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仁永敕

    ——萧暮贯一力排众议留得了丰坤的性命，却被回之嫉恨之心。丰坤绝望堕入不患境，幸被一女子相救，竟有心动。
    1
    如今。
    妄印境。
    众神议论纷纷。
    “我早就知道那个丰坤不是个善种。若不是凝化了祈鸳神鸟，还未可暴露。他竟与邪灵勾结，私研邪术！”宣清大神清冷的声音夹杂在议论声之中，突兀得很。
    澄镜大神讨好着，“我听说那《天通半部》虽只有六卷，却卷卷惊心。无一不是残忍至极！如此丰坤，哪配得天地大神之位！”
    宣清大神点头，“尊上太过良善。数次宽容，他却不知感恩！这回，丰坤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说不定，尊上一怒之下，他命都没了。”
    澄镜大神紧点头附和。
    宣清大神一直觊觎天地大神之位，往日从未错过一个为难丰坤的机会。
    奈何萧暮贯一有心相护，他便未有得逞。
    如今不同。
    邪术不止是虚密小天的禁忌，更是天宇宙的禁忌。
    如此想来，萧暮贯一定不会宽恕了丰坤。
    宣清大神看着缓缓走来的萧暮贯一，作起了美梦：丰坤去了神位，唯有我宣清有资格继承天地大神之位。忍受多年，今日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萧暮贯一稳坐后，大声道：“丰坤之事，天地尽知。我身为首座，竟丝毫未觉其野心，实属有愧。今日，请来诸位商议，如何处置才是秉公。”
    澄净大神道：“丰坤身为天地大神，所犯之事，条条罪无可恕。好在天道昭昭，让其暴露自身。否则计划成功，便是要我天宇宙成了邪灵之宿！他一切所作所为，即便让他灰飞烟灭也便宜了！”
    澄镜大神话一出，瞬间燃爆了众神的痛点。
    他们往日里皆受尽了丰坤的压榨。遂今日纷纷毫不留情，欲置丰坤于死地。
    萧暮贯一见此，虽在意料之中，却也无奈了。
    他对丰坤往日作风甚是了解。除他之外，再无容忍者。
    只是，灰飞烟灭，确实量刑过重。且众神如此相逼，必有私心。如此，倒是不能以死论罪了。
    “当初师尊嘱咐我贬丰坤下界为人，我并未允许。”萧暮贯一说罢，看向了众神。
    众神闻言，面面相觑，止了议论。
    “如今，诸位之恐慌、愤懑，我必有责任。”萧暮贯一揽过责任，只望众神能够高抬贵手。
    “尊上不必自责。那丰坤不识好歹，按罪论死。”宣清大神果断出言。
    有此机会，必要顺水推舟，以绝后患。
    “丰坤撰写邪术之书，罪无可恕。所幸并未造成天地大变。若论死罪，只怕不妥。我们毕竟同门。这般量刑，还望诸位不要以怒任思。”萧暮贯一缓缓道来。
    宣清大神听出了萧暮贯一之意，虽心有不满却不敢指责。唯有添油加醋一番，“丰坤之心，是为无穷后患。难道偏要铸成大错才知死罪之重？”
    一旁观察许久的太阳参使，堵了宣清大神接下来的话，“元灵向来依上方之命。宣清大神如此慌急相逼，只怕东阳大宫呆久了，心里难免生出些毛毛草草来了。”
    “你...”宣清不敢再多言，只得咬碎了妄言，咽进肚子，直扎得自己心慌慌。
    萧暮贯一道：“尔等不满，我心中已有丈量。但丰坤死罪不妥。请诸位莫要再逼。如何处置我已有决议。不患境化之久矣，适宜修养身心。此罪便以剥去丰坤神力为惩，贬入不患为人。始祖长寿，丰坤可得五千岁。一众追随者，随去。寿命一百而尽。”
    众神觉着丰坤不死，难消心头只恨。议论不尽。
    萧暮贯一不禁皱眉。
    虽尽彻运，却仍然无法隔绝私心。看来，彻运之时，众神并未静心。
    “师尊多年教诲，师兄们可还记得？我身为天地主宰，却不敢有半点私心。性命之事何其大？烦请诸位冷静多思，便知我确实秉公，算是对得起天地，亦不负师尊教诲。”萧暮贯一难得严肃，他看着座下的大神，冷着眼色。
    提到“师尊的教诲”，众神才冷静下来。
    创始灵尊爱惜性命，更喜心胸仁慈广大者。
    “丰坤一切所为尽是为了争夺主宰之位，而尊上并无记恨、未处极刑，也未有仇恨而欲断其性命，可称公允。若再有异议者，只怕是私心驱使罢了。”太阳参使看不惯众神私欲难断的样子，便出言相助。
