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那些事儿

    原来，两个月前，病人没什么原因，突然出现肚皮抽动。一开始是小抽动，慢慢地，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而且一边抽，一边叫他妈妈来看，说很辛苦，很难受。
    “他发作一般在什么时候？”
    “绝大多数是在做作业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告诉他，停下来，玩一会手机游戏，然后再做作业。”
    “你这样做，有效果吗？”
    “有，玩一会游戏后，他基本不抽了，也能完成作业。”
    “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吧，在班里，也有中上游水平。他的语文成绩特别好，所以，他特喜欢上语文课。”
    “上课的时候抽不抽？”
    “除了上语文课，其它的课，也会有抽。”
    “他爸爸对他怎么样？”
    “嗯……嗯……不好。”病人的妈妈犹豫了很久，才说出来。
    “不方便说？”
    “对。”这一次，回答得很干脆。施远腾知道，这个家庭有问题。
    “小孩做过什么检查吗？”
    “做过很多检查。头部磁共振做了一次，视频脑电图做了四次。磁共振报告说正常，脑电图有一次报告是正常的，两次说是界限性脑电图，只有一次说是异常脑电图。对了，这次异常脑电图，是在儿科病房做的。”病人的妈妈非常清楚自己儿子的整个就诊过程。
    “吃过什么药？”
    “我从一开始就找金主任看，她也没有像您这样详细问，看了看脑电图，便下了‘癫痫’的诊断，现在一直服用德巴金。服药到现在，病情一点改善都没有。唉，我完全没信心了。”病人的妈妈说着，满脸的失望与无奈。
    施远腾在与病人的妈妈交流的过程中，一直在注意小孩的情况。整个过程，小孩在诊室里来回走动，非常活跃。
    “来，小朋友，过来这里，坐好，伯伯问你一些问题。”施远腾招呼病人来到身边的椅子上坐好。
    小孩很乖巧的做在施远腾面前。
    “听说你的语文成绩很好，是不是？”
    “是，我最最最喜欢语文老师了。”
    “为什么呢？”
    “他经常表扬我呀。”
    “你语文成绩这么好，平时一定很喜欢看课外书吧？”
    “嗯。”
    “能不能告诉伯伯，你平时多看些什么课外书？”
    “什么都看，家里的书，我都看完了。哎，伯伯，我告诉你，我还看佛经哦。”小孩一副神秘自得的样子。
    “嗯，看佛经，看什么佛经？”
    “看地藏菩萨本愿经。”
    “你能不能记得住，这本经书的第一句是什么？”
    “嘿，伯伯，谁去记第一句啊。难道伯伯也看过？”
    “对，伯伯也看过，还记得第一句呢。第一句就是‘如是我闻……’”
    “对，对，对。伯伯你真厉害。”
    “你知道这本书有多少章吗？”
    “不知道，难道伯伯又知道？”
    “对，我知道，一共有十三章，也叫十三品。”
    “哇，妈妈，伯伯说的是不是真的？”
    “伯伯说的一点没错。”
    “伯伯，你实在太厉害了。”
    “你能不能告诉伯伯，你那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到医院来看病。”
    “我肚子抽筋啊，很痛苦、很难受、也很难看的。”
    “哦，难道你知道你的肚子是怎么抽的？”
    “当然知道啦，哎，就是这样抽的，伯伯你看。”小孩一边说，一边拉高衣服，让施远腾看他的肚子。
    果然，小孩的肚皮在有节奏地抽动着，施远腾看得越认真，这抽动就越猛烈。
    “好，停。”突然，施远腾叫了一声。小孩听见，马上停止了抽动。此时的施远腾，已经心中有数。
    “小朋友，你到外面和阿姨玩一玩，我和你妈妈聊一聊，好不好？”
    “好。”施远腾马上通过呼叫系统，请值守的护士进来，带小孩到诊室外等候。
    “你们夫妻俩的感情不好吧？”
    “对，我们俩经常吵架，我的脾气特别暴躁，我老公对儿子的态度也十分差，从他嘴里，对孩子的评价，全部是负面的。”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小孩不是癫痫，准确来说，是一种心理疾病，必须抓紧这个年龄段进行干预治疗。”
    “施教授，您有什么建议吗？”
    “省医的周飞扬教授在这方面造诣颇深，她明天出诊，你可以找她看看。但是，你务必记住，必须是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找她，否则，效果会很差。”
    “好了，我不会开什么药给你，你一会出去，看看周教授那里还有没有号，如果有，抓紧预约。小孩的病，拖不得。”施远腾对病人的母亲说。
    “谢谢您，施教授。从您接诊到现在，我已经知道，我的小孩确实不是癫痫了。我也查过资料，从某种意义上说，癫痫更好治疗。但我不能逃避，我马上去预约周教授的号。再次感谢施教授，您才是一位真正的医生啊。”病人的妈妈说完，离开了施远腾的诊室。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施远腾一声叹息：“唉，现在的成年人，没有一个是轻松的。可怕的是，成年人的压力，正在往小孩身上传导，这个小孩，就是这样的牺牲品。”
    坐完门诊，施远腾习惯回到酒店的办公室，洗漱一下，便上床休息了。酒店的人都知道，周四，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大家都不能打扰施总。
    施远腾并不知道，下午四点多，一场闹剧正在方明的办公室里上演。
    “方院长，我要向您反映一件事。”金玲门也不敲，直接闯进方明的办公室。可见，平时的她，确实嚣张惯了。
    “我上午看的病人，已经下了诊断，开了药。这个施远腾还敢为病人加号看病，而且全部推翻我的诊断，他的胆子可真大呀。”
    “我知道，施远腾是方院长的同学，但也不能因为是你的同学，就惯着他乱来呀。”
    “哎，金主任，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惯着他了？”从金玲闯进来，方明已经很不高兴了。
    “你怎么不是惯着他？他是博士吗？他有课题吗？他有科研经费吗？他发表过SCI论文吗？他有什么资格到咱们省医坐诊，还不是你方院长让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