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说爱你

    教室竹窗前。
    一走动的身影，长发刚刚过垂肩。
    简单的休闲服，搭配着黑框眼镜，那认真教书育人的样子，对肖然来说，有些陌生又有些新鲜。
    依稀间，还可以听见她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只一个背影，便打湿他的眼眶。
    双腿就像生根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向来锐利的薄唇，钝了！
    张了张嘴，楞是说不出话来。
    心底的狂喜比自己死而复生还要来得猛烈。
    晓晓，他的晓晓。
    经历三个多月，他终于找到她了。
    此刻，他多么想冲上去，紧紧抱住那个小小的身影。
    告诉她，他有多么的想她，告诉她，他是如何不顾一切的赶来，高声呐喊爱她的誓言。
    可左右腿麻了，木了。像是有千斤重一样提不起脚，迈不腿，只能傻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声音更是哽咽在风声里，怎么都冲不出来……
    黑板前，正在书写的洛晓晓，感觉身后总有道目光，炙热的目光，扎得她……难受。
    她转身，一切正常。
    再抬手落笔，那道视线再次如影随形。
    这种被偷窥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放下粉笔拍了拍手掌，像刚才那样顺着过道来回的检查笔记，差不多走到后门时，猛得转身出门！
    “你找谁？”
    她的脸，一如最初的清丽，只是那双黑白相间的眸子，溢满了敌意。
    不是恨意，而是敌意，带着警惕的敌意。
    看他的样子，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生怕他会随时随地捉走教室内的小鸡。
    找谁？还有一个‘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他对她而言，仅仅像个陌生人。难道……
    肖然张了张嘴，久久未湿润的嗓音，沙哑无比。
    “……晓晓，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天知道，这句话，他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吐出。
    等待不可怕，漫无目的的寻找更不可怕。可怕是她点头后的‘你是谁’可怕是，她的记忆里再没有他的影子！
    可，偏偏越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残酷而又真实的出现。
    就在肖然提着一口气，不敢下咽更加不敢吐出时，面前的她，樱唇微微一动。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酸涩瞬间充满鼻间，他紧拧眉头。想说我是‘肖然’，想把他们的经过一点一滴的全部说出来。到最后，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从心脏最近的地方，掏出结婚证。
    声音里尽是哽咽。
    “……因为它。”
    阳光下，红色的结婚证，艳丽无比，炤伤她的眼眸。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给她熟悉感觉的男人是谁，但洛晓晓接过结婚证时，还是感觉到男人的颤抖和激动。
    那极力压抑的情绪，在他太阳穴爆突的青筋得到充分的表现。
    结婚证打开，红底一寸合照里，男人眸似深海嘴角含笑。而女人虽未笑，但双眼却带羞。
    只一眼，便能看出、
    他们间一定有故事，刻骨铭心的故事。
    “晓晓，洛晓晓。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
    “这位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虽然我和她比较相象，名字相同，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是有未婚夫的人，而且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从未出过寨门！抱歉，我还要上课，请不要打扰！”
    语气，坚定淡漠。眼神疏离而又充满敌意。
    肖然知道，这种情下，不适宜再多说一句话。
    同样，洛晓晓交还结婚证后，虽然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可心底却早已经乱了。
    高烧醒了的几个月里，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从未出过寨子，而且是杨峰的未婚妻。
    就连杨峰也在说，她父母早亡，目前他就是她的唯一的亲人。
    两家父母在他们儿时就定好的约定，长大成人就会结婚。
    正是因为她失忆了，所以杨峰想重新开始，重新让她爱上他。
    他对她，一直很好，好得捧在手心。
