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尘

翌日，林惠珂神清气爽地起床。看着两只神色明显有些萎靡的情“狼”，暗笑在心。
    这一夜，也就林惠珂安心睡去，那两个男人温香软玉在侧，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睡得着？
    出发之前，萧月手下已经化整为零先行散去。三人带着四名护卫纵马前行，六骑直奔凉城而去。
    入城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在林惠珂跟无涯先后表明身份之后，小小的侧门才闪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无涯当先而入。
    守城官和闻讯而来的王宫内臣真切地认出确是五皇子殿下，才又拉开小门少许，放了林惠珂跟萧月一干人等入内。
    内臣直接引领着无涯向王宫行去，说是离王有事诏五皇子觐见。眼神相互安慰着，众人跟无涯在林惠珂公主府门口分别。
    看着熟悉的府门，经历过一番腥风血雨后的林惠珂心中感慨着，跟萧月重新踏入他们的“家”。
    在前院正厅里，林惠珂见到了老夜头儿跟墨儿父子。
    老夜头儿满不在乎地嬉笑着，似乎林惠珂只是出外踏青回来般的自若，但是眼中一闪而逝的释然还是泄露了老头儿的安心。
    墨儿直接哭泣着扑入林惠珂的怀中，嘴里抽抽噎噎地说：“珂姐姐、珂姐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你要丢下墨儿不管了么？墨儿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再也不调皮了，别不要墨儿好不好？呜呜”
    心倏地酸软了下来。林惠珂抱起小家伙在他脸上连连亲吻，柔得似要滴出水般絮絮地溺哄着：“墨儿莫哭，莫哭！珂姐姐只是有事要做才出门的，怎么会不要我们的乖墨儿呢？莫哭……”
    连哄带亲地安抚了好久，小东西情绪终是平缓下来。虽然不再流泪，但小手却是紧紧搂住林惠珂的脖颈不肯放松。
    宠溺地轻拍墨儿的后背，林惠珂松口气看向厅内众人。
    老头儿“嗞溜、嗞溜”地喝着茶水，笑吟吟地看着林惠珂哄孩子。萧月好笑地看着年龄勉强不算孩子的林惠珂哄劝着孩童，也是不言不语。唯有君歌，孩子的父亲，疤痕已然不见了丁点痕迹的脸上，挂着不安、带些欣喜，目光濯濯地注视着幼子与林惠珂的互动。
    迟疑了片刻，君歌轻声问道：“墨儿，到爹爹这来，让你珂姐姐好好休息可好？”
    小家伙扭扭身子，瞪着红肿的双眼瞄向父亲，回过头来又瞅瞅林惠珂。在得到珂姐姐宠溺的一吻后，大着胆子第一次违逆了父亲的意见，窝在林惠珂的怀里没动。
    小小孩童自从遇见了林惠珂，从未体会过的“母爱”和安定快乐的生活让他意识到，有“珂姐姐”在身边自己和父亲的家才完整，才会感觉到幸福。不仅仅是因为苦难的生活让孩子早熟，更大的原因是单亲的孩子更为敏感，对于有个完整的家有着更为迫切的期望。
    林惠珂了然，却是更加心疼、心酸。自己能给这孩子真正想要的么？
    敛了心神，林惠珂问道：“京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医馆呢？”事情没到很严重的地步下，君歌定然不会在这个时间里还留在府里不去医馆。
    老夜头儿撇了撇嘴，“早在半月前四个城区间就不准随意走动了，老头儿我怕留墨儿爹在西城照应不到，索性关了铺子让他住回府里了。”
    君歌歉然地低语：“对不起，没能帮你守着铺面。”
    林惠珂淡然一笑，“什么时候都是人安全最重要，时局不稳，不关你的事。”
    话音稍顿，林惠珂乌黑的眸颜色愈深，“最近都呆在府里不要出门，待得我安排妥当，就送你们去个清静之处。”
    墨儿小手一紧，带些惶恐的神情追问道：“珂姐姐，要把我跟爹爹送走么？珂姐姐要离开墨儿么？”
