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胆小鬼恐怖丛书:黑段子

第18章


马良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打开画室的灯,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
  他又看了看那幅画,画中的女子在草丛中羞怯地看着他。
  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卧室。突然,他的脖子僵住了。他慢慢回过头,眼睛射向那个画中人的辫子。
  她的辫子本来在背后,现在,这根辫子垂在了她的胸前!
  马良猛地转了一圈,画室里只有他自己。
  有问题!
  她的辫子上竟然系上了一根红头绳,这根头绳马良根本没画过!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趁他不在家,钻进他的画室,涂改了他的画。
  谁干的?
  当然是他的同行,因为只有同行才会画画。
  可是,哪个同行会做这种怪异的事呢?而且,他和圈子里的人几乎断绝了来往,根本没有人走进过这个画室……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低头干活的人,不由全身一冷———是她?
  他越看画中人越害怕,拿起画笔,又把她涂改过来。
  第二天,那个老太太又来了。
  她走进画室搞卫生的时候,马良在后面悄悄观察她。她没有察觉到马良在身后,只管低头干活,根本没看那幅画。
  马良望着她花白的头发,暗暗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大妈。”他叫了一声。
  老太太似乎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她的眼睛很浑浊。
  “你叫什么名字?”马良问道。
  “李彩花。”她一边说一边继续擦地,她的手像一截干枯的木头。
  “你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吗?”
  “是,我就是在这个村子出生的。”
  “这个村子有没有人会画画?”
  “画画?原来有个画匠,死了。”
  这天晚上,马良又被风中的狗叫声惊醒了。
  他竖起耳朵,听画室的动静。
  画室的门又响了一下。
  他起身跑过去,打开灯,没发现任何人。
  他朝那个画中女子看了看———那根辫子依然垂在她的胸前,她羞怯地望着他。
  这时候,马良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难道自己当时真的把辫子画在了她胸前?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女子站立的位置似乎挪动了一点。她身体一侧的边沿,露出了细细的一条画布的底色。好像她曾经走下来过,重新回去时,站立的位置没有严丝合缝,出现了一点点偏差。
  这下,马良惊呆了。
  这说明不是画外人作怪,而是画里人作怪!
  马良陡然想起了一个民间故事,好像叫《田螺姑娘》,讲的就是一个画上女子爱上了一个年轻的渔夫,偷偷从画上下来,为渔夫做饭,洗衣……
  可是,此时的马良一点都感觉不到美好,只有恐怖。
  他仔细打量这个画中人。
  她的长相很传统,瓜子脸,杏核眼,高鼻梁,樱桃嘴,大眼睛,窄肩,细腰,宽臀,她的眼睛水水的,很羞怯……
  看久了,就是一个真人站在面前。
  马良使劲摇了摇脑袋———她确实是一幅画,无血无肉,她诞生于他的画笔和想象……
  他实在不想再跟她对视下去,一步步退回了卧室。
  这天夜里,他听了一夜的风声。
  第二天,马良中午才睡醒。
  搞卫生的老太太来了,她一言不发,低着头干活。
  马良忽然感到这个老太太有点眼熟。
  他打了个冷战。
  他发现这个老太太竟然跟那个画中人有点像!
  马良立即明白了,为什么多数画家笔下的女性都有点像他的太太。马良住在这个村子里,很少跟外界接触,天天见到的人就是这个老太太了,他画的女子就不知不觉像了她几分。
画(2)
  “大妈。”
  老太太又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你看我这幅画怎么样?”
  老太太一回身,目光准确地射到了那幅画上。
  “挺好呵。”
  “我觉得她和你还有点像呢。”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人家美得像花骨朵一样,怎么能跟我这老婆子像!”说完,又低头干活去了。
  这天夜里,又刮风了。
  马良没睡,他在极度紧张中等待那个响声出现。
  大约午夜的时候,他果然又听见画室有声音。
  他悄悄来到卧室门口聆听,清楚地听见有人打开了画室门:“吱呀———”然后轻飘飘地走出去了。
  他迅速来到画室,打开灯,目瞪口呆———画上的女子不见了,留下一个人形的空白!
