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调查员

    三个“古老者”悬浮着飘向吉姆爷众人。
    它们全都散发着公爵级邪神的恐惧光环。
    但有陆澄护持，这些恐惧光环对调查员毫无挂碍。
    紧张的反而是“古老者”，“蛸神”之外的异文明竟然能突破它们的结界，并且把“伪木星”的天体力量渗透到疯狂山脉——它们和修格斯之前猎杀的那些样貌相似的两足生物迥然不同了。
    ——是那些两足生物的武装力量吗？
    它们还看到了陆澄手中的“史莱姆”——与它们的奴隶“修格斯”似是而非，人类还有改造神赐之物“修格斯”基底的科技力量吗？
    “呜呜。”
    一个“古老者”发出了念动力。
    吉姆爷的手一松，金唱片飘浮到了“古老者”一侧。
    三个“古老者”互相心灵感应，也与疯狂山脉的“总帅”心灵感应，一者先行，另二者随即邀请吉姆爷六人进入黑色金字塔内部。
    ——黑色金字塔内部是无限广阔的空间，建筑的结构不断变换，是八阵图级别的迷宫，众人犹如置身超巨型生物的腔肠，修格斯奴隶如同生物细胞那样在内部进行着不同的工作——防卫，输送，清洁。
    他们现在“循环管”，古老者飞行前进的方向是“主脑区”，它们只是赋予了吉姆爷队伍免受修格斯攻击的通行权限，人类调查员得自行跟上它们。
    吉姆爷骑乘在五米长的“马林鱼圣枪”上。马林鱼的各个鱼刺张开，重新支撑起一条大鱼的骨架，载着他无重力前行。
    林洋和陆澄自己就能飞。
    土御门昴则召唤出三只“鸦天狗”式神，分别作为东瀛人的载具。
    此时，从主脑区那里传来一个优雅温柔，圣女般的声音，用的是泰西米旗国语，
    “我们尝试在我们的时光里活着，或许有天会在你们的时光里活着。我们期望总有一天，解决了我们正面对的难题后，可以联合一起成为一个宇宙文明。这张唱片代表我们在这个浩瀚宇宙的希望、决心，与善意。”
    “古老者”的科技已经在短短数分钟解析了吉姆爷呈交的金唱片内容，如今正向金字塔各区胶囊式房间里的古老者们播放。
    ——在解析完成的同时，古老者也已经可以使用人类的语言交流。
    “这个女广播员是谁？”陆澄问。
    “米旗国现任女王，玛丽三世。也是威勒家的现任族长。”
    林洋道。
    噢。在幻海和培理对决的时候，陆澄就看着夏洛克隔着银钥匙和“玛丽三世”沟通，获得她的授权，拒绝了培理掌控幻海理事会的要求。但今天，陆澄第一次聆听到这位女王的高保真声音。
    ——这小姑娘凭什么自说自话，代表人类？！——反正没有经过陆澄同意，没有经过他咖啡馆同意，没有经过唐人同意。
    ——更何况，人类自己都互相敌视，富人对穷人毫无怜悯，战败国对战胜国，后进国对先进国成见极深，这一小撮有钱有势的人本球都治不好，先把脸贴给外星人了？
    土御门昴也满脸铁青。
    ——本国侥幸参与了这次行动，否则泰西列强先和外星人接触了，又要拉大和其他文明的差距。
    “我们是君宪国家，吾皇‘玛丽三世’虽有超凡能力，但统而不治，她只是顺从了首相的录音请求，并没有蔑视诸位的心意。
    这张金唱片适用于我们人类以后接触的所有外星文明，并不是单为这次‘疯狂山脉’之行制作，诸位也不要见怪。”
    吉姆爷道。
    他们进入了“主脑区”——那里矗立着一座紫水晶圣坛，从史莱姆那里，陆澄他们已经知道这是疯狂山脉最神圣的地方，奴隶没有进入的资格。
    “古老者”的“总帅”已经在紫水晶圣坛前的王座那里等待着他们。
    从王座到阶梯的最末端，两侧都悬浮排布着紫水晶。
    总帅并没有散发出众人想象中的王神级强者气息，它和其他高阶古老者甚至没有明显的形体上的区别，唯有头部的五角星竖起，呈王冠状。
    “人类，你们可以觐见‘总帅’了。”
    “总帅”之前，那个高阶“古老者”道，它的五角星头部发出的电波，模拟着刚刚解析的人类语言。
    想必以“总帅”的能力发出人类的语言也不在话下，不过，作为高级文明的领袖，它当然是要搭搭架子的。
    吉姆爷当头走上台阶。
    但才跨了一步，充当总帅翻译的“古老者”又道，
    “按照‘古老者’访客的礼节，你们应该匍匐前行，直到‘总帅’的足下。
    ——并且，你们不得仰视‘总帅’。”
    陆澄想，真是外星本球，人心相通。
    前朝闭关锁国的时候，也是这样使唤米旗国使节的，不向皇帝三跪九叩，不要进门，通商传教，一切免谈。
    不过，据说米旗国人性子刚硬，吉姆爷还身为高桌猎人，这么会软泥般伏倒——这么快，两边就要擦枪走火了吗？
    ——见陆澄等人没有动静，圣坛阶梯两侧的紫水晶闪烁起来，其中都蕴含着莫大的摧毁性能量。
    “是。”
    吉姆爷面无表情，在古老者的注视下，爬上了阶梯。
    陆澄佩服起来。
    “米旗国人也有着相当灵活的原则和底线。
    ——哦，补充一句，当年大航路公司为了和前朝做生意，也跪了前朝皇帝；