    众神终于断了处死丰坤的念头，附和萧暮贯一的决议。
    “至于那《天通半部》，尽焚便可。”萧暮贯一果断。
    众神唯有点头附和。谁也不想落个私心不尽的名头。
    “那祈鸳神鸟也一同焚化了罢。皆是丰坤所化之灾。”不知哪位大神的提议。
    萧暮贯一皱眉，“书卷死物，无灵感通识，自然不感痛苦。可依罪焚烧，果断处置。祈鸳已成灵识，五感俱全。且如今并未长成，善恶不尽知。虽为丰坤所化，实属无辜。如此生灵，焚烧起来是何其残忍？无罪之罚，天道不允。方才之言，我便不再追究，切莫再加妄言！”
    “祈鸳自然无辜，无需如此处置。但毕竟与丰坤相连，只怕处置不当，会成后患。”太阳参使进言，提醒萧暮贯一。也算给那大神一个台阶。
    萧暮贯一缓了脸色，“参使所言甚是。如今小天之内，唯有本座可压制栖鸳。便由本座来收容祈鸳。我昨日已见过它们。唯纨芷难以教化。”
    “既然如此，不如也一同剥了神力，即便以后成恶，也威胁不了天地。”又一道声音响起。
    萧暮贯一摇头，“祈鸳乃神之精灵所化，依神力而生。神力一尽，性命不留。丰坤无子，我实在不忍毁了他的心血。”
    太阳参使点点头。
    不过，他有判断。
    他断定丰坤即便下界，也不会安生，只怕会更加记恨萧暮贯一，不知好意了。
    不过，眼前的元灵大尊，合格得很。可上传至太阳神那处，也好照拂虚密小天。
    2
    不患境。
    此境居住了千万种灵兽。
    他们聚居而成部落或小国。大多安生过活。
    这日，天空出现异色，随之“异物”坠落。
    坠落之地皆是弱小的灵兽部落。
    见了这不明之迹，它们一个个皆吓得躲了起来。
    那“异物”正是丰坤等。
    他同神族追随者们一并从妄印境观类台被狠狠推下。
    此种屈辱和痛苦，当真是永生难忘。
    通行之中，他们皆皮开肉绽，伤口处不住飞血，却又瞬间愈合。
    而刚愈合后的皮肤又开始被境界甬道之气不断划破。
    如此往复，引得他们不住哀嚎，直至晕厥过去。
    期间，丰坤恍惚的知觉还在回忆着萧暮贯一的旨意。
    “罪神丰坤，贬入不患为人。夺神力，剥神骨，收魔凛剑，落轮回之序，受阎浮管制。生老病死无可逃脱，功罪皆处。是人再无入神之路。”
    虽这过程只有一刻，却成彻骨之痛，让他落在地面无法动弹。
    萧暮贯一久伫在天眼八目前。
    他看着如此的丰坤，心有不忍。
    “因果不善。”无奈一叹，便关闭了天眼八目。
    3
    一位少女寻着那些“异物”坠落的方向寻来此处，终发现了丰坤和其他神族。
    单纯的她还以为是未知的灵兽族。
    这少女善心得很，便以水力开始滋养着丰坤和其他神族的伤口。
    几日之后，丰坤有了知觉。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待他看清了正在为自己疗伤的少女之时，不主惊艳，似有小鹿在胸腔之中撞来撞去。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是神女？可妄印境并无这位呀。
    丰坤傻傻盯着那少女看，心更狂跳。
    他竟以为一颗心将从口中蹿出，便伸手捂住了嘴，却疼得龇牙咧嘴。
    少女这才注意到丰坤的苏醒，甜甜笑着近前探看。“你醒了？”
    声音竟也如此铃动？
    丰坤心里不住夸赞，只觉鼻处似有暖流出，终是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喂！你怎么了！可是哪里还有伤？”少女慌急。
    然而，几唤不醒。她便转头看着其他伤者似乎都在恢复之中，忙将“严重”的丰坤带回自己的屋中仔细照顾，生怕他有性命之忧。
    4
    萧暮贯一日夜辗转。终有所得。
    丰坤虽无德，但其总有子孙世代。承受必有尽头。
    天无绝人之路。
    若有智慧极高者，亦可修炼身心，超脱凡人之骨。
    再有“煞金”考验，登临仙尊之境也未尝不可。
    若行此道，也算顾及当年情谊了。
    遂，终有化境太申。
    萧暮贯一唯有伯倾六帝可信，便欲使其暂接天地大神之位。
