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
在古人看来,连头发、皮肤都不能轻易损伤,何况是开膛破肚、挖取肝脏呢……那不仅是对死者极大的侮辱,还会让亡灵无法转世投胎、永远在阴阳界间做个孤魂野鬼!
“我家夫君已经惨死,万不能再糟蹋他的尸体了,尸不全、下地狱,妾身宁死也不答应,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
“姓李的,我们老大都被你打死了,你还要侮辱他的尸体、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
“请青天大老爷做主,严惩杀人凶手、还我等一个公道。”
……
孙氏和一众泼皮们闹了起来,在大堂上哭天抹泪的、坚决不同意开膛破肚。
这下曹县令为难了,毁坏尸体的确是一件犯忌的事情,原告一方又坚决不同意,自己总不能强行下令吧?
可被告一方也不是平常人,乃是大唐宗室子弟,如果不把案件审理清楚、平空冤枉了他的清白,自己同样要负巨大责任的,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不怕,李昭有办法!
什么办法——四个字:财可通神!
“孙氏,你家夫君死的蹊跷,要想查明真像,只有开膛破肚、取肝验证才行,这样吧,只要你肯点头答应,无论结果如何,本公子皆愿拿出两千贯钱、作为你家夫君的安葬费用,再请草堂寺的高僧们为他超度一番,使亡灵早登极乐世界,如何?”
“什么,你真给两千贯钱?”
“不错!”
“好,民妇答应了!”
常言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是一家。
李大勇是个泼皮无赖,他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好吃懒做、见钱眼开,听了李昭开出的条件,顿时不再哭闹了。
有了两千贯钱,自己可以盖一座大房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绸裹缎,再招一个年轻俊俏的夫婿,夜夜风流快活,那种小日子想想就美的流口水啊!
至于死鬼丈夫—李大勇,以后每年的清明节,多给他烧点纸钱也就是了。
其他泼皮也是如此,两千贯钱啊,孙氏吃肉、他们多少也能喝口汤吧,因此都不再反对了,只有一个脸上有青色胎记的泼皮,似乎有反对的意思,可是看其他人都同意了,也就没敢开口说话。
原告一方不再反对,曹县立刻下令:开膛破肚、取肝验毒!
……
尖刀、铁钩、木盆、温水、香烛、祭品、一碗炒熟的粟米,还有几只小鸡雏……需要的东西准确就绪,开始验毒!
老仵先是摆好了祭品、点燃三支清香,恭敬的对着李大勇的尸体拜了三拜,又念叨了一番、祈求亡灵不要怪罪,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而后手持尖刀,在尸体的腹部切开一条半尺长的口子,用铁钩把血淋淋的肝脏拽了出来,切下鸡蛋大小一块,扔进了装有温水的木盆中。
浸泡一会儿之后,舀出一些血水和粟米混合一起,放在了大堂的地板上,几只小鸡雏立刻啄食起来……
大堂上下几百双眼睛,全盯着这几只小鸡雏,看它们有何反应?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鸡雏们没有反应。
两柱香过去,鸡雏没有反应。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鸡雏们还是没有反应,在大堂上跑来跑去很是欢快。
……
这下完了。
几只鸡雏未死,说明肝脏浸泡的血水中没有毒,也就说明了李大勇不是中毒身亡、而是死于李昭的铁掌下!
这次,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啪——肝脏已取、血水已验,李昭你还有何话可说吗,虽然你是宗室子弟,可也难逃大唐律法的严惩,本尊现在下令,把你关入……啾啾——啾啾——啪嗒!”曹县令一拍惊堂木,开始对李昭宣判了,准备先把他关入牢房中,而后移送到长安—宗正寺,交由宗正卿按律严惩。
王法无情:纵然是宗室子弟,杀人亦当偿命!
那知刚宣判到一半,几只小鸡雏突然发出痛苦的鸣叫,在地上蹦哒几下,纷纷气绝身亡了。
鸡雏死了。
血水之中,蕴含剧毒,李大勇的确是中毒身亡的,而李昭则是清白的。
“我家公子无罪、我家公子是清白的!”
