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裂痕

    秦铭退伍之后跟着堂哥跑起了出租，两个人一星期白班一星期夜班，日子过的平淡无奇。
    立冬后的第二天，也是秦铭退伍整整一年的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是堂哥开的这辆车在火车站接的他，一年后的今天秦铭开着同一辆车再次来到了火车站，不过今天他是作为一名出租车司机来火车站送人。
    在将后座上的那对小情侣放下之后秦铭感到有些犯困便打算停在路边小睡一会儿。
    刚刚合上眼睛就听到有人敲车窗，起身一看，是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帽檐压的很低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穿着黑风衣，手中提着黑色皮箱。
    “师傅，走不走？”中年男人问秦铭。
    “去哪儿？”秦铭摇下车窗有些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
    “星瀚钢铁厂。”中年男人道。
    “那地方不是早破产了吗？”秦铭皱了皱眉。
    “不进去，我只到门口。”中年男人道。
    “一百。”秦铭重新看了看对方，感觉像个外地人打算狠宰一笔。
    “好。”中年男人没有还价，一口答应了下来。
    “上车。”秦铭顿时来了精神，从火车站到星瀚钢铁厂不过四五公里的路，除了中间有一段路因为施工不好走外其他都是油路。
    中年男人拉开后车门坐了上来，上车之后将黑色皮箱平放到了腿上，双手按在上面转头看向窗外。
    秦铭随即启动车辆驶出了火车站，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秦铭看了眼后视镜，“师傅，你这是刚下火车？”
    中年男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藏在帽檐下的脸一直对着窗外，恰在此时红灯变绿秦铭也没多想连忙挂挡起步。
    为了绕过施工路段秦铭驶进了一条小胡同，没想到却被一堆沙土堵住了去路。
    “怎么这边也修路？”秦铭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便准备换挡倒车，这时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有人签了契约却不履行该怎么办？”
    秦铭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道：“你在和我说话？”
    中年男人对着秦铭点了点头，“是。”
    “当然是上法院告他或者……”秦铭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皱眉打量着对方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我想让你看样东西。”中年男人说完直接打开了他腿上的皮箱，直到这时秦铭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台加厚的笔记本电脑，显示器散发出微弱的红光。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显示器的光芒只能映在他的下半张脸，鼻梁往上都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
    只见中年男人熟练的在键盘上滑了几下，将笔记本转向秦铭，“我们公司最近推出了一款真人模拟游戏，由于正在推广阶段所以需要体验者来打广告，作为回报在游戏结束后我们会支付每名参与者十万块钱的劳务费，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笔记本的桌面背景是血红色，上边看不到任何菜单，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骷髅头，在骷髅头的下方有一行小字，“是否进入游戏？”在这行小字的下方分别有两个长方形的选择键，一个上显示着‘是’，另外一个则是‘否’。
    显示器的光芒映照在秦铭的脸上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看了半天，秦铭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原来说了半天是这个意思，多谢您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秦铭笑了笑，随即挂起倒挡向后倒车。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中年男人声音一沉说道。
    “难不成您是认真的？”秦铭当下只以为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将车倒出胡同后便准备换挡离开。
    “对。”中年男人沉声回答他。
    秦铭一脚踩住刹车，看了看中年男人的下半张脸并不像在开玩笑。随即皱起了眉，看了看对方又将目光落到显示器上，“你刚才说这是个什么游戏？”
    “真人模拟游戏。”中年男人道。
    “是不是就和现在比较流行的真人CS那样？”秦铭想了想道。
    “可以这么说。”中年男人道。
    “不是你们疯了就是我听差了，”秦铭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明星随便参加个真人秀就能拿到个百八十万，你可别开玩笑了。”
    “我从不和人开玩笑。”中年男人道。
    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秦铭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笑容，“那好吧，我就配合你一次，是不是点这个是就行？”
    中年男人道：“对。”
    秦铭伸手滑动鼠标将显示器上的箭头滑到了‘是’键上，正准备点击确定，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对方，“空口无凭到时候你们不认账怎么办？我看要不这样，你先预付一半，五万，怎么样？”
    “可以。”中年男人直接掏出五本还没拆封条的新钱放到了秦铭面前，“五万，一分不少。”
    秦铭顿时愣住，在他看来原本只不过配合对方开玩笑的一句话，对方竟然真的把钱拍到了自己面前，“我说这位大哥，咱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从不和人开玩笑，现在该你了。”
    秦铭顿时警觉起来，就在他发生迟疑的瞬间，对方忽然垫了一下脚尖，使得秦铭的指尖正好触到了确定键，显示器上的骷髅头顿时裂了开来，“欢迎来到光明世界，这里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怎么回事？”秦铭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血红，紧接着大脑便失去了意识。
    ……
    ……
    迷迷糊糊中秦铭感到浑身燥热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骨骼都在燃烧，在持续了片刻之后这种感觉忽然消失，转而变成彻骨的寒冷仿佛一下从熔炉掉进了冰窖。
    如此往复，这样的感觉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秦铭的大脑总算有了意识，眼皮跳动了几下缓缓睁了开来。
