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回忆录

第44章


张敏已经从惊恐中解脱了出来,她总是很容易就能适应环境的。王亮就不一样了,依然对小黑惧之若虎,避而远之,而小黑又好像对他情有独钟,老是去嗅他干瘪瘪地屁股,结果他和它就打起了一场让人笑破肚皮的拉距战。
五十二
 “喂!小伙子们,你们谁会下棋。”莉儿的爸一手拿着棋板,一手拿着盛棋子的小篮子,很慈祥地问我们。我以前听莉儿说起过她爸。她爸爸并非常年都住在山里,她家在山外的镇上还有一家不小的杂铺店,只有到年末的时候,一家人才回到这里来住两个月。
“大哥,你象棋不是走的很好?”张敏毫不客气地替我收了挑战书。我的棋技好,确实不假,不过我是怕太好了。我爸是象棋高手,我大概也是受了基因遗传,在我还不识字时,就已对象棋略懂一、二了。如今即使说不上炉火纯青,至少也是炉火混青,就是我爸和我过招也绝对占不到半点上风,每每交战,家里总是天昏地暗,鸡犬不宁,而每次输得最惨的却总是我妈,她为了等我们吃饭常常饿得晕头转向。在初中的时候,学校里组织过一次象棋比赛,我轻轻松松就拿了冠军。可是今天这个象棋,我有点不想下。初次出来做客,把人家主人杀得遍体鳞伤,那不是太不给人面子了!更何况我还不想自绝后路呢。万一给莉儿爸爸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不就惨了?
“小伙子,来吧,没关系,又不赌钱,相棋木头做,输了重来过。如果真的不行,我让你几个棋。”莉儿的爸爸说得可真爽快。我暗暗叫苦不已。下吗?不下?还是下吧,别扫人家兴嘛!
棋局落定,两军对峙,莉儿爸说不欺小压宾,叫我先走。我虚汗淋淋,胆怯地看了看他,冲了只中心卒。莉儿爸哈哈大笑,因为只有刚学下棋的人才会第一着冲中心兵。他兵来炮挡,坐了中心炮。
想当年,在棋局上,我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纵横驰聘,所向披靡,而如今即不能赢,又不能输的很惨,真的是好难。唯有守住自己的一方圣土,不求攻无不克,只求不被攻克,尽量拖延时间,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拖延时间,难道还等救兵不成。莉儿爸的棋技真的不怎么样,三番五次地给我以可乘之机,好几次,只要我一只沉底炮,他就会被活活闷死,可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和他兜圈子,尽量不去动他一兵一卒。头痛的是张敏,我好不容易骗过自己的眼睛,她又把我的棋子拿回原处说怎么不吃呢,结果没办法只好朝莉儿爸苦笑一下,把他的子吞掉。这棋吃着,我真怕会消化不良。
“观棋不语真君子。”我警告张敏。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张敏的话气得我差点喷血。为什么古人给男子立了这么多警句,而女子却一句也没有,这不是太不公平了?难道重男轻女真的这么普及。唉!女人真幸运啊!我真恨不能像《大话西游》中的至尊宝那样借着月光宝盒,穿越时空,去给那帮自作聪明的老腐朽狠狠地扇几个耳光,或则干脆捅他们几刀,再逃回来。
几局象棋,我都是借用了李鸿章的战略,只守不攻,宁可让人炸的体无完肤,也绝不还上一枪一炮。可怜我的那些车马炮,犹如武松看鸭子——英雄无用武之地,空怀一腔热血,却被人勒死在被窝里。虽说是在为长远的利益而忍痛割爱,但看着自己的部将被人千刀万刮,还是会情不自禁悲从中来。这几局棋我可真是下得心力交瘁,世界上居然有像我这样宁可自己卡死自己,也不伸手打人一下的傻瓜,真是一大奇迹。此时我也明白了什么叫舍命陪君子。
“爸!吃饭了。”莉儿从房里跑出来催道。我如释重负,像吃了蜜糖般,甜味绕嘴,仿佛那一声“爸”是在叫我。掩饰不住的喜悦,让我再次陶醉于莉儿迷人的声音。
“好了,收场吧!”莉儿爸爸很爽快地站起来,用放我一马的口气说道:“小伙子,小小年纪能有这种水平,真不错啊!”
如果他不是莉儿爸,我肯定会接上说:“你这么大年纪有这种水平更不错啊!”可是现在我只有任他得了便宜,再卖乖。那句挖苦的话就只好和着口水往肚里咽了!
所幸,这几局棋还没有白下。在饭桌上,莉儿爸对我特别地热情。他拉我在他身边坐下,吃饭时还不断地给我夹菜。没想到的是曾诗美今天也特别精明,她用最块的动作,占据了我身边的座位。一股夹着汗臭的香水味,熏得我胃口全无。刚刚逃过个张翼德,又遇到了关云长,真是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我居丧地感叹人间多磨难!
