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殇

    台上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呼，不只是因为亲眼见到古鲛族原形，更是因为深刻体会到令人心悸的磅礴神力动荡。下一瞬离玉琼和寒涔、莲儿、杨织及燕琴便坐不住了，急忙瞬身上前查看。幻阵中的受损基本上在幻阵解除之时便会消散，可无殇受的伤不是假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毒！离玉琼揽住无力的他，可无殇早已神智不清，甚至认不出来者何人，抬手便要打向离玉琼。后者见状一掌挡下，再慌忙地握紧他泛起冰霜的手，道：“阿殇！是我！冷静点！”一旁的燕琴与后至的叔华早已备妥了丹药，前者将其塞入无殇嘴中，离玉琼一刻不缓地凝出水，水顺着落入兀自挣扎的无殇嘴中，他便毫不犹豫地将无殇的唇封住，抬手运起灵力让他吞下。
    台上亲眼见到师祖亲吻他家道侣的众弟子们霎时鸦雀无声。可离玉琼顾不了那么多，他甚至不晓得这是否就是令他再不是他的变故。随着药效发挥作用，怀中挣扎的人也渐渐放软了身子，原先戒备的神态缓和，双手紧紧拽着离玉琼胸前衣襟，泛着金光的双瞳也悄悄散去，转为茫然神色。半晌后，无殇才终于回过神，聚焦在离玉琼担忧、慌乱又惧怕的双眼，听着他朝自己颤抖地问：“……是你吗？”
    六名徒弟们纷纷自觉地挡在热吻的两人身前，莲儿好奇地朝他们看去，被一旁的寒涔掰过了头，一起暗暗挡住云无门上上下下千百名弟子羞涩又好奇的目光，仲怀轻咳一声，随即扬声道：“第五场比赛结束，耗时半个时辰，下一场由寒涔带领的队伍，将于巳时开始。”众弟子还以为师祖会直接带他回师祖的位置，又或者干脆走了，殊不知他一转头，竟抱着无殇移动到比试者的看台上，找了个周遭无人的位置坐下，无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被他放在了腿上。
    一旁女弟子们看得两眼放光，羞涩地将绯红的脸蛋转开不敢再看。无殇睁眼发现现在处境，有些不满地怒视离玉琼，低语道：“放我下来。”方才那句颤抖着嗓叫唤的“是你吗？”，狠狠击打他的内心深处，他眸中的慌乱丝毫不作掩饰，就怕自己有个万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消失了。无殇深深看着他，双眸透出悲凉，却还是选择牵强地勾起笑，抬手与环过自己腰肢的双掌紧握，半晌后垂下眼帘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离玉琼将下巴抵在无殇的颈边，双手紧了紧怀中人，低声说：“……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寒涔立于队伍正前方，抬眸看着在离玉琼怀中的无殇，眼中闪过一抹忧色，随即又扯出笑脸迎向后者的目光。他的战术安排极佳，作为无殇的亲传弟子，连续三年的密集教导显然颇有成效，他不再是当年思想简单的男孩，早已蜕变成了无殇希望看见的模样，即便隐藏了神族优势，却丝毫不减风采、锋芒尽显。在他的带领之下，即便队友是两名金丹、两名筑基，也迅速掌握了战场的步调，一步步将其诱导至万劫不复的陷阱，干净俐落地完成了挑战，总耗时半个钟头两刻钟，同酆子渊共排第二的位置。
    为期三日的第二场试炼转眼就过了，陆羽威的毒并未给无殇留下太大的残害，毕竟转了一手才到无殇身上，他们会如此紧张也只是因为他身上寒毒未解，不晓得两者交互作用下是否会产生其他问题，抑或是加剧病情，再者还有魂魄替换的危机在，他们想不那么战战兢兢都做不到。
    那日第五至八场结束，离玉琼抱着无殇回到冰宫殿的床榻之上，后者始终不置一词，让离玉琼很是困惑，开口便问他怎么了。无殇看着他，沉默良久，后道：“他们知道了？”他轻叹口气，将他揽入怀中有些惶惶不安地说道：“抱歉，我没听你的就─”
    离玉琼能感受到怀中人情难自禁地颤栗，带着恐惧、带着茫然、带着令人心酸的沉痛。即便离玉琼不提，无殇也能猜想到寒涔当时得知后该有多么失控，偶然间流露出的担忧即便刻意隐藏，也不难从枝微末节中探查出端倪。离玉琼并未正面回覆他，只是说道：“涔儿很懂事的，你别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