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欢颜

    总监办公室里。
    “可以啊你。怎么搞定周董的？”钱念霏转动着座椅。
    程颜手中拿着两杯咖啡，放在了钱念霏面前的办公桌上。
    “也没什么，本来这次大家就很努力。我对我们的策划案也很有信心。嗯……”程颜停顿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说周奕承其实根本就没有看策划案的事情。
    “怎么啦？你有心事啊？”钱念霏似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啊，没有。”程颜慌乱的喝了一口咖啡来掩饰。
    “对了，你不是说不让王安瑶喝你买的咖啡吗？”钱念霏端着咖啡笑着看向玻璃门外的王安瑶。
    “那就是斗嘴一说，我还能真不给她买呀？我哪有那么小气。”
    设计部的办公区咖啡香气四溢，每个办公桌上的咖啡都冒着热气。程颜看着情不自禁的笑了。
    叶倩文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程鹏伟的时候，家里没人。她在楼下的石凳上坐了一会。
    看着面前这栋大楼，很老旧的居民楼。叶倩文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当初刚嫁给程鹏伟的时候，那时候这不流行什么自由恋爱。都是说媒，相亲。也没有什么中间程序就直接结婚。
    叶倩文年轻的时候，眼光很高。那一般的男人她都看不上。当时初中毕了业在歌舞厅端盘子。也结识了不少社会人士。本就长的好看，自然是不乏追求者。
    程鹏伟的妈老是上一辈的封建思想。总觉得结了婚就应该安分守己。不应该再去歌舞厅那种地方上班。可是叶倩文这结婚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意愿，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成性，浪荡惯了。替程家生了孩子还是出去工作了，程鹏伟年轻的时候是个工人。娶了叶倩文这样的媳妇，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他结婚之前还想过，如果要是叶倩文不愿意听父母之命。程鹏伟也可以答应不跟她结婚。可是这个想法还没有实施，程鹏伟就被程母给劈头盖脸的教训了一顿。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
    刚结婚前几年的时候，叶倩文见程鹏伟是老实人，一个大男人照顾孩子也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于心不忍还是在家看了几年孩子。刚开始的日子过得还是很好的。程颜很听话。程鹏伟又特别喜欢小姑娘总是给她买这买那宠着她。叶倩文又会打扮，收拾。自然把程颜打扮成小公主一样。
    叶倩文不是没想过，就这样跟程鹏伟过一辈子。可是高低在她心里面还是有不甘。她不甘心，她这一辈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
    以前同村的疯婆子就说过她，天生贱命。说的也难听。因为是疯婆子，谁也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
    程颜五岁的时候，叶倩文出轨了，离开了家。程鹏伟去找过几回，想让她回心转意。可没承想，叶倩文那出轨对象有钱有势。是那歌舞厅的投资人。他纠缠了一段时间，事情也就以程鹏伟差点被打成残废告终。
    从那以后，没有妈妈给程颜梳辫子，程颜的辫子一直都是乱糟糟的。也没有人给她买娃娃，和好看的衣服。
    九岁那年，程颜四年级。程鹏伟在工地上被高空作业掉落的施工物给砸了。流了很多血。家里的钱也全部拿去做手术了。
    程颜六年级毕业那天，她拿着毕业证回家。看到的却是家里搭着灵棚，照片上的人正是奶奶。
    程鹏伟就开始酗酒，打牌赌博。刚开始能赢一点钱。后来就开始一直输钱。程颜试图在他清醒的时候劝劝他。可是程鹏伟好像自那以后一直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了。只记得有一次他说她喜欢这种沉醉的迷幻的状态。程颜害怕程鹏伟去吸毒，初中那一段时间还申请过走读住家里。每天早起半个多小时。那个时候她的心对程鹏伟还有温度的。她把程鹏伟当她爸。她也相信，程鹏伟会改的。
