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

我和田野一直租一套房子，他也是很会打理自己，我觉得作为男人没必要整天跟女人一样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如何装扮自己身上，而田野就是这种人，他能为出门穿哪双鞋在房间里蹦蹦跳跳的试换，对此我总是嗤之以鼻。
    他总是说我宅不喜欢跟外界交流，外面多美好，灯红酒绿美女风骚，只要动点心思就有摸不完的美腿。对于这种话题我会直接用玲子来打断，而他也不会继续，我们俩单独喝酒的时候，他伸胳膊跟我说，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包括你自己。对此我欣然。
    除了对女人的态度以外，我们其他观点和习惯依然能有一种天衣无缝的融洽。而我忙于各种约稿的应酬，他则忙于对各种美女的应酬。除了在一块喝喝酒吹吹牛逼，其他时间基本各自为战。
    一开始田野也是抱着媳妇不撒手的货，那是他的初恋，到现在已经分手4年。那个姑娘长发飘飘，脸蛋好，脾气也不错，叫张晴。
    我和田野是高中同学，在学校里面，我最先熟识的就是田野，我们俩被分成了同桌。对于两个都不算白痴的少年，从互不相识到无话不谈其实需要太多的时间。班主任的就职课一结束，我们俩就能一起出去吃早餐了。
    学校主道上都是清一色三三两两穿着军训迷彩的入校新生，他们有着学生专属的通用脸庞，所有人都洋溢着同样让成年人羡慕的朝气，在朝阳的映射下，都是天之骄子无一例外。
    我和田野一路追寻女生面孔，希望记住每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脸，然后能找机会占为己有。
    早餐很简单，两片白饼加一碗八宝粥。记得那时候学校边上的大叔很是地道，八宝粥甜而不腻碗大量足，咸菜调的味道极佳，以至于我后来三年的早餐大部分都是消费在他那。
    接下来就是军训，和所有的军训流程一样，排队型，练正步。
    那会田野比我矮一些，军训也鬼使神差排到我前面。他当时看中了一个女生，然后虚伪的征求了下我的意见。好花共赏，我也觉得不错，于是慷慨陈词，不与争夺。
    这个女孩就是张晴。高中三年，田野追张晴追了三年。
    2000年左右的高中在男女关系上面还是保持了相对的矜持。从田野对张晴表示好感开始，我就两肋插刀出谋划策，在多次以旁观者的身份介入他们的苦苦厮杀后，我逐渐发现其实张晴对田野也是有好感的，只是学生的身份让其不敢向前。
    那个时候的男女情爱表现方式非常淳朴羞涩，通常都是男生直接写情书找哥们转交给心仪女生，然后心神不宁的等待答复，这种追求方式一般前几次都会碰壁，即使是女方心花怒放也要坚持拒绝。然后是回信，详细阐述学生身份，劝告男生要以学业为主，如果有缘分某所大学再见。道貌岸然千篇一律。
    田野的优势在于会写些小情诗，然后坚持不懈的让我转交给张晴。
    我喜欢你
    喜欢你的课桌也喜欢你的钢笔
    喜欢你回答问题时婉转动听
    你的背影清晰在我的梦里
    我的明天只为你找寻
    青春正好叩响年华美丽
    夕阳渐老也不曾不离弃
    通常都是这样略显稚嫩的小段子，最后往往还会加上一句，张晴我对你朝思暮想寝食难安或者怎么怎么着。
    这就算是情书了，没有具体详细的表达如何爱慕，短短几句，贵在坚持。开始的时候张晴明显很抵触，通常都是看后秀眉紧皱，几分钟后把纸条重新交我转交给田野。估计是加了评语的，而且不会是什么好词，肯定是攻击性特别高，从田野失落的神情中就能看出来。不过都是揣测，他从来不让我看给他回信，多半是怕我嘲笑。
    就这样坚持了两年，田野都是无功而返。但是张晴对我的态度倒是有了明显的改观，而且我们俩还美滋滋的成了干兄妹，让田野妒火中烧险些跟我决裂。不过向来都是故作恼怒的小打闹，我们铁杆组合，情谊固若金汤。
    高三那年他们俩的关系终于更进一步，不过仍未花开见果。
    2003年，也就是我们的高三那年，接到班主任通知文科班学生可以选择艺术培训，高考数学成绩不计入总分。在短暂的讨论以后，我们严肃的认为春天来了，数学一直是我们俩的心病，那种痛苦就像一块长在身上的疮，割掉疼痛难忍，留着又奇痒无比。而这个通知就像一剂重药下在患处奇爽无比。
    我田野和张晴都报名参加培训，一起的还有一个姓钟的同班女生，不过此人一直生活在我们的视线外。
    几天以后，张晴第一次主动给田野写信，并且称早就认定了田野是她以后朝夕相处的爱人，只是在等待时机，显然现在已经到了自己等待的那个点，一切都应该顺理成章起来。
    两年多的苦苦追求，终于等来张晴的认可，田野激动的彻夜难眠，拿着那封信逐字念给我听，精彩部分还要重复几次，惹的我心里一阵嫉妒。看到他们俩修成正果，我自然是万分欢喜，这一切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不过欢喜之余缺泛起了一丝丝惆怅，我的姑娘，你将何时介入我的生命？