    她只是一个凡人，平凡到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怀春女子。
    在一百多天相处里，她是信赖杨峰，并相信周围的百姓和好姐妹，自始至终从未质疑和怀疑过。
    可，那张结婚证里，明明就是她！
    就算她假装‘认错’，但打开结婚证时，看到那张含羞的小脸，心口猛得疼了一下。
    再跟着看清‘洛晓晓’三个字时，心口不但疼，而且还乱了。
    年龄、外貌、名字，一起雷同的可能性，除了双胞胎，很难再找出其他的解释。
    如果结婚证的信息是真，那么杨峰他们的话……是欺骗？
    “老师，难道妞儿的回答不对？”
    “老师，你怎么么了？脸色好难看！”
    听到学生的声音，洛晓晓猛得回过神，看着台下双双疑惑担忧的小脸，她声音有些哽咽。
    “没什么，老师刚刚在想另一种表述方法，我们接着上课吧！”
    ……
    终于，下课的铃声响了。
    洛晓晓从来没想过，她所热爱的职业，居然会有一堂如此难熬的课。
    长长舒了口气，她走出教室门，打算找那人问清楚。
    却不想，人，凭空消失了。
    洛晓晓皱眉，心底不禁怀疑，刚才的一切难道是幻觉？幻想？不是真实发生过？
    兜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杨峰。
    “晓晓，下午没课了吧？本来说好中午一起吃饭的，刚接到电话，寨子有急事要处理。我让花花陪你用餐，她应该到了。”
    站在二楼的拐角，洛晓晓远远的就看到花花正一蹦一跳舞的赶来。
    她抿嘴笑了笑：“没事，你忙吧，不用担心我，花花已经过来了。”
    “好，天黑之前我一定赶回去！”
    挂断电话，洛晓晓心不在焉的下楼，迎向花花时，她低头一副求原谅的样子。
    “晓晓姐姐，对不起。”
    “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就突然道歉了？”洛晓晓有些纳闷。
    “前几天，姐姐不是在找手机吗？其实手机在我这里……”
    花花从兜里取出手机，像是卡带一样，一点一点上交：“当时，我借你手机有事，所以……杨大哥派人找的时候，我没承认。
    可是，晓晓姐姐。我发誓，我真的没偷东西。我拿你手机是因为……因为我想洗几张照片。这件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杨大哥。不然阿姐她们知道我偷东西，是小偷，肯定不会放过我！”
    看花花一脸着急认真的样子，洛晓晓噗哧一声笑了。
    “我的手机是丢了，并不是让偷了。我不但不会怪你，相反还要奖励你！奖励你拾金不昧好了，反正我现在有手机用了，那部旧手机，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
    “真的？”
    花花激动的提高声音，抓着洛晓晓的胳膊。
    “晓晓姐姐，其实我不是喜欢手机，我是喜欢手机里的照片。你还记得上次演出，那个电子屏里的大哥哥吗？很帅很帅的那个！”
    见洛晓晓一脸惊讶，花花叹了口气，献宝似的调出照片。
    “原本不想给你看的，今天就给你看看吧，你看他身边的这个臭女人，是不是跟姐姐好像？”
    “那，花花的意思，姐姐也是臭女人了？”洛晓晓佯装生气。
    “你又不是，怎么可以是臭女人呢！”
    “如果我就是那个女人呢！”
    说完之后，洛晓晓被自己这个念头差点惊呆了。
    那个男人，从出现到离开，最多不越过半小时。
    难道她就因为那男人的一句话，一个随便拿出来的结婚证，就开始怀疑周围的人？
    不，不应该这样。
    看花花瞪大了眼睛，洛晓晓有些不自然的解释：“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臭女人，或许姐姐醒来之前……”
    “不是！不是！就不是！我说不是，那就绝对不是！
    姐姐我告诉你，你从小就在寨子里长大！从来没出去，怎么可能不是这里的人，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不然……”
    “不然怎样？”洛晓晓皱了皱眉头，是因为她的猜疑吗？为什么感觉今天的花花好激动。
    “不然……我是说，不不然笋就没了，还有你爱吃的竹筒饭，凉了就不好吃了。走了走了！”
    “好吧！”
    ……
    站在不远处的角落，肖然把刚才的一切，全部收入眼中。
    看着洛晓晓渐远的背影，他暗暗吸了口气：晓晓，我来了，我来带你离开。
    鹰目一缩，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凌远的号码，拨过去。
    “holle，亲爱的，你已经到了吗？”
    听着凌远阴阳怪气的声音，肖然就想抽他：“得了，说正事，你找人把杨峰牵住，至少明天天黑之前，不能让他回来！”
    “哟哟哟，切克闹！小然然，你该不会今天晚上就把晓晓给正法了吧，就算再着急，都不能吓到人家，知道吗？”
    “瞎说什么，你牵住杨峰就好了！”肖然挑了挑眉头，收线前又加了一句：“晓晓可能失忆了，你把关于失忆的资料发到我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