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剑·无泪城

黄昏中的天地，一切都被夕阳余晖染成金黄色。一人骑马飞驰地平线上，也被拉出长长的影子。殷天仇策马奔腾，顺着大道到一条小溪前，前方不远处有一客栈，准备到此先休歇一下。半日已行百里，人马疲倦，早感到腹中饥饿。
    殷天仇跳下白马，把拂禅缠好插在马鞍上。那鞍下夹放着几锭银子，取出来后轻轻拍马儿的头说：“好马儿，去吃饭吧！”那马儿眨动几下大眼睛，哼了一声，转身向有肥草的溪边跑去。望着白马跑开，殷天仇飞奔几步，以蜻蜓点水之式踏水跃过几丈宽小溪。一身青衣长衫没有沾上一滴水。
    快走几步，看见客栈门前长桅上挂着四个大灯笼，上边写着“悦来客栈”。进入客栈大门，横扫一眼大堂，有几位客人分别端坐在四张桌上，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偏角处坐着一个胖人，头上带着一草帽也不脱下，看起来样子怪怪的。还有一人衣着朴素，低伏在桌前，看不清表情。穿着一件有点残破的灰色长袍，腰间有东西凸出，应该是长剑类的兵器。还有一高一矮二人对桌而立，单脚站在大堂旁的凳子上，各人手中拿着一个拐杖。感觉到有人来了，停止谈话继续喝酒。
    殷天仇上前找了一个长凳坐下，大声说道：“掌柜的，有没有什么吃的来一点？”
    “小二，还不快些侍候大爷”掌柜也叫道，头也不抬仍然打着算盘。
    望了一眼阁楼梯下有一瘦小的伙计，抹布还搭肩上，伏在木桌上睡觉。准备上前去叫，突然那伙计似受了什么攻击，猛然惊醒。
    “是谁呀，讨厌！”小二轻声惊叫，然后揉揉眼，赶快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各人和掌柜，上前问中年人，叫道：“客官来了，要点什么？”
    “小二，来点好吃好喝的。”那戴帽的胖子叫道。
    “怎么这么慢呀，小二，快给客官上好酒好肉。”掌柜抬起头对伙计叫道。穿着一身蓝色长衫，头上戴着一顶蓝帽子，额头高鼓似内力高强之人。申字形长脸，消瘦的只剩一张皮似的，一双大眼睛有些迷糊，让人看了莫名的不安。
    “好的，马上来”伙计转身进入内堂。
    殷天仇坐在长凳上，把腰间玉笛抽出，轻轻放在桌上。就样仍引来几人注意，那一高一矮的两人瞥了一眼，面有惊色，之后又装着没看见继续谈话。那中年人也回过头来看一眼玉笛，与他相视。见此人四十多岁，面貌俊朗，目光沉稳略带沧桑。眉头挤动，嘴角微动却欲言又止。
    坐在偏桌的戴草帽者，也回头扫了一眼。脸面上有许多吓人的大疱疮，嘴巴宽大，目光如炬让殷天仇感到压迫，有不祥预感。露出惊讶色又带怪笑，然后转过头静坐。虽然没有说话，可以看出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殷天仇把手轻放在玉笛之上，没有仔细查看。心中想着此物肯定是什么宝贝，一拿出来竟引众人注意。那么父亲殷一方应该江湖上也颇有地位，不过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因为母亲死在二十多年前。不知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失踪已有二年，现在还杳无音信。却又从小传授殷天仇武功，却不让他出快活林来。常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想想确是不假，反复牢记在心。
    还在寻思之际，小二端出一个瓷盘大叫：“来啰！一瓶杏花酒，一斤红烧牛肉。”走到那草帽胖子前，先用抹布抹几下，又把食物一一放下。“客官慢用！”说完转身欲走。
    “小二，我的东西呢？”那长袍人轻喝道。
