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173章


沈毓愣,随即讪笑声,“是,是健忘。子珏兄已死,眼前只是在下至交无名公子罢。”
      那被称为无名公子的黑衣子嘴边绽开缕微笑,“等七日,终于来!”沈毓的神色微微有些黯然,语声低沉而乏力,“是,来。”
      无名公子缓缓睁开眼来,故意不去看沈毓泛着乌青的眼圈和下巴上的短短胡茬,低低咳嗽几声,方道:“算三日会来,却拖到七日。明白要做样的抉择并不容易。可是,唉!”他叹息着,“希望沅沅能够幸福。”
      “明白的。”沈毓打断他的话,“同样,也希望沅沅能够幸福。”他的眉间有压抑的痛苦,目光盯着溪水中漂浮的花瓣片片,脑中忽然响过个声音:
      “清溪宛转,落花缤纷,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它们都有各自的去处。溪水要汇入江河,落花要归于尘土,终究走的不是路。沈毓,是也不是?”
      似乎是个春日,在御花园的水边与他听的。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的心意,只是,只是他直不愿面对罢。他苦笑着别过眼去,终于道:“已决定放手。”
      无名公子微微头,又止不住阵咳嗽。沈毓从旁竹几上递竹盏给他,“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就不要再伤神。”
      无名公子端过竹盏轻轻啜口,稍稍平复气息,“心中有个为沅沅的打算,想与参详下。还有,”他的目光蓦地深邃起来,向着那高渺不知深处的云间投过去,“直问,那日在尚书府地下的密室内发生什么,今日便告诉。”
      “来呀,曦儿,到儿来!”景沅沅手中举着个小小的拨浪鼓,面摇着,面向不远处的曦儿唤道。“要、要!” 
    曦儿的小脸上是欢欣的光芒,蹒跚着走向景沅沅。
      毕竟是人小力弱,他冷不防跤坐倒,小嘴扁扁,便是要哭。景沅沅急忙上前扶起将他小小柔软的身子,轻拢入怀中,温柔道:“曦儿不哭,曦儿最是勇敢!”罢,将那只拨浪鼓塞入他的手中。曦儿立刻破涕为笑,小脸如同朵可爱的小花。
      沈毓随着宫走进来,见此情景,不觉停步子,脸上有温软感动的神色。景沅沅见是沈毓来,便抱起曦儿,随意问道:“今日又得闲?”沈毓头,“有些事想和聊聊。”
      景沅沅见他面色有些郑重,便将曦儿递到兰兮怀里,柔声哄道:“让兰姨带曦儿去看鱼吧,在那边的池子里,有好大好大的条呢!”曦儿的脸上有着惊奇,小身子已经扭向景沅沅指的方向去。
      待兰兮抱着曦儿走远,景沅沅方转过头来,笑着道:“是什么事?”沈毓并未答话,只是看着兰兮和曦儿的去向出神,隔刻,方道:“曦儿长得越来越象他。”
      景沅沅闻言怔,勉强笑道:“是专程来与谈曦儿的么?”沈毓转头看,“不,想与谈谈曦儿的父亲。”
      自来到里,沈毓每日陪伴在身前,谈风花雪月,谈日落潮起,但却从未谈过英帝。自是明白份微妙,加之往事纷繁,那些生死别离,那些刀光剑影,时也不愿想起,虽然是在心底默默念着他,却也不曾与人。此时,沈毓竟主动提出来,倒叫有些措手不及。压下心头如潮翻涌,状似随意道:“好好的,为何要提起他来?”
      沈毓脸认真,“来,是告诉件事,再问句话。”景沅沅有些奇怪,“看的样子,难道是什么重大之事?”“是!”沈毓想着那日竹屋旁化身无名公子的杜子珏对他的番话,脑中只是翻翻复复,恍然觉得人生变幻,世事无常,时竟是呆。
      景沅沅更加讶异,“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个样子。”沈毓看着中流云,悠悠道:“件与与都有些关联的事,也是日前才晓真相。”他重又看向,“齐氏与宫氏仇怨的缘起已是知道的。”景沅沅头,沈毓继续道:“但并不知道,当年那个小师妹腹中的孩儿,他并不是姓宫,而是姓齐的。”
      景沅沅想想,脸色不禁变,低呼声,道:“是大哥与齐氏皇族同宗同源,原本就是家。”沈毓头,“不错!”
