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调查员

    一轮金黄色的伪月亮悬临在疯狂山脉的内部，与光章鱼“吉姆爷”所在圣坛的齐高。
    “巨蟹宫”在占星上对应的天体为“月亮”，伪月光笼罩在土御门昴、毒岛光瑞两人召唤百鬼的圆圈里，那里已经没有了黄泉之门，月光所照，出现了一枚亦虚亦实的巨蛋，超大号的复活节彩蛋。
    那枚伪月亮的形态也始终在变化之中，从如钩的新月，到上弦月，到满月，到下弦月，回到新月，再周而复始的循环。
    “喀，喀！”
    那枚复活节彩蛋不断开启又闭合——每一次开启闭合，从蛋中就漂浮出一个具现的“式神”——赫然是被方才紫水晶高能射线蒸发的夜行百鬼！
    本来被圣坛阶梯紫水晶摧毁殆尽的百鬼阵列重新充实起来，这一次终于能源源不断地冲向了圣坛顶端的吉姆爷，它们复生的速度超过了紫水晶蒸发的速度。
    ——“起源之蛋”的复活效果也超越了当年魔星鲍里斯的复活节彩蛋，鲍里斯需要三天才能重构复活节彩蛋里灵魂的肉体，“起源之蛋”的重构则以秒为单位。——这背后的资源远超过当年的鲍里斯，是全球灵脉灵力的1/12！
    “‘巨蟹宫’里是不是缝合了复活节的‘兔子神’？”
    陆澄不禁问道。
    “不止罗刹国的‘春之祭神’，协会缝合了更多了‘起源’神灵。”
    毒岛光瑞道。顿了一顿，他又道，
    “陆澄，如果你们不想出力，吉姆爷的‘生命果实’就归我们了。”
    最前方的百鬼式神已经穿越了紫水晶的封锁区，向光章鱼吉姆爷发起了进攻！
    曾经在玄都被“玉麒麟”驱逐的大天狗“红玉”重现人间，也持一口名刀“镰鼬”斩向这叛变者；
    比南极冰原小了一大号的“荒骷髅”也冲了上去；
    另有一株似曾相识的樱妖则在远处向光章鱼播撒无孔不入的樱花，“天人五衰”是和“翻天印”相当，上限极高的技能，连神佛都能诅咒。
    光章鱼形态的吉姆爷看起来还在融合期，仍然无法自如行动，全靠马林鱼圣枪护卫着吉姆爷，抵挡三个A级式神。
    红玉天狗的名刀“镰鼬”仿佛风刃组成，圣枪越不过刀网，根本触及不到天狗的躯体。
    而荒骷髅一副骷髅架子，更不怕马林鱼圣枪吞噬血肉的力量。
    “嚯！嚯！”
    光章鱼吉姆爷发动了白鲸“利维坦”，一头海豚形状的灵体从他的光影里钻出，开始像气球那样膨胀，然后张开鲸口。
    ——利维坦要把这些本质是灵体的式神分解成灵力全部囚禁，不让它们回到那个起源之蛋跑尸。
    “沙罗双树之花色，表盛者必衰之征兆！”
    樱妖吟唱，樱落如瀑，及于马林鱼骨、利维坦，还有光章鱼之身。
    吉姆爷的光章鱼看起来没有多少损伤，吉姆爷虽然没有陆澄的倒吊猫那种“化诅咒为力量”的手段，他全靠神躯硬吃，然后依照他和渤泥国百万臣民的契约，把天人五衰转嫁给一百万人，并且稀释。
    但是利维坦却迅速地萎缩回白海豚的大小，而每一次和荒骷髅的骨爪，天狗红玉的镰鼬交锋，马林鱼圣枪的骨裂也越来越多。
    ——观战的陆澄想，就像自己在玄都汲取全唐灵脉灵力成就“公明太岁王神”，短时间内要靠八阵图拖延时间，吉姆爷需要吸收“人马宫”里蕴含1/12全球灵脉灵力，与“生命果实”一并建构王神之身，现在是他最软弱的时期，原来“门神”之力暂且无法动用了。
    不断涌生的百鬼阵列现在形成了两堵排开紫水晶射线的式神墙，睁开双目的土御门昴通过安全区，向圣坛顶端走去。
    ——他的双目圆睁，仍然不具备人类的正常视力，取而代之的是两枚内有符纹的奇特瞳孔，东瀛称为“写轮眼”。
    土御门昴的两枚瞳孔，一枚称为“月读”，一枚称为“天照”。“月读”之眼乃支配东瀛夜行百鬼之契，“天照”之眼乃承引东瀛高天诸神之力。
    现在，土御门昴的“天照”之眼，向吉姆爷的光章鱼之躯发出了“太阳神”之“净焰”！
    ——一道尚且凌驾在紫水晶射线之上的激光从土御门昴的天照之眼涌出，射向了连天人五衰都诅咒不成的吉姆爷。
    拥有部分赤帝舍利的陆澄和林洋现在都能感知，东瀛人尊奉的“天照”，也是他们收集的那部分赤帝舍利。
    “祂是带着斗争与毁灭，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斗争才能进步，毁灭带来养分。
