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熊蹯和苏合香都瞪着眼睛看着他,高人等也时不时瞥他一眼。
易师真没有卖关子,说道:“刚才我虽然看到他背后三个巨人如神灵降世,神威赫赫,但是,我也看到了这三个巨人的头顶之上,有乌云盖顶,气势滔天,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熊蹯和苏合香闻言,又看向高人等,期待他的回答。
高人等得意之色洋溢,摇头晃脑道:“这才是王卓仁的邪煞之气,恐怕他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易师真沉吟道:“难怪他刚才说京城中有天师下了谶语,恐怕他自己早已心里有数了。”
熊蹯惊叹道:“不愧是超凡入圣之人,连邪煞之气都这么磅礴大气。”
高人等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死?”
易师真辩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长生不老本就是奢望,也并非王卓仁这种人的追求。”
高人等悠然道:“那可不一定。”
易师真眼神一闪,追问道:“你说的哪件?是前者还是后者?”
高人等沉声道:“‘九叶一枝花’,可并非传说,我敢肯定,天命坊中的高层药师,已经开始寻访这种长生不老的究极异方了。”
易师真撇了撇嘴:“无稽之谈。”
高人等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不想当天命坊的药师,不想成为做交易的商人,如果不是想逞英雄,那就是想维持你读书人的脸面。”
“可你看看,现在官场公然行贿,都能摆在台面上商议,连几乎超凡入圣的王卓仁都无法独善其身,还毫不掩饰地笑称将下级官员给他的贿赂借花献佛。更不用谈,官场上其他读书人出身的官员更是蝇营狗苟,蛇鼠一窝,媚颜事主。你们读书人早就斯文扫地,脸面也早就被丢光了!”
易师真的脸上也不好看,他到底头上也顶着秀才二字,虽然不是什么大功名,好歹也是斯文人,读书人比普通百姓,比无处为家的流民,的确是要高出一些水平。
但是今天看王卓仁对一个太监的姿态,的确让他伤心不已。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易师真嘴上说道:“王大人肯定有难言之隐,否则不会如此下作。”
这时,该上的菜肴都上来了,王卓仁也离开尤太监的身边,坐到了他的下首处,另外一边是张越和秦章,王卓仁特意下令让易师真等人也在末席落座。
那尤太监似乎脸有不满,但是碍着王卓仁的面子,也不好发作。
王卓仁对易师真笑道:“小小年纪,眼光便如此独到,竟能与京城皇宫中的天师比肩,实在难能可贵啊。”
易师真心中一惊,连忙作揖道:“王大人抬爱,实在是王大人气宇非凡,旷古烁今,才有浩然正气呼之欲出,草民乃是沾大人辉光之万一,高山仰止而已。”
高人等在一旁对着熊蹯和苏合香挖苦道:“你们看看,这秀才还没入官场呢,拍马屁的工夫就长进得飞快。”
熊蹯争辩道:“放屁!秀才这是斯文!”
高人等也道:“放屁!斯文都是装出来的!”
王卓仁罢了罢手,道:“刚才听秦大人说,你还是秀才出身,看你年纪尚轻,为何不继续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呢?”
易师真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大人明鉴,小可得罪了家乡豪强,无奈背井离乡,投靠亲友,幸得秦大人不弃,借片瓦遮身,实乃大恩。”
高人等偷笑道:“还不是因为考不上?”
熊蹯和苏合香气得一人给他腰间塞了一拳头,高人等疼得龇牙咧嘴。
秦章笑道:“贤侄客气了,这番平叛,你是大功,你和王大人说一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于是易师真将前往天门关潜入敌营,杀死秦胜彦,放火烧毁敌营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将用青眼离魂天赋控制秦胜彦等细节改了说法,说是他们见父亲头颅,神智顿失,才有机会得手。
说毕,王卓仁抚掌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这一次,皇上派我来此平叛,原是有好几个地方的土司不服管教,集体叛乱,我在尤大人的有力协助下,历经波折,才将那些叛军治服。没想到易小兄弟有如此胆识,竟可独当一面,杀入敌营,称作少年英雄,毫不为过!哈哈!”
