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沧流

    巨大的神经元巨树静静伫立，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两道陷入沉睡的人影，忽然周克双眼一睁坐了起来，同时脑中一阵剧痛。
    在人面小丑的力量耗尽的最后一刻，他将自己强行催眠，并将自己和老罗的精神拉入了在魔术世界观看绅士服先生表演的时候。
    虽然那场表演周克只观看了一小部分就陷入了精神混乱之中，但是全部的表演已经烙印入了记忆深处，如同一本设有密码的日记，只不过周克的精神不够强大到去破解密码而已。
    周克眼中无数重影开始汇聚在一起，他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老罗，一张脸几乎扭曲在了一起，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并且在周克的小丑感知中就像是一具死尸，似乎精神已经完全泯灭。
    “哈哈哈，真是一场不可思议的表演呢。”周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在重新构筑身体时，燕尾服和百宝袋也同时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只不过笑脸面具已经被打碎消失了。
    周克环顾四周，起身将老罗的铜壶捡了起来，他抚摸了一下暗淡的壶身道：“魔壶啊，魔壶，你能变成一个面具吗？”
    黯淡的铜壶没有任何反应，周克自言自语道：“咦，没反应吗?咒语念错了？”
    周克一把将铜壶扔在了地上，用力踩了几下，然后又捡起来弹了几下壶身，铜壶上发出几声“当当”的脆响，铜壶摇晃了几下，似乎极为不情愿地发出了一道微光。
    铜壶像是融化了一般变成了一团，然后一个面具的形状渐渐显现，表情十分诡异，嘴角夸张的向上翘起，血色的嘴唇仿佛涂抹了鲜血一般。
    周克满意的将面具戴上，在面具与脸相靠近时，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欲望几乎将要穿透而出形成实质，似乎只要心念一动就能获得极为强大的能力。
    周克的精神迅速覆盖了面具，回应着那种来自心底的呼唤，他忽然发现自己四周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一些，他心念一动，无数细微的火焰凭空出现。
    周克伸出手掌，火焰在周克的手掌上汇集，变成一团在空中跃动着，像是一只小精灵。
    周克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火团在周克控制下飞到身前，渐渐壮大到与周克一般大小，周克心念微动，火光渐渐被雕琢形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向周克伸出双臂。
    周克与火光人影在光滑如镜的水面共舞了起来，旋转跳跃间蒸腾出丝丝水汽，萦绕在周克身侧，仿佛跃动的谱线。
    周克笑得十分开心，经历了石棺中漫长的等待，还有刚刚生死的考验，在人前冷酷的伪装已经卸下，这是独属于一个小丑的快乐。
    似乎就是这样简单……
    在周克所处区域的上空，一个全身隐藏在宽大传教袍中的人影静静看着这一切，她完美无瑕的脸上有着泪痕，氤氲水汽的双眸看着下面自娱自乐的人影。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裂口小丑，穿着与周克一般无二的小丑服，甚至身材都与周克一摸一样，只是面具的嘴唇像是深渊一样向上裂开。
    面具的孔洞中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五官，仿佛连通着无尽的幽冥，裂口小丑身后是一片混乱的空间，隐约能够看到一架售货机，而货架上一片朦胧，不知有什么商品。
    “你为什么要流泪呢？梅丽丝。”裂口小丑的面具下传出了沙哑的声音，一旁的传教袍下，一具身躯颤抖着。
    “千年了啊……”
    像是一声轻叹一般，颤抖的声线中有轻微的沙哑和失声，简短略有变调的语气，裹挟着时光的沉淀，随浪花击打着早已千疮百孔却已坚如磐石的内心。
    冲塌了堤坝，摧毁了城池，毫不讲理地湮灭了世间一切。
    裂口小丑语气不变：“我就是他啊，这世上只有一个小丑。”
    “是啊，只有一个……”
    传教袍下握紧的手放松了下来，映射着水光天色的眸中似有了几分释然。
    ……
    周克面前的火焰人影消散开来，周克觉得有趣极了，同时他也了解了这个面具的特殊功能。
    “能够随机强化一项能力，有趣啊，虽然有时限，但像是抽奖一样……”周克一边想一边朝外走去。
