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组曲

第41章


    清晨的篮球场已经得到太阳的眷顾,在清风中等待人声。早晨的空气真好,尤其是这份独处的宁静,让人觉得胸膛里满满的,尽是释然的放松。空气中有淡淡的海咸,麻雀们吵成一团,喜鹊偶尔插几嘴,草丛中有粉蝶飘忽的踪影。
    追随粉蝶前行,一路跟到山壁后的旱冰场,悄悄迈上三层看台,我甘愿被眼前的美景迷惑。
    旱冰场建在学校的最外围,是当初平了一个山坡成就的。面南而坐,入眼的正是一览无余的海景。虽然中间隔着一片房屋,却感觉大海很近,近得可以看清沙滩上的脚印。阳光从侧面打过来,让人有海市蜃楼的幻觉,又好像身居金顶,脚下是一片染了金光的云海。
    以天地云海为幕,邢子儒正在打太极拳。
    除了行头有点儿业余——A字头的深色慢跑服搭配他那双古董布鞋——架式倒是很唬人,感觉相当地正宗。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还真不假,随便早起一天就撞见这般赏心悦目的《太极美男图》,可比把广播体操从第一套到第十一套按顺序做一遍还要健康身心呢!
    “早!”一句问候中止了脑海中的广播体操伴奏乐,邢子儒不知何时已经移到我跟前了,嘿,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凌波微步哪!
    要命,又走神了!“呵呵,你更早啊!”我下意识摸摸嘴角,还好那里没有潮湿现象。
    “今天怎么这么早?”语调带着淡淡的慵懒,似乎漫不经心,却不容人忽略和敷衍。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早’!”虽然入学至今早操鲜有不迟到的时候,但被人这样当面质疑还是让我想要咬牙扳回面子,“只要我想,就能‘这么早’!”
    “是吗。”他挨着我坐下,目光淡淡地飘远,“没想到也会顶嘴,在班里从不见你大声说话……”还没想好怎么接口,他又说:“想来也是,不管是谁,只要跟方婕西站在一起,大概都会被误认为喉咙不舒服吧。”
    噢噢,这位同学是在调侃谁吗?还真是,风凉话从“儒生”的嘴里讲出来,怎么听都很有教条感!
    “那个……你每天都在这儿打拳吗?”
    “是。”他回答,转头看着我:“但几乎没有观众。你?”
    我赶紧摆手:“没有,我抓蝴蝶来的,跑跑就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他轻笑一声,扭头继续看着前方的某一点:“这有什么要紧。”
    我真是抓不住跟邢子儒同学聊天的诀窍,所以才会这么理所当然地放任场面一次又一次冷掉。可是,这应该是天意吧?硬是在这难得的时间和奇怪的场合让两个没有共同语言的人见面?于是我决定顺应天意:“那个,邢子曼她……生病了?”
    可能感到意外,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会没事的。谢谢关心。”他站起身,利落地跳下台阶,回头对我说:“走吧。起早赶晚就太冤枉了。”
    我闷闷地跟在他身后,在心里大骂自己真太多事了!
第102章 别喜欢他了
    第102章别喜欢他了
    美好的中午。缪斯湖畔。
    其实我常常觉得蒂尼不是一所高中,更像一座供游人漫步的城堡公园,而我们这些学生自然也是供人观赏的一部分,如同野生动物园里隔栏放养的半兽性野生动物。
    太过习以为常,蒂尼众生早就习惯与自己百岁高龄的母校一起成为这座城市的众多景点之一。所以,当作为中国官方小提琴最高奖项的“文华艺术院校奖”在蒂尼高中音乐厅举行小提琴演奏比赛而吸引来过于大批量的观摩者时,无论蒂尼高中的教师还是学生似乎都没什么感觉。
    我应该算是全校最激动的一个了,因为连科也是参赛者之一。共71名选手参赛,少年组29人,青年组42人,经过初、复赛,9人进入决赛并最终决出6个名次奖、3个优秀演奏奖和1个中国作品演奏奖。不过,以连科的实际年龄来说,参加少年组有点儿赖皮吧……算了,这时候谁还在乎那个!出名趁早,我们连科啊,未来的中国版帕格尼尼,“文华艺术院校奖”只是他震撼整个世界的第一步……
    “喂,想什么呢!”齐麟不懂怜香惜玉地猛推我一把,“还是节约点儿吧,一旦用脑过度坏掉了,你这种芋头脑袋去哪儿修?”
    打算狠狠教训他一顿,却瞄到他手里的航空信封,立刻和颜悦色道:“信?美利坚来的?给我的吗?”