易师真连忙站起来躬身道:“王大人谬赞了,此事亏得有秦大人运筹帷幄,吴参将鼎力相助,小可只是略尽绵力而已。”
王卓仁点头,笑道:“易小兄弟不必过谦,来,本官代表田州的百姓,敬你一杯!”说着拿起酒杯对易师真示意。
易师真连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众人觥筹交错,举杯畅谈,易师真从他们的交谈中,才知道王卓仁此前不久,刚刚平定了赣江都司的藩王叛乱,战功赫赫,所以才能升任兵部尚书。
更让他惊叹的是,虽然王卓仁言语之间颇为平淡,但是当他知道,王卓仁几乎是以单枪匹马,收拢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残军败将,并放下偏见,拉拢本地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与流寇土匪之众,以一己之力振奋人心,施展强智,部署韬略,将藩王的数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五体投地,土崩瓦解,藩王被俘,最终在京城伏法斩首。
即便是王卓仁淡淡笑着,不断出言更正张越述说过程中夸张的修辞,尽量以平和真实的话语陈述此事,但是易师真能够想到,王卓仁一个耄耋老者,能在那种近乎绝境中的振臂高呼,掀起波澜壮阔的绝地反击,实在难掩伟人之光。
这才是真正的侠之大者,这才是真正的超凡入圣!
王卓仁待张越说完之后,微笑道:“张将军乃是朝廷的得力干将,不过言语也略显夸张,吾辈心之所系,不在乎功勋荣光,而要关心黎明百姓。我自知时日无多,但想想身后还有张将军和易小兄弟这等社稷人才,吾愿足矣。”
易师真躬身作揖,郑重说道:“谨遵王先生教诲,晚辈虽才智平庸,但愿为百姓生死肝脑涂地,至死不渝。”
王卓仁点头赞许道:“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人,进来就跪下,禀告道:“不好了,大人,那秦邦相又纠结了数千人,在天门关外吵嚷,吴参将见他们人多势众,比上次的人还多,恐有差错,特命小人前来禀报。”
秦章惊诧道:“又来了?他还不死心?”
那士兵回道:“他时候要为父兄讨一个说法,否则就算玉石俱焚,也要攻破天门关,杀入腾象县,拿······”
秦章怒道:“说!”
那士兵一哆嗦,急忙回道:“拿秦大人和小姐的头颅当藤球踢!”
秦章怒不可遏,正要发作,但他看了一眼席上,立即对王卓仁道:“王大人,这叛贼贼心不死,下官生死是小事,还请大人看在腾象县百姓的份上,调集天兵,将他们杀个干净!”
王卓仁听闻变故,从容不迫,听秦章怒言,他想了一下,当即对上首的尤太监道:“尤大人,您是皇上钦点的监军中官,不知您有何决断?”
尤太监从刚才开始,众人的焦点都在王卓仁身上,他早有不满,此时好不容易拿到了话头,当即愤然道:“这伙子贱民还反了天了,一而再地对抗朝廷,不知死活!干脆把他们全杀了,永绝后患!”
王卓仁问张越道:“张总兵如何想?”
张越虽是文官出身,但他脾气倒有几分武将的激烈,当即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下官愿率领兵马,杀他个落花流水!”
王卓仁依然不下定论,而是看向易师真,道:“易小英雄,你觉得呢?”
易师真看了众人一眼,心思急转,刚要答话,便被一旁的熊蹯插口道:“那群狗贼都是混蛋,早死光早好!”
易师真看了熊蹯一眼,见他瞪着双眼,满脸仇恨,便知道他还在为秦邦相骑着熊三叔并折磨凌辱他那件事而耿耿于怀。
于是当下易师真也不好开口了,沉默下去。
王卓仁扫视一圈众人,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此子能够在被击溃之后,迅速拉拢到这么多人,并且此前数次被天门关官兵冲击而能不败,实在是并非庸碌之辈,可以稍加利用,招安为朝廷所用。”
尤太监冷笑一声,道:“王大人,咱家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他人不知道,但咱家心里边可清清楚楚,那秦邦相可是曾入你门下,拜师学艺,学了几个月兵法韬略,此事,真,还是不真?”