    听着已然又带了哭腔的问话，看着君歌眼神莫名的黯淡，林惠珂轻笑着柔声道：“墨儿乖，珂姐姐不会离开你的。只是现在京城里有些不安稳，你们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话虽是在安慰墨儿，实际上却是说给君歌听的。墨儿毕竟年幼，得了保证立时又欢喜起来，根本没有理会林惠珂后半段话的含义。君歌闻言默默地低垂了眼帘，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林惠珂瞄了他一眼，也不再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思。既然决定了要放手，自然尽心安排好他们的出路即可，其余的也不想多加理会。
    惦记着无涯他们，匆匆用过晚饭，哄得墨儿跟他爹爹回院休息，林惠珂跟老夜头儿和萧月打声招呼就要出门。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萧月拉住林惠珂，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月，在府中等我就好！我去看过他们无事便会回来”林惠珂凑近他身前软语说道。即使他跟去也只能在宫外等候，不若在府内安心呆着免受风吹之苦。
    萧月并不搭言，只是拉住可人儿的手不放。前些时日让小人儿孤身犯险，至今还心有余悸，那种担忧、懊恼、苦闷、煎熬的滋味不想再尝。此时没有能力帮她做更多的事，却也不愿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再次远离。
    温暖中带些无奈，林惠珂跟萧月一起坐上了马车。
    经过重重检查，夜幕降临时终于到了内城王宫。早已得到通报的离王到是没再让林惠珂多等，直接派了内臣宣她觐见。
    礼数周全地拜过，林惠珂在内臣宦官们退出后直起了腰身，径自搬了个圆凳坐到离王对面。
    瞅一眼有些惊讶的无涯，林惠珂调转视线看向老狐狸。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出声：“这么长时间就让我的夫君一直站着回你的话了？他没死在你这个父亲和你不成器的四儿子手上，你还不甘心了？莫非想要饿死、累死他么？”
    闻言离王朗声大笑。“好你个林丫头！还没成亲就为你家情郎出头了？”
    笑着扫了一眼站在书案不远处的无涯，“也搬把椅子坐下吧，省得有人借机讥讽本王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无涯稍愣，随即却洒脱一笑。真真挪了把椅子跟林惠珂并坐，神情自若地面对着自己的王君老子。
    见此，离王又是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本王的种！有胆识！好！”赞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无涯，半响却叹息一声。
    眼神蓦地凌厉起来，沉声问道：“可是真想好了？”
    “是的，儿子心意已决。”
    一问一答间，父子二人已然心照不宣。
    林惠珂心思一转，明了。探腕握住无涯的手，盯着无涯语气郑重地问：“不会后悔么？”
    “无悔！”回得是轻松快意而又诚挚。
    眼中涟漪泛起，用力握住宽厚的大手紧了紧，林惠珂凝视着温情脉脉的凤眼，忽而一笑。
    转过头来看向离王，“内功心法明日会让老夜头儿送过来，先说说接下来的条件吧。”林惠珂云淡风清地说。
    当日讨要独立建府称号的交易里，两人商定，如若无涯舍弃王位继承权、皇子身份，选择跟别的男人分享林惠珂，林惠珂就要献出自己的独门心法给离王以作“痛失爱子”的补偿；如果无涯选择继承王位，林惠珂就得放弃无涯永不再见。前者是为了弄到林惠珂手里的心法，不惜舍弃一个儿子。后者是怕无涯真的上位却被林惠珂利用“血脉不定的子嗣”谋夺王权。
    此时无涯定是舍弃了一切，只为了没有麻烦的跟林惠珂相伴一生了。
    林惠珂的心情复杂莫名，此时却也只能暗压心绪，凝神跟老狐狸继续“谈判”。
    又是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这回林惠珂毫不退让，寸利必争，把无涯被算计的愤恨化作了争利的动力，杀价杀的老狐狸溃不成军。
    带着报复过后的快感，领了无涯出宫会和了萧月，兜转了半夜终于回了公主府。
    屏退了仆妇，林惠珂歉然地看着萧月，“月，今晚我想跟无涯先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