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盛蓝)

第74章


  林微容慌忙上去扶着,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了白凤起,抢着问道:“要不要坐下?”
  白凤起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不必,只是跪了一小会,膝盖有些酸麻罢了。”
  林微容心细,盯着他泛青的面色细细看了,低声问道:“当真不碍事?”
  “不碍事。”白凤起摆了摆手,星眸微眯着看一眼一旁安静立着的蒙面女子,不知为何叹了口气,朝白越桓道,“你扶着那位姑娘罢。”
  林微容到此时才想起要问:“她……”
  白越桓淡淡看她一眼,伸手将那女子面上罩着的面纱揭下,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小巧秀美的脸,只是一双原该是秋水玲珑的眼珠子却被挖掉了,只剩了两只黑洞洞的眼眶,分外的森然可怕。
  王叔,你可认得她?”莲城指了指这女子,“庆喜宫的扫地宫女,你以为剜去她的眼睛毒哑她又挑断她的手足筋脉,再给她灌下一杯毒酒,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此事盖过去了么?”
  王爷不作声,与莲城对望许久,忽地冷笑道:“事到如今,就算她能看能听能说,我也不怕了!”
  他朝身后一挥手:“拿下太子,重赏!”
  一声令下,羽林军蜂拥而上,举刀向莲城一干人等扑来。
  林微容慌忙扶着白凤起往后退了一步,莲城却仍旧立在远处,从容不迫的笑着。
  早有元峥糅身上前,掌风呼呼,赤手空拳便将当头几个不怕死的高壮大汗拍翻在地。
  成王爷皱了皱眉头,颇有些惊讶,莲城很是自豪地抚掌笑道:“王叔可有觉得君神医眼熟?”
  成王爷阴沉着脸不作声,莲城更是笑得愉快:“这等身手,这等气魄,想来王叔也没能在几人身上瞧见过罢。”
  说话间,更多的羽林军涌上来围攻元峥,忽地不远处又有两道身影一闪,灰影往白凤起身旁掠去,略瘦小的却是跃入场中,与羽林军厮杀起来。
  林微容大喜:“南宫先生!七少!”
  南宫愚温和地笑了笑,闪电般点了白凤起几个穴道,正要皱眉说句什么,白凤起朝他摇了摇头,他便没作声,正好林微容偷空去看场中情形,没瞧见两人的神色有异。
  那边唐七如幼虎出笼,分外的兴奋,倒将羽林军引了一半去;元峥也不示弱,双掌一推,将身前几个恶狠狠持刀扑来的壮汉逼退了,一个漂亮的凤点头,跃开数步远,右手往腰间一探,刷的抽出一柄软剑来。
  那剑极软,又极薄,在她腰间便如束腰的腰带,一抽出,竟是寒光四起,剑气逼人。
  成王爷面色发白,惊呼道:“蛟腾剑!”
  “王叔好眼力,可是认出来了?”莲城笑吟吟道,“王叔以为元将军必定远逃边疆,因此暗地里排了人四处搜寻,却不知元将军一直住在我东宫内,还成了替父皇治病的神医。”
  见成王爷面如死灰,他又促狭地笑道:“啊,险些忘了说,王叔召齐各地亲信率领大军往铜鸾城来逼宫,周将军、关将军和刘将军三人早就被元将军拿下了关押着。”
  “不然,王叔见我这几日为何称病不上早朝不出东宫一步?”莲城伸手揉了揉眉心,勾唇笑道,“许久不必四处走动,难得出门办个事,竟把我累着了。”
  成王爷鹰眼一沉,暴喝道:“杀无赦!”
  剩余的羽林军纷纷拥上前来将众人团团围在中央,成王爷冷笑道:“擒贼先擒王!”
  话音未落,灰影一闪,南宫愚如同鬼魅一般穿过他身前护卫的羽林军,到了他的身后,他只觉得颈间一凉,一柄锋利的短剑已架在他的颈间。
  两尺青锋塞雪寒。
  南宫愚温和道:“擒贼先擒王,这话倒是不假。”
  眨眼之间形势大转,大势已去,成王爷灰败了面色,仰天长叹一声闭了眼不吭声,任由着南宫愚押着交到莲城带来的护卫手中。
  余下羽林军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也纷纷抛了兵器跪伏在地,一片讨饶之声。
  莲城吩咐手下收拾残局,带了成王爷匆匆回宫去,临走前笑着对唐七道:“唐丞相养的好孙儿!”
  又拍了拍唐七的肩,揶揄道:“多学学你师傅,莫要学你师叔那鬼脾气!”
  说罢,哈哈笑着走了。
  白凤起苦笑一声,忽地面色一青,再压不住喉头直往上泛起的腥甜,闷哼一声,喷出一大口浓黑的鲜血。
  猩红顿时在沙地上晕开,林微容惊呼一声,扶起他重重下坠的身躯,急得直掉眼泪:“南宫先生!南宫先生!”