深山野林之中,饭菜自然比不上李斌家的那桌,但是纯朴的大自然色彩配上一代厨师的祖传绝技,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如果没有曾诗美的那股硫化氢,我相信自己定会吃它个四脚朝天,两眼翻白,但是现在我只想吐。
莉儿帮她母亲干完活,在曾诗美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在莉儿入座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眉头深深地皱了皱。之后,则是越皱越紧,越皱越紧,到最后,两条眉毛几乎可以打结了。
我喝完一杯雪碧,汽从鼻孔直冲出来,一阵难受,胃也开始响应了,恶心一阵紧接着一阵,害我像孕妇一样直想呕吐。终于忍不住了,我急急忙忙地逃出房子。“哗”的一声,肚里的东西像绝堤的洪水,一涌而出,一泻千里,除了雪碧和菜还赔了不少唾液和泪滴。幸亏我跑得快,躲进了隐蔽的地方才吐,如果再迟钝一点,要是当着饭桌就上了,那可就大刹风景了。唉!虽然赔了夫人又折兵,搞得肚子空空然如溶洞,但必竟保住了面子,脱离了苦海。此时,我倒还真觉得有神仙般的洒脱。
那个娘舅位子我是不会回去了,我再傻也不会傻到主动跳火坑的地步。还是去河边濑濑口吧,恐怕现在是嚼十件口香糖也盖不住我的口臭了。作客做到这种地步,也真是够倒霉的。人家说有鸟粪掉在头上的人会特别倒霉,难道中午在路上时有鸟粪落在我头上了?想着我情不自禁摸了摸头顶,还好没有。
濑完口,我在小河边徘徊着踱着方步,顺便打量起了这个古朴的村庄。这个村上除了电灯外大概再无其它用电器了,几根寥落的电线连着几根孤独的电线杆,伸向山外。村上并没有几户人家,但这里的人却特别祥和,每一张面孔都带着纯洁无忧的笑容。尽管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没有板着面孔防范我。
“萧海!”是莉儿在叫我,我停住脚步向她挥了挥手,原来我已经沿着河边的田梗走了挺长一段路。
“你怎么不吃了?”她跑过来问我。
“你怎么不吃了?”我反问道。
“我吃不下。”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苦思一番,还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是因为曾诗美吧?”我狡黠地一笑。
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两眼。我们会心地笑了,“原来是同命相连。”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吐了一大堆!”我向她诉苦道。
“你的忍耐能力这么差?才坐了这么一会就——”莉儿神气十足地向我炫耀说,“昨天晚上我和她同盖一条被了,熏了一夜都没吐呢!对了,昨晚你好像也没睡好,为什么?”莉儿说完后,专注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但是她那关切的眼神这我看来却是含情默默。四目相接之际,我的心乱跳不止。我做贼心虚,避开她的眼睛故作镇定的说:“还不是那王亮,他睡觉像参加散打比赛一样,你看我的脚。”我举起裤脚让她看了看一块青痕。其实那是打篮球时摔的。
“哪有这么形容的。”莉儿说着格格地笑了起来,嘴里像藏了一只母鸡。我好奇地探近头,朝她的嘴里望了望。我这唐突地行经把莉儿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她腼腆地问我。
我也吃惊不小,不明白自己怎会有这么傻的动作?“没什么,你,你的牙齿很白。”大概是被张敏传染了,一失常就胡扯。
五十三
 莉儿羞赧地看了看我,没有多大反应。她的容忍让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却很难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突然间的沉默,让彼此都觉得很尴尬。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不说话。我局促地朝四周望了望,天地间是一片桔黄色,漫漫的大山显得宁静而又庄重,俨然一副边关战士的神情,给人平添了几份安全感;清清地河水,泛着阵阵清凉,叮叮咚咚地流水声音,伴着我们零乱的步伐。视线所能及之处找不到一个人。我和她就这么无声地走着。
这样的景致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曾相识,却又感觉缺了点什么。正在我苦思冥想之际,突然被电击了一下,浑身不由得猛打了一个颤。当然请读者朋友放心,我不是被雷击了,而是我的手指碰到了莉儿的手指。就因为这一小小地动作,让我找到了答案:刚刚那一个熟悉景致不正是我经常梦见的那一个画面?梦里我和莉儿手牵着手,飞奔于荒芜人烟的野外……
难道那梦是一种预兆?我忽然感到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很有一种犯罪感。我偷偷地看了看莉儿,幸亏她一直低着头看地面,并没有发现我的神情。柔和的夕阳洒在莉儿光滑的脸上,就像是水滴落在荷叶上,凝聚成了一朵芙蓉,真美!一方水土,陪育一方人。我想,也只有这么美丽的山村才能陪育出这么艳姿动人的美人。
走着走着,我们走进了一个山坳。莉儿兴奋地说:“前面就是正在开发的风景区,我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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