    日出之时，一切旨意，传遍了妄印境。
    宣清大神又一次和天地大神之位失之交臂。
    他再也忍不住，便在居所之中大发脾气。
    文宣大神看着自己的情郎如此，十分嫌弃。
    当初，她以为宣清大神可以继承天地大神之位，这才勉强破了规矩跟着他。
    而今，她见了宣清大神这野蛮无措的反应，如何也无法再勉强下去。
    “不过失了一次机会，便要如此。尊上只怕是了解你们这群废物透透的，这才无法决定天地大神所属，交由伯倾六帝暂代。”文宣大神嘲讽起来，毫不留情。
    “住口！”宣清大神听出了嫌弃，便一个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文宣大神捂脸怒视，决绝道：“你不过如此本事！真是废物一个！如何配得上我？这情义今日便断尽了！我劝你好自为之。凭你也配觊觎天地大神之位？哼！”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宣清大神看着文宣大神离开，便生了悔意。
    毕竟，他痴迷于文宣大神的美貌。又想到文宣大神热爱权势，只恐她投入伯倾六帝怀抱，便追了上去。
    5
    丰坤渐渐苏醒，意外于不觉身体疼痛。
    他睁开眼环视了四周，立马坐了起来。自语道：“难道是那位美人？”
    正当丰坤疑惑之时，少女推门进来。
    丰坤顿时慌张，手心竟出了汗来。
    他看着少女十分白皙的皮肤，动了些心思，却甚觉不妥，面上便一瞬红透，眼神不停闪躲。
    少女看着丰坤的样子，赶忙跑过来，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治好了你，为何你看起来如此难受？快让我看看。”她忙走近了丰坤，伸手便去掀被子。
    丰坤忙站起身来，后退几步，弯着腰，掩盖不适的真相。
    少女笑笑，以为自己明白了。“原来是害怕了！不必害怕！我叫蔷燕，是玄虺一族的，你是哪一族的？”
    丰坤冷静下来，尽量表现出温柔来，笑道：“我本是天地大神，如今被贬至不患为人。”
    蔷燕惊呼，“你竟是丰坤？想不到丰坤大神如此英俊！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一位老者。”
    丰坤不由放松下来。
    他颇为意外，蔷燕竟然不嫌弃他？“怎么会？大神们容颜不老，皆是青年之相。”
    “原来如此。”蔷燕一直盯着丰坤看，眼神晶亮放光。
    丰坤竟生出羞涩来。
    他偷偷看去，心中品起，蔷燕一身秀葱之肌，温润软缎。随即一阵心神荡漾。
    他愧疚自己不该有此心，只得转移，“据我所知，玄虺部落不在此处。你为何......”
    蔷燕闻言，忽伤感，便娓娓道来，“我是逃婚出来的。我们玄虺男子各个英俊高大，是所有部落之中样貌智慧最好的。可惜个个花心。普通男子都要娶上几位妻子，玄虺王更甚。我父亲便是上一任玄虺王。他有三十位妻子，我便是最后一位妻子所生。我的哥哥继承了王位，又娶了二十位妻子。我的侄儿是下一任玄虺王。不过刚刚成年，便已娶了十位妻子。我实在受不住玄虺男子的花心，更害怕与玄虺男子结为夫妻，这才逃了出来。”
    丰坤闻言有些惊诧，又十分怜惜地看着蔷燕，“若是我，绝不会如此花心。能娶得蔷燕为妻，一位足矣。”说罢，他面上红透，不敢再看蔷燕。
    这话实在不妥得很。
    蔷燕却十分惊喜，也并未多想，单纯道：“你想娶我？”
    她一直崇拜天地大神，若是能够结为夫妻，还有什么可好想的了？甚好！甚好！有此机会，也顾不得许多，赶快把握才是。
    丰坤却开始支支吾吾。
    他确实有此想法，然而今时已不再尊贵，如何配呢？
    蔷燕却曲解了他的踟蹰，便大怒着站了起来，吼道：“既然如此，何必勉强！你走吧！从此再不相见！”
    丰坤不知所措的慌乱起来。
    他看着不愿再理自己的蔷燕，心一横，紧抱住她的肩膀。不顾她诧异的眼神，疾驱着头亲了去。
    他豁出去地沉迷着：若是连一个女子都征服不了，还如何在这不患立足？
    蔷燕一时呆愣，转而眼中现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