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电子小说三部(全本)

第4章


莱斯泰德!快进来看!”
    他俩一走进来,我就走向那张咖啡桌:“到这边来看!”
    莱斯泰德皱着眉头朝咖啡桌看看,没看出什么名堂。福尔摩斯当然又打起喷
嚏,用那块已经湿透了的餐巾捂着鼻子说:“能不能把那个讨人厌的小家伙撵出
去?”
    “当然可以,”我说,“可是那小家伙在哪儿呐,福尔摩斯?”
    他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莱斯泰德朝四下里瞧瞧,走向赫尔的写字台那边去
寻找。福尔摩斯心里明白,那只猫如果在那么远的地方,是不会使他有如此强烈
的敏感反应的。他弯腰瞧瞧咖啡桌底下那片空间,只看见地毯和后面两个书架的
底端,便直起身子。要不是他的两眼因敏感而流泪昏花,他想必会看出点儿毛病
来。他就站在那张咖啡桌跟前,这次居然失了眼。不过嘛,该赞扬的就要赞扬。
咖啡桌底下那片空间其实是巧妙安置在桌前的乔瑞的一幅油画。这幅使人造成错
觉的杰作画得实在太妙了。
    “我没……”福尔摩斯刚要说些什么,那只猫咪从咖啡桌底下一边钻出来了,
又在我朋友脚下转悠,好像宁愿舍弃面包而更喜欢他似的。莱斯泰德瞪着两只大
眼,惊讶地走过来。福尔摩斯又打起了喷嚏。
    我连忙冲着那只猫说:“够了,小家伙,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走开啦。”
    我抓起它,打开门,使劲把它扔出门外。手让它抓破了好几个口子,我赶紧
关上门。
    福尔摩斯瓮声瓮气地喊道:“我的上帝!”莱斯泰德惊呆地注视着咖啡桌底
下那块褪了色的土耳其地毯,纳闷那只猫是从那块空间哪儿蹦出来的。
    “我早该……”福尔摩斯喃喃道,“是啊,可你怎么那么快就识破了?眼真
够尖的!”我听出那声调多多少少带点儿尖酸刻薄的意味,可我毫不计较。
    “是那些条纹啊。”我指着地毯说。
    “当然!”福尔摩斯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笨蛋!我就是个笨蛋!”
    “哪儿的话,”我蛮谅解地说,“这个宅子里到处是猫,而且有一只还把你
当成亲人看待――我猜想你对这桩案子早就一清二楚了。”
    “那块地毯到底是怎么回事?”莱斯泰德不耐烦地问,“我只觉得它很漂亮,
价钱也许不便宜,不过……”
    “不是指地毯,”我解释道,“而是指那上面的几道黑影。”
    “指给他看,华生。”福尔摩斯无精打采地说。
    于是我弯身拾起一条桌腿投下的阴影。莱斯泰德一屁股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好像让人抽冷子打了一拳似的。
    “要知道,我一直在观察那几道阴影。”我有点儿窘迫地解释道,因为每次
调查完毕后,一向都是由福尔摩斯道破案犯作案的经过。我知道他这时已经洞悉
一切,而我真想亲自来解释,因为我心里明白今后也许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我得说那只猫起了关键性作用。一位魔术师如果没有一顶高礼帽和一只小白兔,
想必也不会把戏法变得那么奇妙。我一进来就觉得这里有些地方不大对头。今天
下倾盆大雨,天阴沉沉的,你向四周看,没有什么家具投下阴影,惟独那张咖啡
桌的四条腿有。”
    莱斯泰德咒骂了一声。
    “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福尔摩斯和赫尔勋爵的晴雨计都显示今天可能是
晴天,而且肯定会是的,所以那家伙最后又在地毯上添加了几道阴影。”
    “是谁干的?”
    “乔瑞呗,”福尔摩斯又用无精打采的声调说,“还会是谁呢?”