      “竟然是样。”景沅沅喃喃道,“难怪大哥后来行为异常,竟然要放弃复仇。他定是知道真相后才做出个决定。对他来,该是个多大的打击!”叹口气,眼中片潮热。
      景沅沅忽然疑惑地看向沈毓,“齐氏与宫氏几代人都纠葛在恩怨上,不得开解,谁也没有发现背后的真相,又是怎么知道的?”沈毓略迟疑,含糊道:“忘记,是大弟子沈如信的后人。他也留些遗物下来,也是前几日偶然翻起才发现的。”
      景沅沅“”声,整颗心都沉浸在为杜子珏的哀伤里,却并没有发现沈毓面上闪而过的不自然。
      沈毓又道:“还有件事,那日出杏花峪到白铺集买药。在镇上见到朝廷的昭告榜文,写的是杜子珏逃亡途中自缢身死。原本想回杏花峪就告诉,谁知中间陡生变故,子珏兄出意外,怕伤心,此事倒不好再提。”
      景沅沅沉吟道:“自缢身死?可当时大哥明明与们在起。除非是……”的眼睛亮下,答案只有个,是英帝故意而为之。而英帝如此作态,难道是也知道那个真相,而不想再追究?
      心中动,问沈毓,“那日与大哥回尚书府,确没有看到密室之内的情形么?”沈毓暗赞的细心,表面却泰然自若道:“直留在密道内,的确没有看到密室内的情形。”
      景沅沅眉间若有所思,面想,面道:“猜那密室内定有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他。”到他,的心底划过丝丝缕缕的痛楚,刻意回避那痛楚,继续道:“他等在那里,也许是知道真相,就是为向大哥明。然后,大哥进入,明切。以大哥的个性,既然明白他们世代所做的都是徒劳,当然不会再留下来。便让他昭告下,自己已死。之后,大哥返回,告诉他放弃复仇。”
      沈毓听分析得头头是道,与事实几乎分毫不差,心底暗惊。急忙道:“告诉些,便是想问句话。”景沅沅抬起头来,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眸通透如水,当中是他隐藏痛楚与黯然的神情。他躲开的眼睛,就如同躲开自己的心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清晰,仿佛是用针刺在他的心上,他唯有忍着痛,强迫着自己字字下去,“问的那句话便是,还想不想回到齐昊祯的身边?”
      话音落,他的眼底陡然涌出泪意,却在低头时,让它吹干在风里。
绸缪
      “回到齐昊祯的身边”,“回到齐昊祯的身边”,声音在景沅沅的脑中久久回荡,带着袅袅的余音,直传到心底深处。的心,仿佛干渴已久的麦苗吸饱水,下子鲜活起来。而在那余波回荡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正地爆发出来:想的,想的,直都想的。
      沈毓久久未见的回答,转头看时,却见的目光如起水雾,幽深迷离,面上的神情,已是掩饰不住的层层喜悦和渴望。他的心越沉越低,几乎要沉落到地上的尘埃里去,满腔满腹的话在脑际徘徊,不知该从何起。挨到后来,却是又问句,“难道不想回去?”
      景沅沅微微低下头去,幽幽叹息,“告诉那件百年恩怨的真相,便是想与他之间已没有仇恨阻碍,可以与他在起。个阻碍虽已不再存在,但难道忘记,在大齐皇家典簿里,早已是个死人,是被追封的圣睿皇后。在他的心里,、早已不在个世上……”
      沈毓面上是刻意的释然浅笑,“明白。放心!只需等在里就好,余下的就交由们去做吧。”
      景沅沅听得微微愕,抬头看时,沈毓衣袂飘飘,人已去得远。他的身周,有向晚夕阳打下的金色轮廓,身形过处,有落下的淡红清明花花瓣随着袍角翩翩而起。此刻的他并不象在行走,仿佛是形单影只的飞去,飞得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次日清早,有人骑从片白色的朱槿花海中跃出,向着北方奔驰而去。
      沈毓在小内监的引领下走进藏书阁,位眉目清俊,气质儒雅的中年子正伏在张花梨木大案上翻着书卷。那子袭紫鹿缂丝开光软袍,头戴乌金蟠龙常冠,眉目间与景沅沅极是相近。他正是澜洱国当今的国主景祺。
      沈毓上前行礼,叫声“舅父”。景祺“嗯”声,问道:“么急着见朕,到底是为何事?”沈毓垂着手,恭谨道:“是为沅沅妹妹。”
      “?”景祺抬起眼来,面上含关切,“沅沅怎么?”沈毓垂下眼帘,藏起眼中的不舍与不甘,“毓儿觉得,是送妹妹回大齐的时候。”景祺怔怔,放下书卷,站起身来,眉目之间若有所思。
      景沅沅在大齐的复杂经历,他早已从沈毓的口中知道详细情形。因着对已去世杨素心的牵念,因着直未能克尽父责的愧疚,对于个意外得来的儿,他并没有以个公主的本份要求和束缚,而是尽切所能的满足,任由着自己性子行事。他想要弥补,弥补掉那已逝去的悠悠十数年光阴,偿还他心中永远也无法偿还的遗憾。
      毕竟是血浓于水,从日常沅沅的举止中,他早知道是有心事的,他隐约猜出也许是与曦儿的父亲有关。但他并没有去问,他相信,他景祺的儿,澜洱国尊贵的筨元公主,定会做出妥当的决定的。
      景祺回过头来,问沈毓道:“是沅沅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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