众人抬眼向王卓仁看去,连易师真心里对他的崇敬都有些动摇了。
王卓仁脸色不变,淡定地说道:“此事不假,但他拜师日短,此事鲜为人知,不知道尤大人从何得知呢?”
高人等在易师真背后轻笑一声,小声道:“太监和锦衣卫在前朝势同水火,但是在嘉祈皇帝前几年为了立威,对他们双双沉重打击下,他们同病相怜,现在都早就穿同一条裤子了,哪里有东厂和锦衣卫探听不到的消息?”
尤太监脸有得意之色,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你就说,你想对他们招安,是否藏有私心?”
王卓仁恭敬道:“尤大人慧眼如炬,老夫心中从来都只有黎民百姓,并无私心!”
尤太监这次却不受用,说道:“告诉你吧,咱家这次奉旨监军,已经将所有消息上达天听,现在皇上可看着你的表现呢!你要是执意招安,难免落下口实,到时候那些御史言官的口水泛滥,任你是一品伯爵的功勋大人,也要被吐沫淹死。”
张越也着急起来了,劝道:“王大人,您劳苦功高,又何必为了区区一贼头而自毁长城呢?要是您担心打不赢,那您尽管放心,如今天兵压境,只要您一声令下,下官赴汤蹈火,也要直取贼军人头!”
易师真也冷眼观望,他心中也不知道王卓仁为什么固执己见,偏要露出破绽让别人来抨击他。
王卓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他已经站在了众人的对立面,但他十分从容地坚持道:“尤大人,张总兵,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下令招安。此事关乎田州百姓的安居乐业,就算皇上怪罪于我,我也绝不反悔。”
张越见他这么说,咬了咬牙,当机立断道:“好,王大人,满朝文武下官就敬佩您一人,只要您觉得是对的,下官肝脑涂地,誓死追随!”
易师真忽然发觉一旁的熊蹯有异动,他似乎很生气,易师真一看他这样子,估计就要开口骂娘了,急忙拉着他道:“熊胖,别乱来,这是朝廷大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熊蹯气哼哼地撇过头去,易师真也十分纠结。
尤太监则怒道:“好哇,你们平时对我恭恭敬敬,原来都是两面三刀,咱家现在就要禀告皇上,说你们不顾监军中官的命令,擅自做主,欺上罔下!”
王卓仁沉默不语,张越则冷笑道:“尤大人,您别满口皇上皇上的,您忘了,皇上前些年可是听了我们武将的话,直接裁撤了各都司的镇守太监,你要是再瞎蹦跶,信不信我们再上奏,让你们这些监军太监也尝尝落水狗的滋味?”
尤太监气得满脸通红,道:“好,你们厉害,要是放在先帝身上,你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好!我现在就让你们再嚣张几天,看到时候皇上听咱家的,还是听你们的!”
王卓仁则微微一笑,道:“尤大人,这件事您可不能作壁上观,招安之人,为表诚意,还得劳驾您老人家呢!”
“你!”尤太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卓仁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师真心中不禁也对王卓仁暗自赞叹,他听很多科考考生说过,现在就算太监式微,但他们在皇帝面前依然有分量,很多文武官员甚至内阁阁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轻则罚俸罢官,重则流放砍头,这都是常有的事。
并且看样子,这尤太监势力并不小,不论其他,论胆气,王卓仁已颇为不凡,他虽然在笑,但他总觉得王卓仁的笑里藏着一把钝刀子,不慌不忙地逼人就范,心悦诚服。
王卓仁依然淡淡笑着面对尤太监的愤怒,然而,他接下来一番话,却瞬间让尤太监的愤怒如潮水般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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