    那店伙计赶快转身上前道：“客官要点什么？”
    “也要些好酒好菜，还有二斤牛肉。”
    “好，马上就来。”伙计说完兴冲冲的向内堂跑去，经过高矮二人桌子，突然身体向前倾，快要跌倒。长袍人一脚踢出身旁的长凳，那伙计跌倒之际，两手按在长凳上，竟翻了一个跟斗立身。回头望着胖瘦二人，显有怒气。“我们也要二份，快点”那个高个子大声喊话，似乎什么事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酹酒。
    殷天仇高矮二人举止怪异，似乎想干什么坏事。看见小二走进内堂后，那疱疮胖子瞄了一眼长袍人，又望了一眼高矮二人，把帽沿压的更低。掌柜的什么事都不理会，拔算盘时手指飞快，似乎有几支手一般。殷天仇以为自己眼花了，人晃了晃头又眨了几下眼，之后望去还是一样。
    “来了，三份牛肉和好酒好菜”小二从内堂跑出，端着一大盘东西。经过堂道时，那疱疮胖子突然脱帽挥撒，那草帽飞旋着跟随小二，绕过身前的端菜瓷盘时掉下一条草，落在一盘红烧牛肉上。然后帽子飞回去时，被那矮人一拐钩住。
    “客官来了，二份牛肉和好酒，还有二盘素菜。”小二来到高矮二拐的桌前，一边说一边放下酒菜。
    “这二斤牛肉不要，让那个癞蛤蟆要。”那矮人拿着拐杖一指，草帽向那胖子飞去。这时看见头上也满是那恶心的疱疮，上边还有点点的绿血丝。
    那胖人伸出二个手指接住草帽，冷冷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柯勒律治今天就你们尝尝蛤蟆功的厉害。”
    话刚说完，那高个子拿起那盘有草的牛肉，随手一挥，抛飞向柯勒律治。小二还在惊讶之际，那盘牛肉旋转着从头上平稳飞过。柯勒律治也挥出草帽，竖立着飞转与瓷盘相碰，在一刹那间竟然都爆飞开来。殷天仇坐在凳子上，抓起桌子上扬挡住四散分飞的杂物。
    “啊！”听见小二大声嘶叫，同时感到周边空气寒冷，顷刻那些杂物掉落在地上。殷天仇惊觉，知道这是雪山派的寒冰掌，空气降温凝结冰点。提起真气护体，把木桌放下，一切恢复平静。那小二伏倒在地上，脸色发绿中毒而死。高矮二人从空中飞落，分别站在地上和桌子上，挥动拐杖摆阵，矮的先说道：“血魔教的邪魔歪道，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昆仑二拐的威力。”
    殷天仇此时已经明白，此胖子就是五毒护法绿蟾蜍。脸上头上以及身上的疱疮便是蛤蟆毒，又看那昆仑二拐的拐杖拐头是直弯钩形的，拐头是锋利的尖头。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回头望了一眼掌柜和那长袍人还是各种的姿态，不过可以肯定两人决对不是等闲之辈。
    “姓殷的小子，怎么还不快逃。”那长袍人问了一句，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喂进嘴里。
    殷天仇很是惊讶。自己从没有在江湖露面，怎么会有人认得，装聋作哑当没听见。那桌子上的酒肉肯定是刚才寒冰掌封冻空气，趁机所取。
    “不是姓殷的，难道是姓宁？或是~”长袍人吃着又夹了一块肉，“小伙子，过来一起吃一点，看来你很饿了。”
    “周世云好身手，多年不见人也镇定多了，听说现在还是雪山派的掌门人。”那个高的昆仑拐任保全说道。
    “周小子，现在称别人为小子了，等我收拾完这个血魔教什么护法再教训教训你。”矮的郭祥清也开口说道，眼睛仍盯着绿蟾蜍。
    “两位前辈还生晚辈的气”刚说一半，周世云侧头避过飞来的一颗圆珠。打在身后的木柱内，竟镶进里边了。殷天仇望了一眼那掌柜，仍在不停的打着算盘。在无影指般拔动的算珠中，看见第十根木棍下方少了一颗，只剩下四颗。
