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欢颜

    所谓的努力，指的是主动且有目的的活动。
    ——村上春树
    年会应该是晚上八点开始，程颜早早的洗完了澡，湿头发不停的滴着水，瓷砖地上留下一摊水渍。
    将头发梳顺之后，程颜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老式的剪刀，刀口很锋利。几剪子过后，快要及腰的头发立马变短了，又对照着镜子随随便便修剪了一下，程颜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突然之间头发短了，还不是很习惯。但是齐胸的头发配上那件纯白色的抹胸礼裙，确实显得大气了不少。
    她从柜子里将高跟鞋和包也拿了出来。鞋子是上次跟钱念霏去逛街的时候买的，也没有过多的装饰，纯白的颜色跟裙子相衬，非常般配。
    程颜算得上是耐看的美女了。脸部线条非常的流畅，侧脸也很好看，没有什么缺陷的地方。唯一就是太瘦了，但虽说瘦吧，但是该有的地方也都有。那件抹胸裙子刚好能衬得出来她的的直角肩和锁骨。流畅的腰线，让人看了无一不心生感叹。
    简单的化了妆之后，就等待着晚上的年会了。
    夜幕降临，程颜临走之前将自己常用的那支钢笔和笔记本装进了手包里，因为包太小，装不下墨水。但程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钢笔里灌满了墨水。但是她的这支钢笔的年称也久了，只有蘸一下墨水，写一下才可以流利的写出来。但是如果要是没有墨水的的话，钢笔怕是撑不了几行字便会不出水。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下楼打了车坐进去之后才舒了一口气。她将头发散了下来，自从上班之后，程颜很少再披头发了。觉得不方便，也邋遢。但是她剪了头发之后，整个头发弯曲的有弧度，加上八字刘海，修饰了她的脸型，本身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小了。
    程颜窝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突然有几片雪花打在车窗上，还没有留下痕迹，就又飘走了。
    “哦哟，今天这个天气，下雪了嘛？”出租车司机似乎很高兴。
    程颜透过车中的镜子看到司机的眼睛，随后对她笑了笑。
    “师傅，圣诞节快乐呀。”程颜将戴在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
    司机从镜中看到后座上程颜的样貌，似乎还惊了一下。有种惊艳的感觉。
    “圣诞快乐，圣诞快乐。小姑娘呀，打扮这么漂亮，有饭局的呀。”师傅将车中的音乐声调小了一点。
    程颜将头发撩至耳后：“是啊，公司年会。”
    “哦哟，不得了哟，那祝你今天吃好玩好啊！”师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程颜看着也心生乐意。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长款毛呢大衣，带着一条纯白色的围巾，里面穿着的是那一条抹胸礼裙，脖子上的碎钻项链熠熠生辉。在锁骨中间躺着，好不漂亮。
    “好～谢谢师傅。”程颜的心情也被这司机师傅给带了起来。
    雪花越飘越大，像鹅毛一般在马路路灯的照射下。黄色灯光配上洁白的雪花，程颜微微开了一点窗，有几片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到了目的地，付完钱下车之后，程颜跟那司机师傅打了招呼，司机师傅也是笑盈盈的跟她说。
    “快去吧啊，小姑娘，我也要收车啦，我媳妇呀，今天生小孩的啦！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她。”
    真是不容易啊，程颜心想，在这么大的城市混一口吃喝，为了生计奔波。老婆生小孩，自己还得忙着出车。不过好在他们彼此相爱，丈夫工作之时，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另一半，想必是个很幸福的家庭，程颜心想。
    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走了。
    雪花已经落满了程颜的发丝。她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外套。看着面前的这座大厦，是举办年会的地方。
    好几个公司联合包下了这整一座。每一层都有活动。
    程颜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厦楼下的大门口，看着立牌上写着的公司层数。桦连集团……在28层。程颜把口罩又往上拽了拽。四处看看，还没有人来，她想等着一会儿，公司的人来了一块跟着混进去。可是这一下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觉得冷了不少。不过好在公司的车来的很及时，没过一会儿就停在了大厦门口。程颜立马转过身去，可是一个人活生生的站在那，怎么可能有人不注意？本来以为是一些别的员工，程颜还可以跟着混进去，可是没想到先来的却是。
    钱念霏白禹川段一行人全部下了车之后，周奕承也才缓缓的从车里下来。
    “周董，你没叫程颜来吗？”钱念霏也是美丽动人，卷发散落在身后。一袭酒红色的丝绸长裙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细细的吊带轻轻地搭在光滑的肩膀上。外面披着一件纯白色的皮草披肩。
    周奕承下来之后，走到钱念霏身边，眯了眯眼睛。听到钱念霏的话，将西服的扣子扣了起来，手中的黑色大衣快要没到雪地上。钱念霏提醒他抬了起来。
    “我给她送了裙子啊，况且……公司所有的人都可以来年会，她怎么可能会不来啊？”他们说着就往大厦门口走。
