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无尘

一路上，五十万大军分为四部快速而有序地行进。
    在行军中，无涯刻意收敛了平日的笑容，换上杀伐果决的面孔，与他的领导才能和军事素养地逐渐显露都让众人耳目一新。
    这支勤王军成员复杂，各方势力夹杂其中，彼此又或有仇隙或有利益纠葛。刚刚行军两日，大小冲突就不断爆发，非战斗减员日趋严重。这种局面发展下去不用跟叛军交战，勤王军内部便可以斗成一盘散沙。
    无涯先是冷眼旁观，暗中调查摸清了各家领军人物的底细及各方势力间的渊源。在第三日又有大规模械斗的情形发生时，毫无情面地将挑起冲突的双方将领当众杖毙，所有参与人员也全部斩杀。
    随后调整了四军人员的部署，让彼此交好或者没有恶感的家族组成一个集团军，隔离开互有仇怨的世家私兵。同时颁布一条新军令，再有内斗者皆严惩不贷，所属家族之后所立功勋降一等级。一招雷厉风行的惩治，一条严肃军纪的军令发出，让各家势力心有余悸的同时，悄悄收敛了各自心中的戾气。
    如此一番整军，不出十日已效果显著。再有令出，众者皆诺，不敢稍有怠慢迟疑，勤王军终被无涯整治地如臂使指、号令分明。
    林惠珂掩在覆面式头盔中的眼，笑眯眯地注视着狐狸男这不被人知的一面。谁能想到，夜里妖冶诱人、风情万种的凤眼美男，居然会如此威武霸气？！
    看着无涯果决自如地处理大小军务，林惠珂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男人感到自豪，同时，心中却有了些许怪异的情绪。如此出色、美好的男人，能够倾心于自己，还能付出这么多，真真是老天待己不薄！
    正在天马行空般乱想，萧月一身戎装领着两位探子匆匆而来。
    此时的大军离叛军跟离王军交战的地方已不足三日行程。林惠珂连续几夜的前行刺探，让无涯对前方的战事了然于胸，已经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这时候萧月领人前来，定是有了什么新变化。
    果然，前方探马来报说是叛军已经分兵两路。一路与王军继续争夺离王属地西北咽喉重地藁城，另一路绕向西方行进意图不明。
    闻讯，中军帐内各方将领一片哗然。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分兵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大忌，此时叛军不集中力量全力攻占藁城反而分散力量是为何故？难道叛军统帅是个蠢货不成？如此破釜沉舟的一次反叛，又怎么可能用个蠢笨之人领军？那么，是另有图谋？所谋又何在？
    无涯盯着地图沉吟良久。众将官一番议论后逐渐安静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他。此刻只有最高统帅才能做出最后的决断，无论是高明正确的，还是愚蠢错误的。
    帐内的气氛渐渐压抑沉闷开来，安静的只闻众人的呼吸声。
    抬眼扫视了一圈，无涯唇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轻咳一声之后开口：“诸位不必多虑，本帅已有打算。明日卯时众将来领命，今日先各自整军休息吧。”
    待众人狐疑不定地离去，无涯对着留在帐内的萧月和林惠珂苦笑一声，“这回估计麻烦大了！”
    “怎么？”林惠珂头一次看见无涯如此没有信心。莫不成真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握？
    萧月不发一言，只是上前拍拍无涯的肩膀，挑眉示意他说出心中所虑。
    无涯稍许迟疑，终是对着林惠珂凝声说道：“我怀疑现在反叛的三城只是吸引视线的明面部署，实际的杀招是司空家的莫城逆袭。”
    这番话底的意思不啻一声炸雷，震得林惠珂和萧月恍惚不定。萧月先回过神来，终日温和的笑脸已被沉重代替，“怎么能肯定？”如果无涯所说成为事实，对林惠珂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对离王一方来说也是极其危险的。
    林惠珂眨下眼睛，幽深的瞳直盯向无涯。“是怎么推断出来的？”言语中没有疑问，只有不解。竟是丝毫不怀疑无涯的推论和居心，只想得到解答。