    惶恐驱逐懈怠，颤栗带来觉醒。
    祂是破坏之神，肃杀之神，仁慈的毁灭舞神。”
    “光章鱼”吉姆爷眉心新生的第三眼也睁了开来——这是他本人的肉体目前唯一都动弹的部分，但也是他在完成神躯之前最强的防卫装置了。
    当吉姆爷的眼睁开时，虚空中产生了无数海中眷族的吟唱——娜迦族、深潜者、星之眷族、蛸眷者、拥剑者……千种语言，都在赞美一神。
    ——林洋和陆澄在“海神巡礼”的最后阶段遭遇的“海主”化生“大自在天”。
    ——“蛸神”是邪神，但在上古之时也曾侍奉“海主”，从“海主”那里获得了“生命果实”，蕴含着海主的信息。
    而按照海主的原则，谁是这个世界的斗争胜利者，谁就是海主在这个世界的代理者。
    吉姆爷脱离蛸神，现在自立门户，他成就的“王神”，现在拥有了“海主”的“毁灭之眼”！
    吉姆爷的“毁灭之眼”也射出一道紫色光线，与土御门昴的“天照之眼”的“净焰”碰撞在一起。
    毁灭之眼瞬时压过了天照之眼，不断挫退着净焰，逼向土御门昴。
    本阿弥九十九和毒岛光瑞都面露惊色！
    ——土御门昴目前的战力相当一个小王神，竟然落于尚未完成的吉姆爷下风。
    “陆澄！”
    毒岛光瑞这时呼唤起陆澄——虽然不情愿，他有必要低头请求陆澄协助了。
    ——人类不能输了这一阵！东瀛也绝对不能失去土御门昴！
    陆澄不吭声，他不能承认目前的自己发挥不了王神的力量。脸色依然一派淡然，好像就是看土御门昴去死那样。
    林洋攥紧拳头，她知道陆澄不会在人类危亡的时候开玩笑，而是此时此刻，陆澄不是玄都战败劳伦斯的状态，根本无法插足两个王神级别的战斗。
    “十二神将！”
    毒岛光瑞转而指挥他手杖上的诸多A级神将，如同飞蛾扑火，冲向毁灭之眼替土御门昴挡劫。
    龙神将、虎神将，猪神将、蛇神将、猴神将、狗神将……眨眼六个神将被光章鱼的毁灭之眼会为劫灰。
    “八纮一宇，七生报国，天助神佑，一亿玉碎！”
    土御门昴也在这个喘息的间歇开始念诵新的咒文，
    ——这咒文不是在呼唤鬼神，而是在呼唤他的东瀛的臣民——既然生为帝国之民，享受帝国开疆拓土的福报，就应该七生报国，乃至捐献灵魂。
    他有一亿国民膜拜今上的御像，就有一亿人签订了灵魂契约。既然他们待在了东瀛和东瀛的殖民地，一个也没有润，那么，现在就到了他们报国的时候了。
    ——陆澄感到，庞然的灵魂能量从不知何方灌入了土御门昴的纤弱的肉体，他大喝一声，那天照净焰重新炽烈，居然把吉姆爷的毁灭之眼推了回去，两边又出现了僵持！
    陆澄的感觉，土御门昴念咒的情形，就像鲍里斯当年通过盛天魁的龙票召唤草原牧民的灵魂。灵魂的传输需要时间，就像火车运货，会堵车，会误点，每次的输送量也有限。
    东瀛有一亿人口，但每个传输到土御门昴这边的批次，至多上万。
    他的净焰每和吉姆爷僵持一秒，就有上万东瀛人死亡，如果土御门昴用的稍微珍惜点，那就是上万东瀛人昏迷、折寿、残废。
    一秒，二秒，三秒……
    土御门昴和吉姆爷的对峙仍然在继续，毁灭之眼又继续把土御门昴的净焰往回压——吉姆爷在接近完成。
    无论本阿弥光悦和毒岛的脸上都是难掩痛苦——争霸，争霸，他们为了争霸牺牲了多少东瀛人，可他们仍然不能停下来。
    十秒过去了。
    陆澄长叹一声，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几年前亲眼见证的东瀛大地震。
    ——他终究有一份人类之爱。
    “姐姐，把手给我。”
    陆澄道。
    林洋心领神会地和陆澄并指——这也是她的愿望。
    他们再次把力量注入倒吊猫，打出了最后的底牌。
    青帝与白帝的太极图再次展开，时间进入了暂停。
    从古老者，史莱姆，夜行百鬼、紫水晶激光，到毒岛、本阿弥，乃至巨蟹宫状态的土御门昴，人马宫加生命果实状态的吉姆爷都停住了。
    这个时空，唯一在运动的，只有昴的净焰和吉姆爷的毁灭之眼。
    还有陆澄和林洋。
    而吉姆爷的身体则是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