    周克刚踏出神经元树丛所处区域一步，异变突起，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亮点，像是萤火虫一般。
    周克只觉得全身的异能开始消失，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向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悬浮在上空的裂口小丑将手伸向身后的空间中，转动了售货机侧部的手柄，售货机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一下，三件件物品从下方取货口掉出。
    一本《罗伦萨神魔传记》，一个装着灰色小云朵的瓶子，一个十二阶的魔方。
    裂口小丑先将瓶塞拔下，黑色的云朵快速变大，覆盖了神经元巨树的上空，一切光芒迅速黯淡了下来，飞舞的萤火光团也消失不见。
    接着他又拿起十二阶魔方，双手迅速转动，瞬间将每一个面都拼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然后将其抛下，一个结界迅速产生。
    周克只觉得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一下，回过神时已经身处海岸，环顾四周，一切的痕迹都已不见。
    结界中，神经元巨树暴动着，一根根枝条似乎要穿透时空，再次将周克拉回，传教袍下的人影轻叹了一声。
    从裂口小丑的手上取过《罗伦萨神魔传记》，轻抚过极有历史感的书封，书籍自动展开，一页页翻过，全是空白。
    直到翻到了一页，上面画着一个肥胖臃肿的恶魔形象。
    下面黑色字迹标注着它的名称
    “库拉”。
    纤细好看的手指轻放于书页之上，似乎感受着心跳的悸动。
    下方血肉滔天，时空为之颤抖，噬人的黑暗熄灭了远途之火，世间的沧流千百,地狱的光却还未燃起。
    梅丽丝身处于乱流之上，传教服在混乱中飘荡不止，却缓缓闭上了双眼。
    ……
    淡淡的冬雪覆盖了教堂花园的枯枝，像是一地的蒲公英，只可惜轻于水的重量不足以使其随微风而起。
    少女将手中的书立了起来说道：“找到了，你应该是一种叫库拉的魔鬼，书上说这种魔鬼有人类身体的构造，还有一张苍白的脸……”
    少女又将书放回了膝上，看着书读道：“这种恶魔的体型有教堂尖顶那么高……嗯……你应该是这种魔鬼的幼崽，所以会这么奇怪……“
    臃肿身影面具后的双耳都有彩带弹出，然后迅速收回，少女看到这滑稽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
    双手掠过书页，一道黑影从书页中钻出，最后一页有字的书页也变为了空白。
    黑影中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向下撞入了神经元树林，随之一座黑暗的囚笼笼罩大地，平滑如镜的水面居然被犁出了一道道裂隙，四周的空间被猛烈的撕扯。
    神经元“树枝”失去了目标，向上缠绕而来。
    破碎的空间像是一只只箭矢，瞬间将传教袍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头如金色瀑布一般的秀发，自破碎的黑袍中倾泻而出，仿佛黎明之辉一般耀眼夺目。
    梅丽丝的轻启的双眸中似有星辰闪烁，美丽的面容上尤有泪迹未干。
    就像小心翼翼的性格一般，她将书轻托在手心，小心地好像不曾干扰这世间的一切轨迹。
    书籍早已合上，书封上的书名燃烧了起来，一道光自这人间地狱中喷薄而出。
    厚重的布裙被乱流卷起，露出洁白的双足，时空的碎屑撩起了如瀑长发，动人心魄的下颔线拨乱了回忆之琴弦。
    就这样托举着光，没有任何支点，却依旧闪耀。
    名字即将燃尽，书籍开始破碎，一道道血线出现在了那具举光的柔弱身躯上。
    她的目光看向混乱时空中，那道从海岸回到陆地的身影。
    手中的光芒组成了一把巨大的圣剑，向下用力劈去。
    无数能量交锋着，湮灭着，怀着洞穿神国的能量，斩尽一切。
    混乱中，面具出现数道裂痕的裂口小丑出现，抱起了陷入沉睡的身影，消失不见。
    时空再次平息，愤怒蠕动的神经元树已经失去了与周克的联系。
    ……
    海岸上，一切回归平静。
    暮色降临，两队人暂时扎营于此进行善后。
    几只强光射灯照向海面，坐在沙滩上的众人都在回味着刚才的战斗。
    周克静立在老楼的楼顶，海风扑面。
    一个身穿黄色长袍的小男孩走到了老楼之下，楼顶垂下几根枝条编织成了阶梯。
    身体恢复了一些的城隍走上了楼顶。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小朋友？”身穿纯黑燕尾服的周克看向刚走上来的人。
    稚气的脸庞上一双满含不甘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