    爱人的全然信任让无涯苦闷的心瞬间温暖。含情脉脉地看着林惠珂，眯起了笑眼。道：“目前为止，东北方的丰城和荣城虽然没有直接反叛，但是因为跟叛军联系过于紧密而被重重提防，很难起到出人意料的作用。仅凭这五城的力量他们是没胆量也没能力反叛倒王的，那么，定然有另一方可以左右战局的势力在蛰伏，在等待发动闪电一击的最佳时机。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几城敢公然挑衅王家尊严，敢用全家族的命来拼死一搏。本来我只是有些疑惑这几城的信心和胆量从何而来，现在叛军的分兵让我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说到这里手指地图，继续向萧月和林惠珂解说：“看这，西南方安城和华城是前段时间唯二没有动作的主城，他们所在地也是离凉城西城门最近的地方。这两城实际上也都是夜家的血脉在世代传承，只为了保护凉城的安危。众所周知，凉城自建城以来就只有一面留有门户，想从其他三面高墙攻入势比登天，只有攻破西城门才能攻陷凉城。所以，安、华两主城所在地才是京都真正的咽喉所在。”
    林惠珂微皱眉头，看着地图问道：“你刚才说的可以说明叛军分出这一部分力量，是为了攻占两城进而攻击京都，怎么就推断出莫城……嘶……真得是这样么？”
    萧月也是恍然。“在两城抵挡来自北方的叛军的时候，只有离他们最近的莫城有能力有条件从后背突袭，两面夹攻之下，安城、华城必败！京城的门户也就掐在他们手里了！”
    三人同时没了言语。真到了那个时候，九大主城两城被灭，六城反叛，紧剩蓝家的岚城独自孤立，要么归顺叛军，要么被灭族屠城别无他法，离国夜家的统治也就真地到了穷途末路了。
    林惠珂心中酸涩难明。一方面不愿意相信司空磊欺骗了她，另一方面也不敢想象，如果是司空磊也被其家族蒙骗、抛弃，那他在离王的手中也没了活路。
    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这种局面？不能眼睁睁看着夜家倒台让这些挑起战端的人得逞，也不能看着活生生的司空磊不及弱冠而亡。
    霍地抬头，林惠珂眼中锋芒毕露。沉声说道：“无涯你发消息回京城，无论你爹有什么打算也要他务必做好防备。你们继续北上争取早日剿灭叛军，萧月负责你俩的人身安全，若事真不可为就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我去拦进军安、华两城的叛军。”
    “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反驳。林惠珂的武功再是超凡入圣，但个人的力量在千军万马前的作用微乎其微。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掌，孤身前行妄想撼动数以十万计的军队，实在是十死无生。
    林惠珂笑了。如此肃杀沉闷的局面下，宛如绽放的空谷幽兰般展现了刹那芳华，令两个男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我不会傻乎乎地去硬拼，只是把咱们以前制定的‘斩首’行动用在他们身上而已。如果我只是一心潜藏、刺杀，相信这世间还没人伤得了我。没了统帅，军队自然没了方向、没了约束、没了战斗力，只有溃逃一途。两城没了北方的威胁自然可以全力防守，或许，莫城见失了先机不再掺和反叛之事也未尝不可。”
    一番话说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明知道林惠珂说得有道理，也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法，却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也不舍地让心爱之人去冒险。
    林惠珂了然。微微一笑，语意暧昧地说：“就这么定了，我明日一早离开，今夜要好好休息。”
    两位多日未尝“肉味”的男人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眼中只剩了疼惜、不舍。分别在即，又危难重重，怎么会还有别的心思？
    林惠珂抿唇娇笑。这两个笨男人心中想些什么自是清楚得紧，也难为他们这么些日子的压抑，此时见他们真情流露，无端地觉得他们真真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