    紧接着就看到一张模糊的胖脸凑了上来，“你小子终于醒了，再不醒我也保不住你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秦铭看到一张陌生的胖脸正惊喜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秦铭感觉太阳穴两侧一阵生疼。
    “你的救命恩人，坐起来说话！”那张胖脸抖动着两腮的肥肉将秦铭扶到车厢上靠了下来。
    直到这时秦铭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辆被拆掉大半座位的大巴车上，除了眼前的这名胖子连上开车的司机和自己，整个车厢中还有五个人，分别是四男一女，此刻正漠然的看着他。
    “算你小子命大，再晚醒一分钟就送你去见阎王了！”五人中其中一个胸前有纹身的青年晃了晃手中的猎枪说道。
    看到对方手中的猎枪，秦铭心中一紧，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遇到了抢劫。
    五年的军旅生涯让秦铭瞬间冷静下来，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其他几人的反应，却发现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是一样的表情茫然与空洞。从几人的反应上看似乎并不像劫匪，而且唯一的那名女性竟然还穿着一身医院的白大褂。
    “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秦铭警惕的打量着几人。
    “操，要不是为了救你大家也不用饿肚子，你他妈现在反倒问起我们来了。”纹身青年面露不善的看着秦铭。
    “救我？”秦铭脸色一怔，想起胖子刚才说的救命恩人连忙向他看去，“我怎么了？”
    “你在超市的货架下晕倒了，是小崔同志救了你。”一个操者南方口音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上前接道。
    “超市？”秦铭吃惊地看着对方，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在送一名乘客去星瀚钢铁厂怎么会突然晕倒在超市？
    “是他！”秦铭脸色突然大变，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个戴鸭舌帽的神秘男子，“光明世界，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想及此处，秦铭连忙看向众人，“你们是不是也来参加这个游戏的？”
    最先出现在他视线中的胖子皱眉打量着他，“什么游戏？”
    秦铭连忙解释道：“一款真人游戏……就像CS那样。”
    “CS？”胖子皱了皱眉，一只手伸进怀里，满脸狐疑的打量着秦铭，“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要是真糊涂胖爷可就不客气了啊！”
    “小崔，你先不要急，”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上前按住了胖子的手，“灾变发生的太突然了，有人失去记忆也是常有的事，我来和这位小同志沟通一下。”
    胖子看了他一眼转身挪到了一旁，中年人扶了扶眼镜在秦铭面前蹲了下来，“小同志，你怎么称呼啊？”
    “秦铭。”
    “那我就叫你小秦吧，”中年人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姚，名爱国，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姚教授。”
    “姚教授，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铭此刻迫切的想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教授又推了推眼镜，缓缓说道：“一个月前突然出现了一种代号为T的病毒，这种病毒在感染初期会出现高烧，咳嗽，溃烂的症状，从感染到发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感染者会很快死去，但过不了一会就会重新复活，”
    “之后它们就变得六亲不认，见人就咬，虽然它们的大脑中仍存留着一丝人类的意识，但强烈的饥饿感会驱使它们不断地寻找新鲜血肉进食，未被感染的人类是它们的首要目标，其次是各种脊椎动物。”
    “记住，千万不能被它们咬到或着抓伤，诸如此类的都不行，因为T病毒有两种传播途径，一种是以空气为媒介进行传播，这是一部分人在有天生抗体的情况下可以侥幸逃过一劫，”
    “另外一种就是接触传播，也就是感染者本身，一旦和它们发生接触，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即便你有天生抗体病毒也会瞬间侵入，短短几分钟内便会沦为它们中的一员。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受害者会被直接吃掉，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具残躯断肢，灾变之初，便有人给它们起了一个恐怖的名字——丧尸。”
    姚爱国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往日的家园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那些无处不在的行尸走肉……”
    秦铭听到此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没有疫苗吗？”
    姚爱国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研制……”
    从姚爱国的语气上来看他并不像在撒谎，而且出现在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也并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最让秦铭感到震惊的则是纹身男手中那把猎枪，以他在部队所学的枪械知识来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游戏道具，而是一把货真价实的被锯短了枪管和枪托的五连猎枪！
    真人模拟游戏怎么可能使用真枪？
    看到秦铭脸色不对，姚爱国推了推眼镜问道：“小秦，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秦铭摇了摇头，此时，他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在他看来所谓的世界末日只会出现在小说或是电影里，现实中怎么可能发生。
    如果说姚爱国在骗自己，那纹身男怀中的那把货真价实的猎枪该怎么解释？
    如果眼前的一切只是黑衣人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真人模拟游戏，那为何周围的一切又都如此真实……
    到底谁在骗自己？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大家小心，前方有丧尸！”正在这时车厢中不知谁喊了一句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车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