  外面的狗叫起来,很凶。他疾步追了出去。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一个背影———窄肩,细腰,宽臀,一根辫子在背后悠来晃去……
  他顾不上害怕,跟踪她而去。
  她挎着篮子一直朝村东头走。
  风越来越大。马良紧紧跟着她。
  那背影始终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朝前走……
  实际上,这个村子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大约一里远。可是,在这个梦魇一般的夜里,这一里路变成了一万里。
  一个画中人,一个画外人,跋涉了一夜。
  马良累极了,全身像散了架。
  天突然就亮了,好像鸽子一飞冲天。
  马良朝两旁看了看,他发现村子似乎变了样,砖房都变成了土房,而路边的草突兀地繁茂起来。
  他猛然意识到,空间的距离变成了时间的距离,他是朝着从前走,一直走过了半个世纪!
  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了,恐惧到了极点,但是他仍然没有放慢脚步。
  天越来越蓝。
  前面的村道上,出现了另一个矮个女子,穿着旧时代的衣裳,她跟画中的女子打招呼:“李彩花,起这么早呵?”
  画中人说:“我去草地上采点蘑菇。”
  然后,两个人擦肩而过。
  那个矮个女子走到马良对面的时候,还仔细地看了看他。
  李彩花……
  马良又一惊———那个老太太不是叫李彩花吗!
  正愣怔着,果然看见那个画中女子走进了村东头第一家!
  他躲在了一棵老树后。
  那女子很快就出来了,仍然挎着那个篮子。她朝村西头返回了。
  马良继续跟着她。
  黑夜“哐当”一下就掉下来了。风渐起,越来越大。
  马良好像又跟她跋涉了一万里路,终于看见了他那庙堂一样的房子。
  她的脖子好像不会转动,没有回一次头。
  来时,马良不但一直溜边走,而且还猫着腰。现在,马良的腰身一点点挺直了。
  她还是没有察觉,好像她和马良是两种时空。
  马良的胆子越来越大,走得也越来越快,最后,他离她只有几米远了……
  她突然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马良。
  她的脸布满了皱纹,头发干枯花白,双眼浑浊不堪。
  她是李彩花。她的胳膊上还挎着那只篮子。
  她说:“我来搞卫生。”
网 友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聊天。“啪嗒,啪嗒……”
  对面是个女孩。我们聊得很投机。
  我说:“我们见面吧?”
  她说:“你现在就在看着我啊,我也在看着你。”
  我说:“那是你的电脑。”
  她说:“是你。你在摸鼻子。”
  我打了个冷战,急忙把手拿下来。
  她马上又说:“你怎么把手拿下来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家里飘荡着阴气!
  我惊恐地抬起脚,猛地朝主机踹去,“哐当”一声,屏幕就黑了。
  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一定是哪个女黑客侵入了我的电脑,来吓我。鬼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次日,我照常穿着白大褂上班,在我的诊室接待患者。
  我想,走马灯一样的患者中也许就有那个黑客女孩,她的心理一定不正常。
  正想着,走进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跟其他患者不一样,进了门就反身把门关上了。然后,她怔怔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你有什么病?”我急忙问。
  她直僵僵地站在我面前,低低地说:“我的脑子坏了,你能修吗?”
  修?
  我的心提起来:“脑子怎么坏了?”
  她厉声叫道:“你踢的!”
面 具
  我有两个面具。我之所以买它们,是因为它们的样子太恐怖了。
  在此之前,有朋友自泰国来,给我带来一个他们的面具,是一个脑袋,像人,又像兽,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吓人,甚至把它当成了玩具。
  那么,这两张脸是什么样子的呢?
  它们不是脑袋,仅仅是两张脸,而且它们不是那种变形的,比例跟正常人的脸一模一样。
  它们的恐怖在于———它们太白了,比纸白,比盐白,比雪白,我无法形容。说另外的东西,倒可以反过来比喻———简直像周德东家的面具一样。
  那白白的脸上,挖了两只黑洞洞,那就是眼睛;凸起一个优美的鼻子,画着两张鲜红的嘴。
  假如你把这个面具罩在脸上,走出门,透过那两只黑洞洞,你可以看见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到处飘荡着惊惶的眼睛。
  在某一方面,我是一个心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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