    周世云侧身之际，剑已出鞘，剑刃平拍竹筒。收剑同时挥出一股寒冰真气，凝冻在那竹筷上。所有的筷子如离弦之箭，齐向那掌柜飞去。而那掌柜伸手接竹筷，如那千手一般，幻影之际接住所有的竹筷，然后赶快扔下，不断的拍打两手。
    “掌柜的就是黄蜈蚣，怪不得”殷天仇望了一眼，看来是被寒冰冻了一下，又注意着四周情况。
    “说够了没有，以为我柯勒律治是吃素的。”绿蟾蜍似乎发怒了，挥了一掌过去，带起一阵腥风。掌风中带有蛤蟆毒，因此有些绿色和腥味。
    “小心有毒，郭祥清”任保全叫道，边弹身后退，空中挥出一杖。尖头划出一道寒迹，倒转着身体伸出杖钩，与矮拐郭祥清的钩杖相挂齐向后落。两人落地之际，矮拐郭祥清的左脚有些微跛，而高拐任保全的右腿有些跛。
    绿蟾蜍冷笑道：“哈哈，昆仑二拐也不过如此。”
    昆仑二拐没有说话，举起拐杖防备着。殷天仇拿起所坐的长凳，来到周世云桌前拜道：“原来是雪山派的周掌门，在下殷天仇，给叔叔请安。”
    “天仇，别客气，先吃点东西。”
    “谢谢前辈”殷天仇坐在板凳上，准备拿竹筒内的筷子，却被周世云拦住。“小侄，怎么不跟一方大侠般细心。这筷上沾有蛤蟆毒，难道不想活命了。”
    “是，周叔叔，前几天才见过令郎，那寒冰掌真是厉害。”
    “那孩子不听话，竟和几个师兄弟偷偷下山了。”
    本想说出雪山猿秦远遇害，但觉得此时不宜，忍住没说。开口问道：“知道我阿爹的下落吗？”
    “哎，二十年都不曾相见。只是那支玉笛让我想起那次武林大会，此刻仍记忆犹新。”周世云站起身来抽出佩剑，几道寒光闪过，然后快速收剑，那牛肉被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块。“殷天仇，给你一支银钗。”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支银钗，还可检毒。
    殷天仇接过银钗插在肉上，没有变色，放心的吃起来。
    “周小子，连我们昆仑二拐与蛤蟆精大战都稳如泰山，不失掌门风范。现在是果真有本事了，那蜈蚣精也怕冷冻，哈哈！”矮拐郭祥清笑道，瞪了一眼绿蟾蜍。
    绿蟾蜍感到被人羞辱，气的两眼冒火一般，怒目相视。一脚踢飞桌子，在空中翻转撞向昆仑二拐。然后全身爬伏在地上，宽大的嘴巴紧闭。猛吸一口气，两旁腮帮鼓起，轰隆一下冲撞向前，产生一股强大的气劲。昆仑二拐齐挥舞拐杖，二道寒光把飞来木桌劈成三份。中间的一块木板突然被冲破，绿蟾蜍飞身冲撞过来。
    两人后退之际，绿蟾蜍趁机翻身踢腿，在空中被拐杖相架又翻身后退。落地爬伏在地上，腮帮鼓起，两只眼睛发出紫色的光。“呱哇呱哇”像蛤蟆一般叫着，全身的疱疮也在起伏，头上的竟然冒出绿色毒烟。“蛤蟆神功”周世云说道，拉起殷天仇向二楼空阁上跳起。
    昆仑二拐面有惊色，二人相视同伸出拐钩相套。“乾坤风火轮”两人挂钩齐跃上空，弹墙反跳，高拐任保全飞身先转腿，矮拐郭祥清后飞而至。空中两人挂钩飞转，形成一股旋风，把客栈内的一切旋荡在内。绿蟾蜍四肢齐拍地面，弹身冲撞空中的昆仑二拐。
    那掌柜黄蜈蚣双掌打飞身前柜台，弯腰使出无影蜈蚣的轻功，闪身冲出旁边的窗台。殷天仇与周世云跃身破窗而出。落下地面之时，从客栈内冲出巨大气劲，把木栅纸窗全都震碎，飞出无数碎片。本想冲上去相助，周世云已冲身上前，回头叫道：“快去凌霄宫，只有找到逍遥子，才能够见到殷大侠，并与血魔教相挡。”
    “呜！”不远处白马啸叫一声，也被这客栈的气劲震惊。殷天仇想到身负重任，快跑几步飞身跨上马鞍，向北方冲去。跑出几里路后，感到不妥，心想帮助几位大侠除去二个大魔头，顺便还可能打听到阿爹的下落。“《凌霄神功》一定要送到凌霄宫，要不天下大乱。”金凌子道长的话又在耳边回响。犹豫了几下，还是驾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