    可是高中之后，程鹏伟不但喝酒的时候意志不清醒，就连不喝酒的时候都胡言乱语。他冲程颜要钱，一个高中女学生哪来的钱。程颜不给，程鹏伟就打她。小时候程鹏伟从来没打过她。无奈之下，她也就只能把平时自己兼职的零用和吃饭的钱给程鹏伟。可是不过几天就又被他全部输完了。
    那一次，是程颜第一次发脾气骂程鹏伟，女孩哭着喊着：“你凭什么把你受到的不公平强加在我身上？！”
    “我是你的女儿，我不是你的奴隶！”
    程鹏伟好像回答程颜说，她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他不应该和叶倩文有孩子，说程颜就是个错误。什么话的，程颜记不清了。她也不想回忆了。
    程颜也知道，这么说完免不了的就是一顿打。被打的多了，程颜也就彻底失望了，也绝望了。她要离开这里，离开程鹏伟。从那时候开始，程颜不再把程鹏伟当她爸爸。
    这些故事，说的好听点是故事。可是对于程颜来说都是噩梦。这些她的噩梦都是叶倩文不知道的。
    那投资人玩够了，抛弃了叶倩文。叶倩文也才意识到自己被甩了。可是开弓哪有回头箭。就只能傍下一个。后来自己被医院查出来无法生育，她才想到自己有一个女儿。于是她三番五次的去大学找程颜来填补自己心里的空缺。可没有一次不被拒绝在门外的。
    回过神，叶倩文觉得这一切好恍惚，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她对不起程鹏伟，但是也只是对不起。突然，一只酒瓶滚到了叶倩文脚边。叶倩文抬头一看，程鹏伟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跟程鹏伟上了楼，程鹏伟今天难得不疯癫。
    “我跟你说，叶倩文，你这次来呢？如果是离婚，那就什么也别说了。我是不会离的。我要一直赖着你。我要毁了你。”程鹏伟说着又拧开了一瓶二锅头。
    屋子在阴面，光线不太好。“你赖着我，你也毁不了我。”叶倩文平静的说：“说吧，你要多上钱？”
    “想用钱就打发我？”程鹏伟啪的一声把酒瓶子摔在了桌子上。
    叶倩文没管他：“十万。”
    程鹏伟没说话。
    “二十万。”叶倩文又说。
    “二十五万。”叶倩文又说，这是我所有积蓄了，你要跟我离婚，这些钱都给你。
    程鹏伟动摇了，自己打牌欠了一屁股债，合起来也得要还五十万了。如果有了叶倩文这二十五万，那一下子就能省去一半。
    没过一会，叶倩文拿着离婚协议书下了楼，看着程鹏伟的签名。打开手机给程颜发了消息。
    陈建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毕竟叶倩文现在是自由身了。于是他对叶倩文说：“那这个好消息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叶倩文带着疑问的眼神。
    “这样吧！”陈建飞吸溜了一口茶，“你我，还有小宇，再把你家颜颜也叫过来，我们一块吃顿饭。一直说要吃饭。也没有时间聚，我到现在啊还没见过颜颜呢。刚好就借这次机会见一见。”
    叶倩文惊喜的说：“真的吗？老陈。”
    “唉，以后也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上次你让颜颜去帮我劝小宇。那天过后，小宇的态度确实有很大的转变。我这次啊还得好好谢谢颜颜呢。
    “那我给颜颜打电话。”叶倩文拿起了座机准备拨电话。
    “不用不用。”陈建飞说着掏出了手机， “小宇学校不是跟他们公司一道吗？我直接让小宇下学去接颜颜。”
    “那也行。”叶倩文拍了拍大腿，“那我可得好好做一顿好的，咱们一块出去买点好菜。”
    程颜把文件夹放进了柜子里，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二十。
    “念霏，今天不用加班吧？”程颜看着坐在对面的钱念霏。
    “不用加班。可以按时下班。”钱念霏眨眨眼睛，“怎么？你有约啊？”
    看着钱念霏八卦的样子，程颜就想逗逗她：“是啊，我有约。好不容易约到的呢。”