“没错,快放了我家公子,不能冤枉好人啊!”
“啪啪——肃静——肃静!”
面对这样的结果,大堂上下一阵大哗,蔡伯、青姨、白馍以及潜龙岗的乡亲们纷纷为李昭喊冤,曹县令连拍惊堂木,才把人们的呐喊声压下去。
案情出现巨大转折,必须重新调查取证了。
曹县令立刻派了一队心腹差役,带着几名老郎中,到李大勇的家中仔细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他到底怎么中毒的呢?
一个时辰之后,这些人回来复命了,还带回一个熬药用的黑陶罐子,里面有一些残留的药渣,经过验证、几名老郎中在其中发现了有毒成份。
换而言之,有人在李大勇喝的汤药中偷偷下毒,这才导致他毒发身亡,问题是,谁是下毒凶手呢?
根据审问得知,李大勇负伤回家之后,再没有外出,家中也没来陌生人,只有孙氏和一众泼皮无赖在场,喝的汤药也是他们熬制的……换而言之,下毒的凶手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
“青天大老爷明鉴,民妇断断不会谋害自家夫君的,民妇冤枉啊--呜呜!”
“小人们冤枉啊,小人们没有下毒。”
“肃静……肃静!”
曹县令连拍惊堂木、开始审问孙氏以及一众泼皮无赖,看看谁有下毒杀人的嫌疑?
可是这帮人一个劲的喊冤枉,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凶手。
案情复杂,疑犯众多,证据又少的可怜,结果审问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大堂上下众人都有点疲惫了。
“启禀县尊,此案疑点太多了,一时间恐怕难以审问明白,今日天色已经不早,莫不如把孙氏等一干有嫌疑之人,暂且压入牢房之中,明日再继续审问;至于李昭,虽然不是杀人凶手,可此案毕竟因他而起,有些口供还需详细询问,还是不要释放为好,可以把他软禁在牢房当中,好吃好喝好招待,等到案情真相大白了,再行释放不迟!”
“这个嘛,也好!”
一名小吏提议退堂,曹县令沉默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李昭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把自己重新压入牢房中?
那牢房之中危机四伏,昨天晚上,皆因幕后黑手轻敌了,再加上自己有点本领,这才侥幸平安无事的,如果第二次关入牢房,对方肯定再下杀手,自己只怕就走不出来了。
怎么办,要想不回牢房,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出凶手,立刻结案。
“县尊且慢退堂,本公子有个办法,一时三刻之内就能找出真凶。”
“哦,此言当真?”
“呵呵,自然当真!”
李昭站了起来,环视大堂上下众人,小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话说三年之前,本公子外出郊游之时,偶然救了一位老僧的性命,那老僧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便送给本公子一只铜罄。
老僧言道:此罄非比寻常,乃是采取用玄黄母气、仙泪绿金、凰血赤金、龙纹黑金……十余种罕见的仙料,再置于纯阳炉火之中,历经九九八十一日方才炼成,乃是一件佛门至宝。
此罄放在家中,可保百邪辟易、万事平安,人丁兴旺、妻妾成群……且还有一样神奇本领,就是可以沟通阴阳、人与鬼通!
若有枉死之人,七日之内,取其一缕头发置于罄中,再将铜罄置于阴暗密室之中,便可凝聚死者的三魂七魄,若是清白者触之、铜罄毫无反应,若是杀人凶手触之、则铜罄顿时发出悲鸣之声,清晰可闻!”
……
“哦,不想世上竟有如此神物,却不知那铜罄现在何处?”
“就在本公子家中,只要取来此处,一时三刻就能找到凶手了。”
隋唐时期、佛法昌盛,故而鬼神之说很有市场的。
李昭的口才又好,说的头头是道,对于铜罄可通鬼神之事,在场众人不禁信了七八分。
“白馍,你骑快马返回潜龙岗,速速把铜罄取来。”
“主子?”
白馍有点傻眼了,自己一向和小主人形影不离,怎么不知道他救过一位高僧,更加没见过什么铜罄呢?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李昭凑了过来、在白馍耳边嘀咕了几句,后者如梦初醒,立刻骑上快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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