    我弯身把手放在咖啡桌右下方,从桌前看,手就不见了,就跟那只猫方才呆
在里面的情况一样。莱斯泰德又咒骂了一声。我用手敲了敲那幅搭在桌子两条前
腿上的油画背面,画上的地毯和书架底端就晃动起来。那本来看上去几乎乱真的
幻象就给破除了。乔瑞画了一幅咖啡桌下面那片空间的景象,然后自己钻到画后
面,等他爹走进来,锁上门,手里拿着两份遗嘱坐到写字台前时,他便从画后面
爬出来,手握匕首……
    “他是惟一能画出这样一幅形象逼真的油画的人,”我一边说,一边抚摸那
张画的表面,“他也是惟一能躲藏在画后面的人,因为他身高不到5 英尺,罗圈
腿,外带溜肩膀。但是这幅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画成的,可能早在一年前就准备
好了,等待时机使用。”
    “也许5 年前就画好了。”福尔摩斯插嘴道。他曾说有人会准备对抗灾难,
这是很正确的。
    “不管怎么说,反正赫尔昨天晚上通知全家人今天上午到客厅聚齐,我猜想
乔瑞就知道使用这幅画的时机到了。他爹昨夜上床睡觉后,他想必偷偷溜进了书
房,把画安置在了咖啡桌的两条前腿上。那几条阴影大概也是同时给放在地毯上
的。换了我,今天早晨会在聚会前再踮起脚尖进来瞥一眼睛雨计,弄清是否天真
会放晴,以保万无一失。如果书房门是锁上的,他想必是从他爹兜儿里掏出钥匙,
用完后又放了回去。”
    “根本就没锁上,”莱斯泰德说,“老头子一般关上门是为了不让猫进来。
很少上锁。”
    “至于那几条阴影,你们仔细看,其实只是几条毛毡罢了。要是天放睛的话,
上午11点那儿该有阴影。”
    莱斯泰德嘟哝道:“假阴影是怎么回事呢?”
    福尔摩斯替我解释道:“这还不明白?那块画布挡住了桌子腿。画上的桌腿
可不会投影。可是今天上午没有阳光,他制作的阴影便露了馅,正好败露了他的
鬼花招。”
    “我还有一点闹不明白。乔瑞今天上午怎样进入这里而没叫他爹看见呢?”
    “那间客厅里有一扇通往音乐室的门吧,对不对?”我问。
    “对,”莱斯泰德答道,“音乐室还有一扇门通往赫尔夫人的起居室。从起
居室也可以走进前厅。不过,华生医生,要是这间书房有两扇门的话,我也就不
会匆匆忙忙地找福尔摩斯前来了。”末一句话多少带点儿自我辩护的口气。
    “乔瑞今天上午溜进前厅时,他爹想必没有看见他。”
    “胡说。”
    “那我就做给你们看看。”我说,随即走向写字台,那个死人的手杖还搭在
桌旁呐。我拿起它,转身冲着他俩:“乔瑞一看到他爹离开客厅,便站起来撒腿
就跑,穿过音乐室来到赫尔夫人的起居室,在通往前厅的那扇门前朝外偷看。老
头子患有痛风症加坏疽病,腿脚不灵活,当时刚走进大厅几步路,离书房还远着
呢。莱斯泰德探长,现在请注意我,我给你表演一下人由于一辈子贪杯馋嘴而造
成的代价昂贵的后果。你如果不信,我还可以给你找来十来个痛风病患者排好队
走给你看,个个都会露出我眼下要模仿的那种尴尬样儿。首先,请注意我的注意
力集中在哪儿,怎样集中……”
    我开始笨笨咧咧地朝他俩走去,两只手紧紧攥住手杖顶端的圆球。我举起一
条腿,慢慢放下,歇一下,再举起另一条腿,两眼从不仰视,只交替望着手杖和
那条前前举起的腿。
    “对,”福尔摩斯说,“这位名医学得像极了,探长。先是得了痛风症,继
而身体就会失去平衡,最后(如果患者活得够长的话)由于总是低头朝下看,就
养成了弯腰曲背的习惯。”
    “乔瑞当然很了解他爹走道的姿势和目光注意力。”我说,“今天上午发生
的事其实很简单。乔瑞在起居室,从门缝窥视,看见他爹低头朝前路的时候,明
白自己不会让他发现,便赶在老头子前溜进书房,钻到咖啡桌底下躲起来等待。
他听见斯坦利从楼梯栏杆那儿跟他爹谈了几句话,接着老家伙就慢慢走进了书房。”
    他俩急切地望着我,我觉出福尔摩斯很想插嘴说说他的看法。便连忙又接着
说:“老家伙进来后,先向四处扫了一眼,确信自己是独自一人在室内,便用钥
匙锁上门,再插上插销。乔瑞看着他爹慢腾腾走向写字台,放下手杖,把两份遗
嘱放在桌上,他没有立刻动手杀死老家伙……”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立刻动手呢?”莱斯泰德问。
    “你不是说那声尖叫是在锁上门好几分钟之后才发生的吗?何况老家伙磨蹭
到写字台那边去,也需要点儿时间的,对不对?”
    “然后呢?”
    “然后想必是赫尔勋爵坐下来,有趣地琢磨着那两份遗嘱。乔瑞明白他爹打
算烧掉一份啦。其实老魔鬼也有可能只是想对亲人开个残酷的玩笑罢了,兴许会
把新遗嘱烧掉,把旧的放进保险箱。可是乔瑞沉不住气了,看到他爹回头瞥了一
眼火炉,手里拿着一份遗嘱,正要站起来,他便从咖啡桌底下钻出来,冲过去把
匕首扎进了他爹的后背。我相信验尸会证明匕首是刺穿了心脏右动脉,一直扎入
了肺部,这就说明写字台上为什么会溅了那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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