儿的一番努力涂抹得干干净净,还进一步巩固了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但是,她大概没有料到,最危险的棋子就坐在她的身边,且已孤注一掷,要在今日和她有一个了局。
    杜沅沅的面上绽开如笑容,慢慢将自己的手从皇后的手中抽出,淡淡道:“是要证据么?林锦儿没有,但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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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沅沅的这句话虽淡然祷有一丝情绪,却如平地里刮起的一阵龙卷风,顷刻间席卷了昭顺阁内的每一个人。英帝与席中诸人俱都向杜沅沅看来,面上充斥着迷惑、不解、还有震惊。
    皇后面上神情微有些发僵,却又勉强笑道:“这样的时候,还在开的玩笑!”杜沅沅缓缓摇头,“这并不是玩笑。”她的神忽然变得异常郑重,目光从皇后面上掠过,慢慢移过席中诸人,“我杜沅沅对天发誓,我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绝对属实,若有半分虚假,当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耳听一声“沅沅!”语声中充满了惊怕和急切,却是英帝。杜沅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令他安心的笑容。她重又看向皇后,面容严肃,语声沉稳,充满了不可辩驳的力量,“我可以证明,林锦儿所说的句句属实,而皇后所说的纯属狡辩。”
    “你……”皇后面惨白,不住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一根朱漆蟠龙玉柱前才稳住了身形,不住喘息,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杜沅沅,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杜沅沅一眨不眨地看着已是措手不及的皇后,心中翻翻卷卷,涌起千百滋味。今日昭顺阁内的惊天巨变和接下来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并不是误打误撞的偶然,原本就是她暗地里做足的功夫。
    皇后是个深不可测的对手,要对付皇后,必定要有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才能成事。她日思想,终于想出了让皇后和林锦儿“窝里斗”的法子,而若是使原本密合无间的二人能够斗在一处,必须要有一个引子,这个引子便是已被英帝赐死的妉才人。
    当年,妉才人被林锦儿使,向她献了滑胎点心。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得将计就计,禀报英帝将妉才人赐死。事实上,她事先已收买了行刑太监,将表面被缢死的妉才人私天都城东的曹氏米店藏了起来。而此次,她便是要妉才人,确切地说,是妉才人的“鬼魂”再度出现在宫里,出现在林锦儿的面前。
    林锦儿虽然心机深沉,但毕竟是个人。妉才人当年因她而死是个事实,她的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顾忌。因此,若是她发现妉才人的鬼魂在半之时徘徊在她的窗外,号叫着索命,自然是惊惧交加,恐惧异常。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再令人以此事稍稍刺激她一下,便可引得她众人面前失态。而对于一个身怀皇嗣却大失常态的宫,请出太医诊脉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林锦儿虽然不可能乖乖就范,但只需以解围为名将她逼到死路,她便是不想也是不能的了。
    当然,皇后会出面百般阻挠,实在躲不过,也会搬出严子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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