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比较理智

    人和这个世界的枢纽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每个人肯定都会有着不同的说法。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众多且繁复的答案中，肯定会有“情感”的一席之地。
    情感，链接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些情感中，有对于人类社会稳定有所裨益的亲情、爱情、友情之类的......
    也存在着诸如仇恨、愤怒、绝望之类的。
    当其中的一种情感的链接被绷断，那么新的情感就会滋生，促成人与这个世界继续保持着联系......
    在李毅和北魏灾对视的一刹那，北魏灾感觉到了一丝联系，让他本是混沌的大脑，想起了很多事情......
    ......
    “是北魏灾吧，你怎么电话都打不通的......你妈死了，节哀，过来认领尸首吧。”
    北魏灾拨回医院的电话，他接到了认领家属尸首的通知......
    ......
    “是北魏灾吧，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等你很久了......别愣着了，在这里签个字......待会会有人来移尸体的。”
    北魏灾来到了医院的病房内，在护士的催促下，丢了魂一样地签下母亲的《死亡通知书》......
    ......
    “北魏灾，你把我的工钱结一下，我今天也照顾你妈一天了......节哀顺变。”
    在北魏灾坐在母亲的病床旁呆坐的时候，护工来要自己合理的报酬了，北魏灾将兜里的钱数数也没数得给了护工......
    ......
    “北魏灾啊，你把你妈挪到外面去吧......在这里放着，有点晦气啊。”
    护工走后没多久，同病房的病人家属在北魏灾身旁低声道。
    ......
    将母亲的尸首连同病床推到了医院的走廊......
    吵吵闹闹。
    吵吵闹闹！
    北魏灾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但周围一直有人吵吵闹闹。
    从拨通医院的电话开始，他就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吵死了！
    他妈的吵死了！
    虽然母亲的重病，让北魏灾对于她的死亡有了一定的心理建设，但北魏灾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办法见到。
    这......
    太难受了！
    难受死了！
    真的连呼吸都感觉被堵住了！！！
    北魏灾靠着走廊的墙壁，看着母亲的尸首。
    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挖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口子。
    很痛。
    他妈的快痛死了......
    母亲已经死了，再后面的事情，那都只是开销了。
    医院的费用......
    火化的费用......
    墓地的费用......
    还有......吃席的事情。
    呵。
    呵呵呵呵......
    北魏灾无意识地离开医院，无意识地在这座城市中游荡......
    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给别人道歉，在别人的咒骂中不断鞠躬......
    在马路牙子坐着被路政驱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给别人道歉，在领取罚单的时候深刻陈述着自己的错误......
    在......
    这座城市，似乎再也没有北魏灾的容身之所。
    他今天死了母亲啊，但为什么好像他一直在犯错，一直在道歉！
    北魏灾的眼神越来越空洞，眼眶越来越红，心中的口子越来越大，负面的情绪愈发焦灼。
    渐渐地，它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个让北魏灾没有见到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的罪魁祸首——
    朱！
    坚！
    强！
    愤怒！仇恨！暴虐！
    诸多的负面情绪在北魏灾的胸口肆虐，它们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北魏灾环伺一圈。
    原本看起来有一些陌生的、叠影的环境，渐渐开始重合......
    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公司的楼下，天也已经亮了，他的手上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根棍子。
    北魏灾僵硬地抬起头，他知道，朱坚强就在楼上。
    他随着人流，往大厦内走去。
    “先生，请出示一下你的工作证件。”
    北魏灾昨天离开的时候，工作的牌子就没有摘下，在安保的提示下，他摘下了工牌。
    “滴。”
    经过一番核对后，安保看着北魏灾的模样，询问道：
    “先生，您拿着这根棍子要干嘛吗？”
    北魏灾看着对方指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棍子，脸色略微带有一点戒备。
    北魏灾下意识地笑了笑，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
    “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拿这根棍子干嘛用，领导叫我带的，他需要的。”
    北魏灾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种加班了几个通宵的人，他看上去很疲惫，也很瘦弱，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安保人员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同情，现在打工实在是太辛苦了，虽然工会偶尔会帮忙申请一下福利待遇，为了所有劳工的权益进行抗争和游行。
    但是这样的力量实在是太微薄了，而且......
    你不干活，总有人会干活。
    罢工？
    吃东西不用钱？
    喝东西不用钱？
    住房不用钱？
    用水用电不用钱？
    还是说......手纸不用钱？
    什么都要用钱！
    那么......
    去工作吧！
    安保人员让开了位置，北魏灾跟随着人群，进入了熟悉的电梯，按下了熟悉的楼层，来到了熟悉的公司门口。
    一下子，他浑身战栗了起来，在一步一步来到公司的门口，他激荡了许久的内心，令他发出了咆哮。
    说实在的，他喊出声音的时候，他都被吓到了......
    自从工作之后，他再也没有喊得这么大声了！
    ......
    ......
    昨天晚上到现在的心路历程和眼前掠过的风景如同跑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北魏灾感觉自己忽得一下冷静了许多......
    他理智得想着......
    自己没有见上母亲，朱坚强存在重大的过错，但是不代表着朱坚强没叫自己，自己就一定能见到母亲啊！
    而且朱坚强叫自己去办公室内谈话，是因为自己违反了规章制度在公司内打瞌睡，对方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职责啊！
    而且哪怕朱坚强存在过错，自己和朱坚强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打扰别人呢？这样气势汹汹地进入办公区，大家都没有办法好好工作了啊！
    看......
    李毅平时这么认真工作，这么认真生活的人，都被自己打扰了，真的是太不应该了啊！
    北魏灾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他看向了周围，看着同事们或关切、或吃瓜、或兴奋的眼神，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放下了手中的棍子，挡住众人的视线打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
    摸出了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