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欢颜

    “颜颜，快吃菜！你妈给你做了好多菜呢！听你妈说啊，这都是你喜欢吃的。”陈建飞招呼程颜。
    “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不过现在没事了。现在有小宇，有你陈叔叔我。”陈建飞喝了一口白酒，“以后咱们啊就是一家人。”
    叶倩文听闻，夹起菜放进了陈建飞碗里：“少说两句，好好吃饭。”
    “是是是。”陈建飞也并没有多想，“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咱们高高兴兴吃顿饭。”
    叶倩文大概是没有告诉陈建飞，程颜跟她从小到大的关系。怪不得陈建飞会以为是叶倩文把她养大的。看来叶倩文也是没说实话。算了，拉扯大就拉扯大吧，程颜也不想计较那么多。没有美好的回忆，那干脆就不回忆。
    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叶倩文也不是傻子，跟陈建飞这个认识没多久的男人。总不能全盘托出。不管怎么说，那时候的程颜是这样想叶倩文的。
    “你呢？小宇？我在你叶阿姨家这几天，你在家好好学习了没有？是不是又玩电脑了？”陈建飞抬着手中的筷子，指着陈珂宇，示意自己在问他话。
    陈珂宇端着碗，没说话。
    程颜见状，立马给了笑脸儿：“陈叔叔，你不了解吧。珂宇……的那个玩电脑啊，不是咱们以为的那个玩电脑。人家那是……编程。”程颜说着看了一眼陈珂宇，“呃……您都不知道吧，哈哈我之前也不知道呢。这个东西对现在社会可重要了呢。珂宇以后上大学可以学计算机专业，这个编程学好了是可以赚钱的。”
    “啊哈哈哈……”陈建飞点了点头，“这孩子也不跟我好好说，我呢，也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东西我也不懂。”陈建飞叹了口气，“这颜颜说了，我也就明白了。行，以后有你颜颜姐姐看着你，我也放心了。”
    陈珂宇“嗯”了一声。
    因为是在叶倩文的出租屋里吃的饭，吃完饭陈珂宇要回家写作业，程颜也要回自己租的房子。陈建飞自然是留下来陪叶倩文。
    十一月份的天气白天就算再暖和，早晚还是有点凉。程颜和陈珂宇在楼下走着。陈珂宇突然说。
    “我知道我爸对我好，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关心我的生活。就知道让我学习，给我钱。除了这些，别的一切都不管。”
    男孩在这个年龄阶段有很多没有办法开口的事情，或者说大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很正常，毕竟这对父子之间缺少太多语言了。不过程颜很佩服陈珂宇，一般这种单亲家庭的小孩大多都会像程颜这样孤僻，不愿与人交流。但是陈珂宇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多么多么幸福的家庭里。
    程颜抱着胳膊，转头看着陈珂宇，听着他说。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不在是什么意思。我姨妈他们都告诉我，就是我妈妈，不会在回来了。那时候也小，也没有什么情感。就是看着姨妈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爸那个时候还是铁路局的主任。有事没事都要离开家好几天，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休假。他一直都说，就我一个宝贝儿子让我好好给他争气。”陈珂宇说着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程颜，“颜姐，我不是那种……”
    “我知道。”程颜看着陈珂宇笑。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这么开朗，阳光。但这背后也有他自己无法言说的痛吧。
    “以后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话，或者说没有办法开口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程颜冷的跺了跺脚，“我帮你给你爸传达也好，当你的聆听者也好。总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懂吗？”程颜伸出一根手指头，倒了倒陈柯宇。
    “我知道！一家人！”陈柯宇把手中的校服披在了程颜身上，跑去小区车库拿自行车。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开，陈珂宇执意要送程颜回家，却被程颜拒绝了。
    “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啦，非常时期，你还有最后半年时间，你就要高考了，知道吗？还送我？赶紧回家复习。”程颜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给陈珂宇套上。陈柯宇有一丝不情愿：“好，我知道。我这次月考就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程颜给他整理校服的领子：“别说大话，考出来再说。”这个样子，仿佛两个人已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了。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旁边的人行道上本就是视野开阔，引人注目的地方。这时离他们不远处的马路上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等红绿灯，绿灯都亮了起来，那车子还不见走。后面的出租和私家车都按了喇叭鸣了笛。而车上男人的视线一直透过车窗看着程颜和陈珂宇。
    帮陈珂宇整理好外套之后，程颜过马路还远远的喊了一声：“赶紧回家啊，路上骑慢点。注意安全。”
    陈珂宇单手骑车给程颜打招呼，随即踩着脚踏板站起来骑，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鼓的，但他心里很高兴。
    车上的男人嘴角微微抽搐，但很快回归无恙。启动了车子。
    第二天，程颜起床之后就感觉有点头晕脑胀，身体轻飘飘的，她知道自己贫血，但是平时也会吃一点补血东西。不是很严重，她自己也没有当回事儿，可是今天的感觉特别差。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惨白的脸，还有苍白的嘴唇。她从化妆包里掏出了一只口红，鲜艳的口红还能遮一遮唇色。
    在公司打卡的时候， 段伊桐凑过来悄咪咪的说：“程总，据说你有男朋友了？”
    程颜想了想，有可能是昨天陈珂宇来接她，被大家都看到了。但是她没有多想，毕竟陈珂宇是个高中生，大家再怎么开玩笑也总不至于把这个话当真。
    “他不是。”程颜回答的倒也简洁，打完卡便走了。留下段伊桐在原地撇了撇嘴。
    “唉，程颜。”远处的白禹川向她走过来，“今天化妆了？”程颜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呃……”原来，直男对化妆的理解都是只涂口红啊！
    程颜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你谈男朋友了，也不告诉我们？”
    怎么都在说她谈男朋友了？程颜蹙了蹙眉。
    “那不是我男朋友。”程颜攥紧了手中的包带。
    “没事儿，咱们公司是允许员工谈恋爱的，你放心。大家都是同事，你告诉我们，我们顶多就坑你们一顿饭嘛。”