  南宫愚连忙过来扶住白凤起,她腾了一只手去袖中取了随身带着的丝帕替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却见他缓缓地睁眼朝她强笑着,声如蚊蚋般轻声道:“微容,我没事,我还等着月末结了账,骑着高头大马去娶你过门……”
  话末几个字,已是轻得听不清楚,林微容大惊,望着他微微笑着闭上眼,心中大恸,蓦地眼前一黑,瘫软在地。
  佳缘定
  唐七扶着那冷宫宫女跟了莲城一道回宫,便只有白越桓留在原地,初见白凤起呕血昏迷,他已是大惊失色,林微容白了脸颓然瘫倒时,他眼疾手快揽住她,一连唤了几声也没见醒来。
  稍早时白家大宅外的羽林军已撤走,白老爷子心急如焚,与白夫人两人急急忙忙赶来刑场,一见南宫愚白越桓两人抱着白凤起与林微容匆匆往回疾奔,连忙将马车让了出来,载着回了白家去。
  林微容只是痛极昏厥,昏睡许久再迷迷蒙蒙醒来,已是满屋的黑沉。
  她缓缓地睁了眼,下意识地唤道:“铮儿,铮儿?”
  无人应答。她蓦地察觉到,这不是林家酒坊,也不是林家酒楼。她身下的枕席间有清浅荷香,猛然间惊醒了她。
  这是白凤起的卧房。
  林微容惊慌地跃下地去,胡乱地将衣衫鞋袜穿好了,大步冲出门去。
  长廊中有来给她送饭菜茶水的丫鬟,正提了灯笼从长廊一头过来,老远冲着她的背影唤了声:“少夫人!”
  林微容一震,刹住脚步,掉头急走回房门前,急切的问道:“他……你家大少爷现在何处?”
  丫鬟微微躬身回道:“大少爷在客房,有一位元姑娘在替少爷诊脉看伤。”
  说罢,恭敬地请她回屋去用饭,林微容心中焦虑,原想让她将食盒放下便是,只是小丫鬟为难道:“大少爷叮嘱奴婢一定要看着少夫人用过饭才能走。”
  她只得跟着回屋去,匆匆扒了几口饭菜,谢过那丫鬟便往客房寻去。
  客房与白凤起的卧房也在一个院落中,中间仅隔了个小小的荷池,这正是仲夏时节,满池的白荷都开了,清馨香气飘了满院子。林微容循着光亮到了客房门前,门是虚掩着的,她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点了两支手臂粗的牛油蜡烛,将各处照得分外亮堂;坐在床沿替白凤起把脉的元峥听得身后有响动,回头来朝她微微颔首示意,明亮烛火中,元峥清丽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一丝落寞神色,只一闪,便隐去不见。
  林微容无暇去多想,走近前去低声问道:“如何?”
  元峥眉头微蹙:“这种毒倒是不难解,只是先前师兄为保白家一家老小,被灌下了一种化去全身功力的药,我至今还没能想出药方来化解。”
  “也就是说,他……”林微容喉头哽住,“功力尽失?”
  她说这话时已是有些微微颤抖,双眸中逐渐泛起薄薄水光,在烛光里略略闪烁着。
  元峥无声地叹了口气,挣扎许久,又道:“师兄自小身子就不大好,虽得我爹与异人数年调养,已与常人无异,但他所中之毒实在是厉害,两日之内要拔除干净,需要些时日。”
  “至于恢复功力,那便需要些时日了,我给开些药方给丫鬟去抓药回来。”
  林微容默然听着,良久不出声,元峥也不好受,起身握了握她的手,便要出去,没走几步,林微容唤住她,从腰间皮囊中摸出莲城原先给她的玉牌,低声道:“烦劳元将军代为交还太子殿下,多谢。”
  元峥接过了一看,微微一怔,垂下眼轻声道:“举手之劳,嫂子不必客气。”
  说罢,她神色颇有些古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闭目平躺于床上的白凤起,欲言又止好几回,终究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门被轻轻掩上,留一屋明亮烛火,在安静的夜里跳跃着。林微容轻手轻脚走到床沿坐下,静静望着白凤起许久,伸手抚过他尚留有黑青的面庞,忽地挑了挑眉冷冷哼一声道:“明明已经醒来多时,偏要装作昏睡,又要糊弄我么?”
  声音不大,却是火药味极重,白凤起不得不睁了眼,迎上她红肿的双眼,叹了口气道:“微容……”
  分明是他有错在先,却每每露出惭愧知错后悔莫及的神情来,林微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咳一声昂首道:“你莫要忘了,先前我就说过,要同你秋后算账。”
  他望着明亮烛火中林微容不动声色的脸,竟难得的有些慌张:“微容,你要如何罚我?”
  林微容横了他一眼:“你说不会再有事瞒我,结果事事相瞒,你说我该怎么与你算这笔帐?”
  白凤起沉默半晌,忽地便温和地笑了:“微容说如何便是如何。”
  “上刀山,下油锅你也愿意?”林微容照旧哼了一声斜眼看他,白凤起却毫不迟疑地答道:“粉身碎骨也愿意。”
  她随口一说,明明知道只是说笑,他却极认真地回复她,那一瞬间,林微容望着他灼灼的双目,忽然间心头一热,竟将原先满腹的埋怨都冲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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