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盛蓝)

第61章


  又过了一日,朝中又有一位大臣不知为何竟在家中自缢身亡,刑部官员前去验尸搜查时在他府上书房的暗屉内觅得一封绝笔信,大意是听闻歌谣,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挣脱不开心魔,三尺白绫了解一生。
  这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列举数样罪证检举大将军元峥私通敌国的刑部侍郎寇丹。
  这一来,越发的离奇,谁也不知道这个手执确凿罪证让元峥无法否认叛国之罪的蔻丹为何会因为一首捕风捉影的歌谣而自缢身亡。
  一切都陷入了谜团。
  城中重又多了羽林军巡逻,也不知是为了安定民心,还是为了监视全城百姓。
  “多事之春,多事之春啊!”刘大海弯腰捡起坠落地上的一本账簿,拍去灰尘,摇头感叹道。
  林微容正捉笔要写字,听得他感慨,不由得怔了怔,缓缓地放了笔。
  这一日午后,酒楼内照旧只十七八人坐着,喝酒用饭,低声谈笑,堂内不忙,铮儿也就得了空在门外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着,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地笑起来:“大姑娘,两位财神爷来喽!”
  锦寝暖
  铮儿咋咋呼呼一喊,林微容在柜台内坐着,也瞧不见是谁,只是连忙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点,城内不安宁。”
  这些日子城中人心惶惶,百姓们提心吊胆,街坊邻居见着了连招呼都不敢太大声,就生怕弄出点大动静招来羽林军上门搜查。
  正是这草木皆兵的时候,铮儿当门一喊,果真引来了在附近巡逻几个军士,围聚到门前来粗声粗气地问话;林微容一看不好,忙搁了手中的账册,走出柜台来。
  还没走几步,门前施施然来了三人,领头的那人从袖中取了块牌子随意朝羽林军兵士一晃,那几人面露惶恐之色,慌忙就退了下去。
  林微容走到门前时,他正好转过身来,月白锦袍青黑缎面薄底靴,极素净利落的衣着却掩不住满身的华贵之气。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太子莲城。
  莲城身旁的人也是眼熟,长眉入鬓,眼若秋水,唇角照旧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遥遥地就朝她挤眉弄眼,待她走到门前朝外看时,还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大声问道:“微容妹子,不知哥哥我给你带上的那册画儿可有派上用场?”
  林微容脸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铮儿却惊讶道:“咦?沈大少怎会和连、连公子一道?莫非你们原先就认得?”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默认。
  街道上原本人就少,又有两位身形挺拔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在门前立着,不知招了多少人的注意,林微容连忙将三人都让进门来往楼上雅间请。
  以往莲城的侍卫都会隐在各处,不会贴身跟着,今天这个却是奇怪,一直低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林微容稍稍打量了他半晌,容貌平常到丢进人堆也找不出来,身材也是极瘦削纤细,单薄得一阵风便能吹走,也不知道究竟是身怀什么绝顶功夫,竟能得到太子的垂青,容他贴身跟随。
  一直到上了楼进了雅间去,林微容还有些好奇,时不时打量那黑衣侍卫,那人却一直恭恭敬敬低着头,也不作声。
  “我说妹子,你莫非是看上我这侍卫了?”莲城支颔笑觑她,余光朝后瞄了一眼,挑眉笑道,“若是你当真喜欢,我倒是可以忍痛割爱将他送给你。”
  他是说笑,那侍卫却是稍稍僵直了腰背。
  林微容看在眼里,还不及开口回击他的调侃,沈穆轻扑哧一声笑起来,吊儿郎当地朝她挤了挤眼睛:“可怜白家老弟,凤起兄弟,心上人另结新欢,他都被蒙在鼓里。”
  两人一唱一和,说罢都哈哈笑起来。
  林微容不敢对莲城怎样,沈穆轻她却不怕得罪,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用力踩了他一脚,直踩得他哇啦啦一阵叫唤:“哎呀呀凤起兄弟不娶这疯丫头也好,省得要日日拿链子锁了藏在家里。”
  “要你管!”林微容横了他一眼,也不恼,笑盈盈地走近去幸灾乐祸道,“沈大当家不管好你自家府中那七八个被挑来给你做妾室的姑娘,竟还有空管我这个疯丫头?”
  大约是戳着沈穆轻死穴,他嘿嘿笑了几声含含糊糊蒙混过去,低头喝了口茶嘀咕道:“林老哥口风不紧,下回再不同他说这些琐碎事情。”
  说话间,雅间的门推开了,铮儿笑嘻嘻地送了酒进来,又将哑厨娘新做的糕点一并带进来,献宝一般用碟子盛了送到三人跟前:“哑婶新做的糕点,两位公子少爷碰巧哩。”
  莲城随意吃了几块,顺手将碟子递给那侍卫,那人竟也默默地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地吃了。
  林微容与铮儿对望一眼,见其余三人神色自若,也就将疑惑吞回肚中去。
  “瞧你像是有心事,说来给哥哥们听听?”莲城把玩着茶碗盖,看了她一眼笑着逗她,“可是因为这几日师兄不在城中,你满心的思念无处可以抒发?”