    只是在打败前朝之后，回改了过去向前朝皇帝屈膝的记录。”
    林洋道，
    “陆澄，轮到你爬了。”
    吉姆爷是正队长，他已经爬了。下一次就轮到副队长陆澄了。
    陆澄瘪嘴。
    他只有周岁之前爬给父母看过，大概林洋和雪姐那时候也看到过。周岁之后，陆澄的骨头硬了，再也不会爬。
    陆澄既然不肯爬，排序在他后面的队员也不急着爬。
    土御门昴身为东瀛顶端的人物，自古以来流淌着“太阳神天照”血脉之人，又怎么可能在外星人前爬呢？
    两侧阶梯前的紫水晶又闪烁了起来。
    僵持之时，高阶古老者厉声询问陆澄道，
    “第二位使者，你怀里的东西是什么？”
    “‘史莱姆’，和你们的修格斯很像。我想，修格斯是史莱姆在你们星球的一个亚种。”陆澄张口就来。
    “奴隶种族是不能进入圣坛的。放下这只‘修格斯’的亚种，否则，休得踏上台阶半步。”
    高阶古老者道。
    那陆澄干脆就不上去了。陆澄不上，陆澄之后顺位的队员也就索性不上。
    他们的距离与吉姆爷只相隔一百个台阶，万一发生异变，也足够策应了。
    ——紫水晶圣坛前，只余下总帅、高阶古老者和吉姆爷三个。
    “人类，你们有什么要求？”高阶古老者传达总帅的询问。
    “古老者，协会希望获得你们的‘科技’；作为交换，人类允许你们在以疯狂山脉为中心，半径一千公里的南极内陆区域生存下去。”
    吉姆爷道，
    “金唱片里，是我们与异形文明共荣共存的一般原则——刚才我说的，是针对你们这座与母星失去联系的殖民城市，修正之后的原则。”
    圣坛前出现了片刻的沉寂，吉姆爷不再匍匐。
    “‘蛸神’一族也曾战败于我们，避居南大洋——你们这种连星球也无法离开的短暂物种，也想支配我们‘古老者’？！”
    高阶古老者的声波里混合着诧异和不屑，眼前的人类似乎对它们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文明是有等级的。我们是目前这个星球毋庸置疑的主宰，承认实力的差异吧。‘古老者’已经是古董了。”
    此刻，吉姆爷和总帅平视了！
    “人类，你们有何实力能支配我们？——唯有帝神能够封印我族！”
    总帅勃然大怒，不等翻译，海星王冠直接模拟出了人类语言！
    “在上古之时，你们被帝神厌憎。而在这个时代，帝神仍然护佑着我们，我们人类才是神的宠儿。”
    吉姆爷冷笑起来，又道，
    “古老者，几个月来，你们的奴隶总共杀害了我们二十个人类，用人类做实验，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刚才，我给出的条件已经是最宽容的条款。
    你们的迟疑和反抗，只能换了更苛刻的条款。”
    ——台阶之上，陆澄揉了揉眼睛，高桌猎人终于呈现出了他的真面目，和他的海盗祖先一样寡廉鲜耻。这种套路，泰西人在让前朝签署各种条约时用过数十遍！
    “你挑起了战争。”
    总帅恢复了平静，仍旧由高阶古老者代为翻译，
    “即日起我们向人类宣战。”
    “战争马上就会结束了。”
    吉姆爷的马林鱼圣枪霍然刺向了“总帅”——这口代表勇气的圣枪，刺向了外星人，人类的前程是星辰大海，去掉这块人类前进的绊脚石吧。
    “滋滋滋。”
    圣坛两侧的紫水晶作响，无数紫色激光射向吉姆爷。
    阶梯下，陆澄和林洋拭目以待。
    吉姆爷的手背上也有类似天蝎宫状态劳伦斯的三道血纹。血纹是一匹持弓搭箭的人马的造型。
    现在，吉姆爷使用了“人马宫”的第一道血纹。
    他闪耀起光华，光华里浮现了出了机械风格，笼罩全身的黄金战甲。
    “滋滋滋。”
    不过，并非是这人马战甲替吉姆爷承受足够蒸发他的紫水晶激光，而是在他的周围展开了一道球形环绕的门。那无死角的激光全部被吸入了门的另一侧，不知道通向了何方。
    “嗤。”
    吉姆爷的马林鱼圣枪继续前刺，但在总帅和骨枪之间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念力盾。
    “古老者”是一种灵能飞升的智慧生命，人类精神系调查员毕生修炼的念力对于他们如同吃饭喝水，与生俱来。
    吉姆爷的枪无法突破望不到尽头，永远可以补充到位的念力盾——但他并不只有强攻一种方式。
    “开门。不存在通行障碍。”
    吉姆爷道。
    圣枪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洞——“人马宫”再度开门。
    枪尖嗖地缩入了圆洞，消失在念力盾前。
    “喀！”
    然后，圆洞再度出现，已经是在总帅的五角海星头部正前，完全跳过了层层叠叠的念力盾，枪尖钻出圆洞，刺进了总帅的海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