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坊

第七十六回 狼卫兵


    王卓仁指点迷津之后,易师真的心中豁然开朗,他郑重道:“多谢王先生指点,晚辈已经有了决定。”
    王卓仁咳嗽两声,笑道:“你真的决定好了?”
    熊蹯和苏合香都看着易师真,高人等坐在远处,假装没有看向他,却竖起了耳朵。
    易师真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道:“我在等一个机会。”
    王卓仁颇为欣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熊蹯和苏合香都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一直以来,他们对易师真加入天命坊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很在意,他们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多,那么复杂。
    高人等更是提起桌上的茶壶,优哉游哉地为自己浅斟一杯慢饮。
    易师真也很高兴,终于解开了自己心里的一个疙瘩,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过了一会,他又欲言又止,不断地打量着王卓仁。
    王卓仁看着他这副模样,笑道:“你还有什么事,就说罢。”
    易师真随口胡诌道:“晚辈跟其他人学了个望气的道门手段,我第一次看见您的时候,的确被你身后三个巨人的法相吓了一跳,现在我想瞧瞧您的脉象,看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王卓仁摇头微笑道:“脉象而已,能有什么差异?”
    易师真急忙摇头道:“不是的,晚辈这个望气的法门,需要借助一点外物,就能看到一些人脉络的异象,有些人修身养性,就能映照出十分玄妙的脉络异象。您是古今超凡脱俗的人物,晚辈很是好奇。”
    王卓仁闻言大笑,道:“老夫算什么超凡脱俗,老夫是大凡大俗!更何况,老夫现在死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不过就是脉象混乱些,何足为奇?你要把脉,便把好了。”
    他说着伸出手来,放到易师真面前。
    易师真的确十分好奇,连忙将腰间的铁灵芝拿下来,垫在王卓仁手腕之下,然后伸手搭住他的脉络,紧盯着王卓仁的身体。
    熊蹯和苏合香也很感兴趣,都歪着头打量他们两个,只有高人等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喝茶。
    搭住王卓仁的脉搏之后,易师真能察觉到他的脉象不仅紊乱,而且十分微弱,的确和高人等说的差不多,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但是王卓仁本为不凡,又生性豁达,才能支撑到现在,并且还能带兵打仗,不得不说,就算他是个普通人,也值得敬佩。
    “不对啊!”易师真上下打量着王卓仁,“按理说,您比那些修身养性之人的道行高多了,应该有脉络异象的啊?可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心里也在想,之前高人等不是说他修身养性多年,道行高,所以也有脉络异象,并且他的脉络异象还是一副璀璨的星图,十分神奇。
    可现在,身具法相的王卓仁都没有脉络异象,而到现在为止,熊胖有,苏合香有,杨玉婵也有,可偏偏王卓仁没有,难道,只有异族才有脉络异象?
    那么,这高人等又是在欺骗自己,实际上他也是异族?
    王卓仁看着埋头沉思的易师真,笑着安慰道:“你能望气,老夫相信,不过老夫油尽灯枯,或许看不准,或许老夫本就是普通人而已。”
    易师真点了点头,将铁灵芝收了回来,反复看了它好几遍,然后狐疑地看向一边慢悠悠喝茶的高人等。
    “高老头!”易师真没好气地喊他,“你过来帮王先生诊诊脉,开几副方子调理下。”
    王卓仁疑惑地问道:“听秦大人说你是医药世家,难道不会开方?”
    易师真讪笑道:“晚辈一心研读圣贤书,家父不让我插手医治病人,因此晚辈空读了几本医书,没有多少诊治普通人的经验,让您见笑了。不过,这高先生行走江湖数十年,他看病的本事比我要高上许多,让他给你调理下,可千万别······”
    王卓仁追问道:“千万别什么?”
    一旁的高人等阴阳怪气地说道:“千万别客死异乡!”
    王卓仁一愣,易师真自知失言,慌忙站起来退开,干笑两声,道:“王先生别见怪,晚辈造次了。”
    王卓仁反而哈哈大笑,又引起咳嗽两声,憋着气艰难说道:“这算什么,京城的天师早已给老夫下了谶语,说老夫必定会客死他乡,老夫早已看开啦!”
    “哦?”高人等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那天师竟然有如此本事,这么能肯定?”
    王卓仁仔细打量了高人等一眼,收敛了刚才的笑容,皱着眉头道:“先生贵姓,师从何处?”
    高人等也觉得奇怪,道:“王兄问这些干什么?”
    王卓仁沉吟道:“或许是老朽老眼昏花,怎么看先生,倒有几分面善,似乎,和京城那位天师长得颇有相似之处。”
    “不可能!”高人等脸色忽然一变,豁然起身,大声喊道。
    易师真道:“不是就不是,你瞎激动嚷嚷什么?”
    苏合香低声道:“就是,快把王先生都吓着啦!”
    高人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们,道:“我,我有很激动吗?”
    熊蹯道:“你快把老子的耳朵震聋了,到时候找你赔钱啊!”
    王卓仁也笑道:“先生不用激动,老朽一定是看花了眼,那个人是皇宫里皇上身边的最重要的天师,怎么可能和您有关系呢?是老朽唐突了,还请先生继续诊脉,帮忙开几副方子才好。”
    高人等嘴里嘀嘀咕咕地坐下来,然后诊了脉,又去旁边的桌上磨墨写药方,苏合香跟在他身边帮忙。
    他一边开药方,还一边嘀咕道:“怎么可能,老夫孤身一人几十年,修的仙风道骨,怎么可能有凡人跟老夫相似?真是搞笑······”
    熊蹯在易师真耳边道:“秀才,我看这老头啊,八成是疯了!”