    “白总监，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说我有男朋友了，但是我真的告诉你，我没有，你们也别传了。我要是有的话，我肯定会跟大家说的。”
    程颜深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会说呢？她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会愿意跟大家说的性格。
    “啊～”白禹川应了一声，微微抬了抬眉。
    “我先上去了。白总。”电梯门开了，程颜走进了电梯，立马按了按钮。门缓缓地关上。程颜掏出了纸巾，把嘴唇上的口红擦掉了。
    白禹川站在电梯外面，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关闭了手机之后，便把手插进了兜里，看着电梯的层数变化。
    本来出门的时候就感觉身体不舒服，再加上电梯的眩晕，程颜好不容易撑着开完了晨会。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她还坐在椅子上。手掌撑着额头，闭着眼睛想要休息一会儿。怎么会这么晕啊？
    她坐了好一会儿，听着会议室没动静了。她才慢慢起身，可刚把手从额头上取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离她没几个座位之隔，坐在会议桌主座上的周奕承还在。
    周奕承看着她。他难道一直在这吗？怎么连个声也没有？
    程颜想跟他说，她先走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周奕承张了张嘴：“你身体不舒服啊？”
    “哦，谢谢周董关心，我没有不舒服。”
    程颜抱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和文件夹，端起水杯，离开了座位。
    “昨天跟你男朋友玩的开心吗？”面对着程颜背影，周奕承淡淡出声。
    “周董。”程颜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她转过身。从小让人说的已经够多了，不论是街坊邻居也好，还是程鹏伟也好。她听到谣言，听到不实的事情，听到别人的污蔑她。身体总会忍不住的颤抖。
    “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说我有男朋友的这件事。但是我请您，不要随便造谣。”
    周奕承做了一个哦的表情，点了点头，没有接腔。
    程颜被气的嘴唇泛白，她看了眼周奕承，走出了会议室。
    整间会议室就剩周奕承一个人，他低下了头，苦笑着：“你这是在干嘛啊？”
    “你是在怀念谁吗？”
    “她不是以前的那个她。”
    偌大的会议室里，他问却没有人回答。
    走出会议室的程颜靠在墙边，大口的喘着气。她不停的眨着眼睛，想要看清前面的人，还有路。可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影。她只能缓慢的走。
    程颜回到办公室。
    听到进来人了之后，钱念霏头也没回，就问程颜：“我看开会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的，你怎么这会才回来，周奕承跟你说什么了？”
    程颜手撑着桌子，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钱念霏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她，这不看还好，一看把钱念霏吓了一跳。
    “我天呐，你这怎么啦？你脸怎么那么白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钱念霏赶紧站起来，快步到程颜身边。
    程颜摇摇头，虚弱的跟她说：“我想……请个假，你……帮我请个……假吧，我先……回家了……”
    “行行行，你快回家。请假什么的，我帮你弄，你就别操心了昂。要不然我开车送你回去吧！”钱念霏想也没想就一连串的说了出来。
    “没事儿”程颜勾了勾嘴角“我自己……可以。”
    钱念霏见她不愿让自己送，也就作罢。她还想着去问问周奕承到底怎么回事。把程颜扶到公司楼下，看着出租车发动之后，她才上楼。
    “请病假？”办公室里的周奕承手中写着什么，听到钱念霏的话，突然停笔，抬起了头。
    “对，请病假。”钱念霏坚定地看着周奕承：“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可是看见了，最后就你们两个在会议室。为什么她从会议室出来的脸色那么差？那嘴唇跟脸，啊？白的比你这花了多少钱刷的墙面都要白。”钱念霏很是气愤。
    “行吧，我知道了。”周奕承低头合上了笔盖，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什么叫你知道了，你知道就完了吗？你到底干什么了？”钱念霏拍了拍桌子。
    她应该算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白禹川之外，最敢跟老板拍桌叫板的人了。不过她有能力，她也有资格。设计部门最苦最难的那段时间也是有她才熬过来的。
    “你不用管了，我会找人照看好她的。”周奕承看着钱念霏嘴角轻翘，“具体你说我对她说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仅仅就是恭喜她有男朋友了。”周奕承装作无辜的说道。
    他现在的这些表情，别人看不懂，钱念霏能看懂，她知道周奕承以前在公司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她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明白一点，就是那件事情让周奕承变成今天这副样子的“ 周奕承，你别给我装， 我告诉你，程颜有没有男朋友咱们暂且不说，就算她有男朋友也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周奕承很爽朗的笑了，细长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钱念霏的愤怒跟他此时此刻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了钱念霏的话，他非但没有生气而是玩味的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钱念霏抬了抬眉，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可我喜欢她啊。”
    钱念霏气的摇头，“周奕承？！你自己问问你自己，你喜欢，啊？廉价不廉价啊？你喜欢可以去酒吧找小姐陪酒。我跟程颜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了解她。你招惹谁都好，你别来招惹程颜。
    周奕承许久没做声，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节。
    “好。”
    走出了周奕承的办公室，钱念霏只觉得讽刺。尽管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钱念霏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个之前出了事之后就花天酒地各种出入娱乐场所，美女在怀的男人，竟然跟她说他喜欢程颜。
    他懂什么是喜欢吗？
    钱念霏回到办公室，一定要找个时间告诉程颜。这个男人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