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

第5章


    
  MY葳葳,如今我已不再向命运下跪;    
  MY葳葳,所有的事儿我要勇敢面对;    
  不管路途是如何艰险,我一定要穿越你的轮回。    
  我已不再憔悴,我已不再憔悴;    
  MY葳葳MY葳葳,我的宝贝我的好宝贝。    
  MY葳葳,如今你披戴彩霞,脚踏碧波,与日月共朝晖。    
  MY葳葳MY葳葳,我的宝贝我的好宝贝。    
  七爷将我送到301医院,在那儿养了三个半月的伤,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行李包,我就上了京九铁路。    
  去往深圳的时候,我随身携带的物品不多,三五件换洗的衣服,一本尼采的自传《瞧,这个人》。还有一袋冬枣。是特意从老家捎的土特产,用来孝敬七爷的。    
  简单是最好的出门方式。这是我多年漂泊在外养成的习惯,自以为身上带任何东西都是累赘,除了meony。    
  在我身上,最值钱的是一件浅灰色西装,那是七爷特意从燕莎给我买的,贴身舒适,从骨子里头透着一股帅气。    
  钱和七爷的地址、电话,藏在男人最隐秘的地方;在这里特指内裤前边那一片儿。那可是个安全地带,有个风吹草动,肚子一挺,那话儿就能打探到。    
  在我去深圳之前,住的是301医院的高干病房,享受着中国最好的医疗和护士小姐最阳光的笑容。在这里住过的,大都是经常上电视的政府高官,或者是军中大将。    
  七爷回深圳那会儿,我周身上下裹满了绷带,就像从金字塔发掘出的木乃伊。他来看望我,准确点说,是来看望我的手;因为他捏住不放,翻来覆去看,口里啧啧有声。    
  我真不知道那话儿有什么好看,小小的掌心,细长的指尖,简直是畸形。我已经看了它将近二十年,越看越讨厌。    
  听说深圳的有钱大佬心理都有些变态,该不是独臂老头自己没了胳臂,恋上别人的玩意儿吧?那天就该叫胖子剁下来,浸到福尔马林液里送给他。.    
  那天,七爷总共给我说了三句话。一是这儿所有费用他都已支付,我可以住到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为止;二是我天生就是做贼的好材料可以考虑加入他的组织;三是我随时可以走,也可以随时到深圳找他。    
  哦,原来如此。我在绷带里长吁一口气,不就是做贼吗?反正我已经是坏人了,还怕做贼?当即我就答应了他。在摊牌之前,我还以为他看上我这双手,是让我帮他自慰呢;恶心,打死我都不干。    
  人的心理就是奇怪,陡遇刺激,就一心想当坏人,在邪恶中寻找庇护。其实,一个人要是有个好心态,迈过别人迈不过的坎儿,什么也打不跨你;一个心理上输了的人,别说是邪恶,就是魔鬼撒旦也救不了你。    
  记得有一回,我去虎坊桥看朋友,一进门他就问我:“你看我像不像坏人?”我没敢说话,虽然他的造型不招丈母娘喜欢,脸中间的鹰勾鼻子透着阴险,可我也不能剥夺他当良民的资格呀!    
  见我不说话,他也懒得搭理我,躺在床上自语道:“我该去当黑社会,我要是黑社会多好呵!”他眼神带着一丝狂乱,可能在幻想当上黑社会的情景。    
  后来,另一个哥们告诉我,他被一个女的甩了。    
  那个相恋多年的女子,一个跛脚;    
  他被一跛脚给甩了。    
  如果当时他也遇到七爷,估计现在正蹲大狱呢。    
  我踏上南下的火车,心情爽快轻松。深圳,深圳呵。那是个神秘的地方。    
  在这之前,我对深圳的唯一印象,就是有钱,人特牛。    
  那会儿,不是曲笑老师到蛇口谈“价值观”吗?就是做报告不用讲稿,口若悬河的那位。据报道,他一路上都是鲜花和掌声,到蛇口就被灭了。几位小青年和他辩论,急得李老师老打听人家是哪个单位的,领导是谁。深圳呵,是个神秘的地方。    
  一路上,我没心情看风景,就是火车到了革命圣地井冈山,好多人欢呼雀跃,我也没被感动。幻想,是诗人的权利;尤其是一个马上要沦为贼的诗人。    
  我的幻想与邻座有关。她是一个女孩,此刻胸部前倾,与对面的女孩贴着脸,不停地耳语,时不时抛出银片儿般的笑声。    
  “这人好像刘德华哎。”她轻声说。飞快地瞟了我一眼。    
  对面的女孩说了句什么,两个人疯打成一团;甩动的发绺擦过鼻尖,遗下淡淡的茉莉香味。    
  那女孩似乎患有多动症,俩人不闹的时候也不安闲,反转胳膊撑着车座,两条腿在底下荡呵荡。一不留神踢中我的脚踝。    
  噢,在那一瞬间,就像有股电流罩住我的全身。血管在膨胀,毛孔在扩张,心儿生出翅膀,扑打着透明的车窗。    
  飞翔,飞翔,我要飞翔。    
  入夜,喧闹的车厢进入静止状态,只听见车轮滑行的声音。睡意朦胧中,我又被踢了一脚。睁开眼睛,只见邻座的女孩穿着粉红色的睡衣,从我身边飘过。    