    “去你的!”易师真骂道,可他心里却也犯嘀咕,他记得之前高人等说过,有个人曾经得罪惹怒过他,让他很生气,不过时间太久,给忘了。
    这高人等的痴老症,恐怕已经在影响他了,他反而不自知。
    可那个人如果是京城的皇宫里,还是皇帝身边的天师,那高人等的出身,就值得探究一番了,加上他也有脉络异象,恐怕来历不简单。
    他一直对高人等的来历很好奇,可这老家伙总是胡编乱造,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有机会一定要去好好调查一下。
    当然,这些话不能当着高人等的面问他,否则他又是跟着自己嬉皮笑脸地打哈哈,根本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会让他提高警惕。
    易师真心里想好,等高人等开好药方之后,就向王卓仁告辞,几个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因为王卓仁病发,耽搁了一些日子,张越和秦章整天在忙着准备军队开拔的后勤物资,忙得团团转,易师真这才知道,这调兵遣将,真不是闹着玩的。
    在高人等开出的药方调理之下,王卓仁竟然慢慢地好转了起来,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只有高人等暗地里跟易师真说,那就是回光返照而已!
    不过,这一次易师真倒没有伤春悲秋,毕竟王卓仁自己早已想开了,生老病死他也从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王卓仁好起来之后,就是正式发兵向断藤峡出发,那一日旌旗飘扬,天高云阔,易师真第一次看到万千兵马,枪林如雪,熠熠生光,颇为壮观,心中震撼不已。
    一路上,易师真他们都是跟着王卓仁,随时听前方探子和前哨士兵打听来的消息。
    杨玉婵的身体还没好全,虽然她挣扎着要跟着他们出兵,但是易师真怕到时候还有什么意外,坚持让她留在秦府休养。
    很快,他们就到了断藤峡附近,王卓仁命令先扎营,等探听虚实后再行动。
    营帐里,张越在听到士兵的消息之后,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然后对王卓仁道:“王大人,他说的那什么狼卫兵,到底是些什么人?”
    王卓仁也为难地说道:“这······本官也不清楚。”
    然后他看到一旁满脸得意神色的高人等,便笑道:“想必高先生见多识广,可以赐教。”
    易师真看高人等这副模样,转头对熊蹯说道:“就知道这老家伙没事就喜欢显摆,现在又憋不住屁了!”
    苏合香在偷笑,道:“秀才哥,人家高先生本来就本事大,你就是嫉妒!”
    易师真眉毛一挑,道:“我嫉妒?可笑!”
    熊蹯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呐,这回傻姑可没说错!”
    易师真踢了他屁股一下,“可去你的吧!”
    高人等听到王卓仁的话,当即咧嘴笑道:“那是,王兄眼光果然不错,老夫别的本事没有,可这天下稀奇古怪之事,倒能掰扯一二。”
    王卓仁笑道:“高先生请说,小弟洗耳恭听!”
    高人等仰着脸道:“要说这断藤峡,原本是少数族裔的故土,后来中原变迁,很多人从其他地方搬过来了,就混居在一起,那些少数族裔的一些久远的事情,慢慢就被人淡忘了,这狼卫兵就是其中一件。”
    易师真道:“我看又是你胡诌的吧?”
    高人等道:“你小子知道什么,这些少数族裔,在红莲教未传入之前,曾经信奉过一种神灵,叫做天狗,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祭祀这种天狗神,而狼卫兵就是保护祭祀的人。”
    “这些狼卫兵相信自己是天狗神的后裔,有超出一般人的勇敢和机敏,因此他们在脸上画上狼脸刺青,祭祀天狗神,保护族人。”
    “在外敌入侵之时,他们就会站出来,为族人驱逐敌人,他们作战勇敢,悍不畏死,也十分听顺族老的调遣。”
    “他们还有不同寻常的锻炼方法,把自己锻炼得在深山奔跑却如履平地,擅长射猎,他们的嗅觉敏锐,能探觉到隐藏的危险,他们好斗,也敢拼命。”
    易师真皱眉道:“真有这么厉害?”
    张越也有些担忧地说道:“那我们这次出兵讨伐,恐怕要干一苦仗了。”
    高人等撇了撇嘴的,道:“我说你们丧气什么,老夫不是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狼卫兵也没剩下多少了,估计都在那些族长家里当看家护院的,顺便在红莲教的祭祀活动上出来装一装面子而已,就是有,咱们这么多兵马,还治不了他们?”
    王卓仁点头道:“没错,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对了,高先生,你说的狼卫兵,是否是异族?”
    易师真的心里一紧,毕竟眼前有张越在,王大人怎么这么不严谨,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可没想到,张越爽朗地一笑,道:“本将管他那么多呢!是异族更好,在我去北方边境打仗的时候,敌人的军营里和我们的军队里,都有异族当兵。他们比其他人厉害许多,也就是京师不准养异族兵,不然我都想练一队出来,那打仗多带劲!”
    易师真和熊蹯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讳莫如深的异族,在军营里不过是平常的士卒。
    易师真道:“张总兵,那你们对他们怎么样?会排挤他们吗?”
    张越笑道:“这算什么,打仗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咱们一个锅里吃饭,都是命,哪有那么多讲究!不过,他们厉害归厉害,命也比咱们短很多,还有乱七八糟的病,有时候吧,看着他们也难受。”
    易师真叹了口气,熊蹯和苏合香脸上也满是愁云。
    营帐外,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离开,赫然便是鲁寿和秦邦相!
    他们一边悄然离开,一边低声议论,鲁寿说道:“那秦章不敢自己来,派我们来送死,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贪生怕死!”
    秦邦相冷笑道:“哪个当官的不这样,咱们正好可以戴罪立功。而且,我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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