    短短两个月的专业课培训，两人已经如胶似漆，张晴除了晚饭回家，早上中午都和田野一起蹲地摊，开始的几天我还饶有兴趣的跟他们一起，后来逐渐感觉到作为摆设的劣性，毅然不再跟他们吃饭时间一起出入。
    高考的前两个月大家都去济南进行系统的培训，我们在山科大附近租了间民房。据田野交代，他们就是在那里正是有了第一次。而且好像是张晴主动，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翻云覆雨颠鸾倒凤。可叹经验不足但是进取心突出。
    这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达三年的累积，田野早就已经在张晴的心里落地生根。女人一旦愿意对男人付出身体，说明男人在其潜意识里已经占据身心。这种占据在女人看来是相互的，虽然大多时候这仅仅是女人一厢情愿。张晴的情愿俨然成立，一直以来她不仅占据田野而且盘踞其心。
    那时候我们也经常在一块拼酒，田野不止一次的在酩酊大醉后跟我表露对张晴感情。他说那是让他从不怀疑的一个梦，一直以来都在循环，他爱张晴，不是年轻冲动，而是认定了这个女人。从第一面开始，他就有感觉，张晴会是他的唯一。
    我曾问他究竟如何恬不知耻的确定张晴必然是自己囊中之物。
    他满脸妩媚反问我说张晴好吧。
    我说好，但这不仅仅是你喜欢她的理由而不是确定能拥有的理由。
    他说既然我喜欢就自然认定拥有。
    张晴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地地道道的城市户口。父亲是县城纪委的某科科长，本身也是出自农村家庭，1977年恢复高考后成功第一批成功考入大学的高材生。靠一路打拼奋斗才在城里安家落户。而且文化修养极高，家里摆设的都是自己闲暇之余创作的字画，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成就，但是乐得自在，而且书法还算自成一家，经常有求字的登门。为人也刚正不阿，所以多少年下来也仅仅混了个科长，不过在这已经不错，能在勾心斗角的官场靠自律一路下来着实可贵。其母在城里开了家餐馆，靠着努力生意也不错，每个月收入不扉。
    老两口就张晴一个女儿，对她的培养也就格外重视，从小就教导她要自爱自重，努力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可两人却对张晴的要求格外严格，生活费从来都是在计划范围内给予，除了必需品其他的一般很少会给张晴买。但是对于性格和思想自由方面又格外宽松，这种具备一定先进性的家庭教育方式让张晴身上有很多我们欣赏的优点，比如张晴从未在上学期间迟到，从来不跟别的女生一样背后喋喋不休的讨论他人，从来都留着学生头从来不化妆，衣服也一直很朴素不妖艳，说话平和乐于助人，性格也格外开朗，除了对田野故作的冷漠外。在高中时代的审美上，她有女神所具备的完美。
    在班里喜欢她的有好几个，但大都参差不齐，不是长相偏差就是愣头白痴，田野自己也觉得他们造成不了压力，不管从哪方面上看自己优势实在是太明显，而且张晴的学习成绩也一般，不会去喜欢那些装模作样貌似沉浸在学习力的二货们。
    高考过后，他们一个去了成都，一个去了珠海，然后乐在其中的进行着远程恋爱，能呆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放假。而我则因为专业成绩没过直接没参加高考留在了县城。
    这期间我们还算联系的频繁，但基本都是通过QQ，聊天内容也无非是纯扯淡。
    大三那年田野给我打电话，我只喂了一句那边就痛哭起来不能自拔，然后我就等他一直哭，哭完他哽咽着告诉我张晴跟他分手了。我一时哗然，第一反应就是不现实，这是我看着一点一滴凝固到一块的坚贞爱情，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坚固会出现瑕疵，但是田野的悲恸摆在眼前。我开始安慰他，找各种介口，并努力证明分手只是可能暂时的，或者是你某些地方伤害她了，或者是你脚踏两只船没跟我说。
    田野说都没有，张晴在珠海又谈了个对象。我只能沉默任由田野说话然后慢慢听他歇斯底里的咆哮。而他是醉是梦都不重要，我只记得那一股酒味远隔千里让我心酸到也想呕吐。
    又过了几天，他同学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只身去了珠海，说要当面质问张晴。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女人离叛比男人离叛的原因深不可测，他必然无功而返。
    田野后来放假回来，每次跟我们去KTV都会点一首青春无悔，有句歌词或许能翻过这一切，虽然直到年华殆尽，也没有烟消云散。
    你说亲爱的道声再见
    转过年轻的脸
    含笑带泪的不变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