    “真的假的啊？谁啊谁啊？我认识吗？”钱念霏凑了过来。
    程颜收拾着东西，边往包里装边看钱念霏：“你觉得呢？我约谁啊我。”然后又转头从衣架上拿了外套。
    “我叔叔家的孩子要高考了，我妈让我看着点。我不现在刚好没事么，就去看看。”程颜和钱念霏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下班了下班了，都下班！回家吃饭！”钱念霏招呼设计部的部员。
    下了电梯，刚好撞上了旁边另一个电梯下来的周奕承和白禹川。程颜绕到他们后面打卡，还特意走慢了一点。她不想跟他们走一起。
    出了公司，程颜就看到一个男生跨在一辆自行车上，一只脚支着地面。身上的校服系在腰上。背包也并不像其他学生一样鼓鼓囊囊的，他的背包很瘪，看着就没装几本书。
    “我靠，这谁啊？”钱念霏直接看呆了。
    “你干嘛？”程颜好笑的看着钱念霏，感觉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钱念霏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方向。
    陈珂宇下课就看到自己老爸的消息，刚好自行车方便，他就到程颜的公司楼下等她。
    “颜姐！这里！”陈珂宇向程颜招手。
    “程颜……这也太帅了吧！”钱念霏蹬了蹬程颜的衣服袖子，“这不会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叔叔家的孩子吧？”
    “是啊。”程颜觉着也没那么夸张啊，钱念霏一定有演的成分。
    周奕承和白禹川正准备去地下车库开车，听到这一声，都转过头来看。
    程颜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惊喜，于是拍了拍钱念霏的肩膀：“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啊。”
    钱念霏还没看够，喊着：“下次把的你年下小奶狗介绍给我啊！”
    程颜听了钱念霏的话，笑得没了眼睛，朝陈珂宇的自行车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程颜轻轻地说。
    “我爸说，咱们和叶阿姨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陈珂宇弯着腰，学着程颜的语气也轻轻地说。
    程颜被他逗笑了，偏过头偷偷笑了一下，却看到公司门口周奕承和白禹川正看着他们。她立马把头转了回来。
    “走吧，把你包给我。”陈珂宇伸手要拿程颜的包。
    “我自己拿就行了。”程颜点了点头。
    “颜姐，风给你吹傻了？”陈珂宇笑程颜，指了指程颜胳膊上搭着的牛仔服。“穿外套，我给你拿包。我骑的很快的，别一会回去吹感冒了。”
    程颜不相信的看着陈珂宇：“你还这么关心人呢？”
    陈珂宇一听夸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就偷着高兴吧，有我这样的专职司机接你回家。”
    程颜穿着外套，家？她感觉她有点丧心病狂了，她竟然觉得刚刚这样有点像平稳的婚后生活。不不不！她在想什么啊！就是个弟弟好不好？程颜摇了摇头，甩掉了这种想法。坐上了陈珂宇的后座。
    “你没有再玩电脑吧？”程颜抓着陈珂宇腰际的衣服。
    “我那不叫玩电脑！我是在写程序！那叫编程！”陈珂宇迎着风，但他个子高，程颜被他挡的严严实实，一点都吹不到。风都从自行车两边窜过。
    “这样啊……”程颜想着，那陈叔叔不了解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说嘛，单凭这两天的相处。程颜觉得，陈珂宇也不是那种叛逆矫情的男孩子。
    这一刻，她觉得，他们还真像一家人呢。真好。
    此时，还在公司原地的周奕承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看着。
    “那谁啊？程颜男朋友？”白禹川敲了敲周奕承肩膀。
    “不知道，走吧。”周奕承抬脚走了。白禹川又看了一眼程颜走的方向，也转头跟上了周奕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