    “当然……”齐麟的眼光闪了一下,“不是。”
    “呿!”我垮下肩膀,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沮丧。
    真的很失望。每个月都会给美国的齐奡写信,他却没回过一封;问齐麟要来他的电邮地址,发过去也没有回复;打电话……还是算了。看来《校谱》上说他“不喜交际,生人勿近”并非捏造。以前觉得他可爱八成也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误判,照方婕西的话就是“距离产生完美”,而我和齐奡的距离产生的结果则“完全是徐珊虞单方面想得太美”!
    “你这个堂哥也太无情了。”我抱怨。就算是普通同学,这样孜孜不倦地写信他也该回应一下吧?即使讨厌,最起码的拒绝——诸如“请你以后不要再写信过来了”之类的话——十个月了好歹也该来一句呀!真是木头啊,奇怪的木头!
    还是不甘心:“齐麟啊,给你的信里都没有提到我吗?”压低声音,“比如,让你带话警告我之类的……”
    几乎让人以为他睡着了还是怎么地,齐麟突然问:“就这么喜欢他吗?”
    嘎?这个问题嘛,也不是……
    “说不上来啦,现在好像是想要挣口气的成分多一点,觉得被轻视了……我说你哥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瞪着低头用航空信封叠纸飞机的齐麟,我完全不介意被人说是迁怒,“跟你一样!喂,人家在回答你的问题,你怎么可以……”
    “别喜欢他了。”他低着头说。
    “什么?”我愣住。
    “别喜欢齐奡了。”
    “为、为什么……”
    “叫你别喜欢就别喜欢,没有为什么。”他站起来把纸飞机神准地投进垃圾箱,转身对我说,很认真:“你,山芋头,赶快对齐奡死心,知道吗?”
    我有点愣,事实上,直到头顶的钟楼开始唱歌我还是没能反应过来齐麟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
第103章 诡异的阴影(上)
    第103章诡异的阴影(上)
    虽然必须花80块大元并且旷课才能观摩决赛,我还是去了。
    有多崇拜连科?该怎么说呢……每当他执琴而立,我的眼睛里就看不到别的,只有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但我隐约觉得自己之所以坚持练习钢琴,并非相信自己有什么天赋或艺术前途,而是为了可以跟连科合奏的那些瞬间。
    事实上,我没有姜汉扬那样的对钢琴(而非音乐)的执着,也不像齐麟宁愿摒弃天分只是用音乐当作寻找自由的出口,当然更非齐奡一般必须背负着期望攀爬艺术巅峰——我跟郑翘楚是一样的,我们把乐器当作自己,把乐器发出的声音当作自己的声音;不追求什么成就,几乎也不是为了表达什么,当心弦动了,琴弦也就动了,就这么简单,就因为这个坚持磨练技艺。
    这几天光看郑翘楚的琴弦就知道他的心情有多烂。
    邢子曼因为SLE入院好像给邢、郑两家的天空各捅了一个大洞。SLE即系统性红斑狼疮(大概就是轻舞飞扬得的那种病吧),听说并非不治之症,但因为邢子曼发现的比较晚(因为没有出现红斑),险些丢了命。但真正让两个家庭警醒的不只是邢子曼的九死一生,还有家长们的后知后觉。
    对于世代行医、自己家开医院的邢家而言,不知道女儿身体不适就是失职,女儿的病情要别的医院告知也是失职,女儿闹到病危呼救120的地步才知道更是失职。对于世代执教的郑家(尤其是郑家媳妇尉迟荪佳)而言,深夜接到千年不曾联系的叛逆儿子的电话不可谓不惊,看到儿子怀抱女孩一脸痛楚神情又是一惊,从救护车窗看到儿子的眼泪更是一惊!
    如今邢子曼保住了肝脏,保住了命,算是老天慈悲;这一身冷汗,一颗被揪碎了的心都是天谴。
    除了邢子曼,没有人感到放松。
    但我松了一口气——活着比什么都强——曾经以为她会死掉,她没有,所以我松了一口气。我相信现代医学能够救她,相信她当医生的爷爷、爸爸、叔叔、姑姑能够救她,听说可以通过干细胞移植治疗,所以相信邢子儒也能够救她(孪生子的好处啊)。
    可是谁来救郑翘楚呢?
    请了假的病假,赶往音乐厅的途中。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偏偏郑翘楚的背上笼罩着一把诡异的阴影。
    正欲上前给他说个冷笑话什么的,楼顶的喇叭就开始广播了:二年三班,连科同学,连科同学,马上到音乐厅报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