  林微容脸颊微微一红,没作声,铮儿却抢着说话:“有一回大姑娘有急事找凤起少爷,我俩在城内转了好大一圈才知道他出门办事。”
  “我有桩事情托师兄办,因此前些日子他当真不在城内,不过这几日师兄就该回来了。”莲城支颔笑道。
  沈穆轻一面喝茶一面打量着林微容,见她沉默着,忽地正色道:“妹子,刘大海昨日回了趟酒坊,偷偷同我说起了成王爷砸店的事。”
  莲城惊讶地挑了挑眉,将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放,凤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成王叔又来过?”
  林微容大略地将当天的事说了,提到那五爪金龙的链子时,稍稍顿了下,低声道:“我看得清楚,五爪,鳞须分明,栩栩如生。”
  屋内几人,除了铮儿不甚明白,个个都面露凝重之色,安静了许久,莲城嗤地一声笑道:“就凭他?”
  他凤眼中不知何时多了狂傲之气,精光湛然之间林微容不敢直视,悄悄低下头来。
  铮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壮着胆子说道:“成王爷口出狂言哩!”便将那一回成王爷所说一字不落地说了,尤其是提及他威胁林微容时,气愤得红了眼,添油加醋又是一番大肆渲染,只听得沈穆轻与莲城皱紧了眉头。
  “是么?我这个太子也还不在他眼中?”莲城挑眉淡淡一笑,“那就让他试试。”
  说着,将先前出示给羽林军的一块巴掌大的玉牌自袖中取出递给林微容:“他若是再来犯你,就将这先皇赐予我的玉牌给他瞧,我就不信他还敢冒犯过世的皇爷爷!”
  林微容惶恐地摇头要推辞,莲城伸指轻轻一扣她额头,笑道:“我又不是送你,你先拿着防身,日后再还我就是了。”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那玉牌晶莹剔透,一面刻了先皇手术楷体小字“仁济为先”,另一面刻了先皇名讳,掌心般大小,下端系了大红色流苏,握在手中通体温凉,又玲珑可爱。
  三人又絮絮地聊了许久,莲城与沈穆轻这才告辞了,说是前几日张榜广邀天下能人异士替皇帝治病,不到三日公孙瑨的府衙内已聚集了百多人,他特地出宫来便是为了去一探虚实。
  林微容微讶,低声问道:“太子殿下不也是神医弟子么?”
  莲城微微一怔,难得地惭愧道:“学艺不精,父皇卧病在床,我竟然束手无策。”
  说罢,带着那黑衣侍卫匆匆走了,沈穆轻也告辞离去,走前朝她微微一笑:“有事在身,需得回颙国一段时日,下月再会。”
  林微容又是一惊,铮儿已悄悄对她说:“沈家二少爷身染重疾卧床不起,大少多次在月琅逗留,大多是为了替弟弟求医问药。此次回去,大约是得了什么好方子罢。”
  她狐疑地看了铮儿一眼,铮儿忙无辜地眨眨眼:“大少和老爷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些。”
  两人又是感慨一阵,这才回了大堂内去。
  春末祸事多,这一夜有个伙计半夜饿了,起身去灶间找东西吃,迷迷糊糊间伸手取了小半只烤鸡,却将手中拿着的火折子落进了灶台旁的柴堆里,当时只知道填饱肚子,吃完了便心满意足地摸黑回了房中继续蒙头大睡,那火折子却将柴堆点起了,烧掉小半个厨房,好在刘大海夜里起来解手,一眼瞧见半开的窗缝间蹿起的火光,慌忙叫醒了众人,扑了火。这一来,不得不重修灶台,又关店歇了一日,众人将那毛躁伙计好一顿训斥。
  林微容也是夜半被叫醒了下来救火,到了天亮时才回了房中去,铮儿见她脸颊上被烟熏的漆黑,头发衣裳都脏了,连忙借了隔壁铺子的灶间烧了水给她送进房中去沐浴。
  她忙碌大半夜,早困倦不已,在热水中一泡,舒服得闭了眼,也不知怎的竟沉沉睡去了。
  白凤起进屋时,正巧望见她歪着头睡着在浴桶内,两只如羊脂白玉般的光裸双臂随意搭在桶沿,肌肤上的水顺着纤长双臂缓缓地往下滴着,在地下积了一大滩水。
  铮儿跟在他身后看到了,叹气道:“我就知道大姑娘会睡着。”
  说罢,看了白凤起一眼,嘻嘻轻笑道:“那就麻烦凤起少爷了。”说完她就掩了门退了出去。
  白凤起摇了摇头过去,将林微容轻轻扶起,擦干净身子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薄被。
  林微容不知怎的就醒了,迷迷蒙蒙间睁眼,便见白凤起褪去了衣衫,就着浴桶中的凉水稍作濯洗,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来偎着她躺下。
  她忽地起了作弄的心思,闭了眼假作还在沉睡,耳旁悉悉索索一阵响动,白凤起进了被窝来轻轻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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