  笑靥如梦,浮现在她的唇边。    
  她往前走,我跟在后面。穿过一道道门,走进一个无人的房间。    
  那女孩特大胆,主动贴上前,摩挲我的脖颈,手儿一寸一寸往下滑。舌儿灵巧得像小蛇妖,熟练地叼住上衣纽扣,一弹,纽和扣就脱离了关系。    
  她跪坐在我脚背上,轻得如同羽毛;贝齿含住裤子上的拉链,哧哧往下拉。    
  不,不要。    
  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缝在内裤中,这个女孩来历不明,会不会……,听说好多色诱抢劫的哩。    
  女孩抬起头。我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毛葳。    
  月光中,葳葳的脸犹如一张白纸。    
  喂,你不是死了吗?你……。我的心咚咚敲击着体腔,呼吸停止,每个细胞都在发抖。    
  葳葳的脸忽然一变,张开嘴,露出阴险的笑容。    
  她的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犹如巨大的口袋将我整个裹了进去。    
  呵呵。我吓得跳了起来,汗水从毛孔中流出,顺着脊背往下流。    
  不怕不怕,只是一个梦。我安慰自己,下意识地摸摸裤裆,拉锁已开,内裤被划开一道口子,那两个女孩不见踪影。    
  夜深了,整个车厢就像滑入黑暗的大海,只听见车轮咔嚓咔嚓,在铁轨上奔跑。    
  车到深圳,我已经成为世界上最穷的人,身上连个钢蹦都没有。七爷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在钱里面,跟着钱飞走了。幸好身份证和边境通行证还在,不然在樟木头就被乘警赶下车了。    
  “检查证件!”那是一个穿警服的中年男子,手持电棒,挨个吆喝。    
  我想告诉他我的钱被偷了,现在身无分文;可是话到嘴边吞了回去。像这种事很平常,最多让你登记画押,警告你以后小心注意。    
  蛇口在深圳的西南角,沿着海岸线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是蛇口。这是在路上讨水喝,一位渔民伯伯告诉我的。虽然我记不得地址和电话号码,但是七爷住在蛇口是确定无疑。    
  从火车站到蛇口,一共六万九千步。这是我一步一步量出来的。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量一次。    
  头上顶着火炉般的太阳,从火车站一路走到蛇口,那就是我。一路走,我一路脱衣服;走到下沙,周身上下只剩一条短裤了。    
  那小偷的手好巧,刚好割开外面那层,里面那层丝毫未伤。深圳的热情我总算领略到了。    
  当时我是沿着滨河方向走的,一路上椰风与海鸥齐飞,红树和彩霞共升,的确美不胜收。但是,我无暇欣赏;到了这个份上,就是林青霞在旁边脱衣服,我也不稀罕。    
  越往前走越热闹,路上不时碰到三五成群的工人。头上戴着安全帽,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知道这就是蛇口,站在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和高高的吊车面前,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征服了蛇口!    
  蛇口是个好地方,七爷在蛇口。但到了蛇口,我又犯起愁来。这地界不大也不小,你到哪儿找七爷?    
  天,逐渐暗淡;蚊子在头顶轰鸣;我彻底绝望了。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正在我坐在路边犯愁之际,一部红色敞蓬跑车裹着风嘎然停在我跟前。    
  “喂,要搭车吗?”是个女的声音。    
  该死的女人!我永远也不要再搭理什么女人!我连头都懒得抬。“说的是你!”那女孩拍拍车门。    
  我横了一眼,那是个穿黄衫戴墨镜的女孩子。    
  “我认得你吗?”    
  “哟,刘德华,瞧你那记性!”    
  “什么?”我一下蹦了起来。    
  那女孩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我伸手指住她的鼻子。                                   
第三章  豆子的刀片藏在舌头下面      
  终于认出来了,我终于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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