    “那你是太不了解她了，她就不喜欢这种活动。”钱念霏边走边说。
    程颜从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他们走过来的身影，立马埋着头冲进了大厅。大厅的礼仪小姐也没有拦她，不过她还是小声的做了解释。
    “我是桦连公司的，后面就是我们的人，我先进去了啊，谢谢。”她穿着高跟鞋本身就不好走，迈着小碎步赶紧跑到了大厅另一头比较偏的电梯，立马冲进去，按了楼层。
    而身后的钱念霏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对周奕承说：“你不觉得刚刚跑进去那个人很像程颜吗？”
    “不像啊！程颜不是长头发吗？”周奕承想了想。程颜的头发确实很长，虽然她平时上班不是扎起来就是盘一个低的发髻。但是周奕承还是能看出来她头发的量。
    “也是啊，那是我看错了吗？要不然给她发个消息吧！”
    钱念霏说着要掏手机，却被周奕承阻止了。
    “我问吧！”
    钱念霏看了眼周奕承，翻了个白眼：“你心里打什么小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你问，你别问了，要问也是我问。”
    周奕承无奈的耸了耸肩，几个人进了电梯。
    程颜到楼层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化妆间，看着房间上贴着的门牌，终于找到了钢琴演奏字样的房间。敲敲门，听到里面说进之后，程颜才压下了门把手。
    本来想的是跟人家沟通一下，就在杨总出场的时候弹奏一曲。可没想到，这里面的钢琴演奏者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段洋。这个男生算是程颜在大学比较有交集的男生了吧？大学的时候，他们两个是一个专业的程颜也没有选什么社团，只不过他们两个人总是在一块儿讨论一些问题什么的，直到后来这个男生就出国了，说是去进修什么钢琴专业。于是程颜在学校的后两年生活也便没有了讨论的伙伴，就是独来独往了。没想到还能在这碰到他。
    “程颜！”那男生似乎很惊喜，“你怎么在这儿？”
    程颜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认出来：“段洋，你回来啦？我……我们公司年会。我来参加年会的。”
    化妆间里没有别人，就是一个小的休息室，那边放着一个化妆镜，光非常的柔和，整个房间亮堂堂的。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程颜才得知段洋这次回来是受到邀请来参加年会，当表演嘉宾的。回国之后还没来得及找工作。
    程颜跟他商量了一下之后，段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说本身就是自己一个人弹奏。多一个人自然没什么不好。在大学的时候问过程颜有没有兴趣进钢琴社团。但是程颜也只是含糊其词的说自己有过了解想学，但是家里没有条件。自己一个人负担上大学就够辛苦了，还得给程鹏伟钱。如果要是进了社团，光购置东西这种事情，程颜就做不了。随后，这事儿也就作罢了。
    “你就当我的女伴就好了，咱俩双人合奏怎么样？”段洋提议。
    程颜感激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我本来都做好怎么跟这表演嘉宾长久车轮战的准备了。”
    或许也是两个人关系比较特殊吧，程颜也比较轻松。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很快时间就到了，音乐响彻了整个大厦，程颜将外套放在了段洋的休息室，手中提着自己纯白色的小包。她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平复了心情。虽然搞定了演奏这一关，但是还有更大的关卡等着她，那就是杨君。
    钢琴声如流水一般缓缓响起，台上的主持人介绍了一番过后，底下的人纷纷鼓掌。随后，整个大厅的灯光也就从明亮变成了柔和，有几缕彩光在整个大厅随意照射着。
    很多业内人士都在大厅里走动着，碰着杯。谈笑风生，贴脸打招呼以及拥抱告辞。有时又装作礼貌的样子，握手介绍。更有些也早就是拿出了合作意向的合同。
    程颜坐在视线靠大众的这一面，余光时不时瞟着旁边的动静。
    一阵骚动，桦连集团的人出现了，周奕承走在前面，而白禹川和钱念霏则跟在后面。白禹川穿着纯白色的西装，散发着沉稳的气质。而周奕承脸上架着的那一副金丝边眼镜也得把他衬托的又成熟又老练。很多企业的女人的目光似乎像钉的钉子一样，紧紧的扒在周奕承的身上移不开眼。他轻车熟路的面对各大企业的老板经理，笑得温文尔雅，在职场上总是这样一副这种毫不在意，却又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这种表情。当然，这也是程颜最不喜欢看到的表情。
    程颜边弹奏边听到他们打招呼的声音，那是园林企业的杨君。
    那男人黑色头发中夹杂着几缕白发，整个人也精神，看不出多大岁数。他们没交谈几句，程颜就感觉有人朝她这边走过来。正是杨君。
    “啧啧啧……”杨君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而此时，跟在他身后的周奕承，白禹川和钱念霏才注意到这边演奏的人。
    “程颜？”钱念霏悄声说了一句。
    “周奕承，你什么时候把她叫来的？”钱念霏从后面倒了倒周奕承的后背。
    “我没叫她啊，我不是通知全公司员工都能来了么？”周奕承转过来，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别给我装啊，周奕承。”
    白禹川见状，立马将钱念霏的手拽了下来。安抚似的对她说：“哎呀，行了，钱总，我了解老周，这应该不是他的主意。”
    “不是，白总，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杨君是什么人物吗？我们这次要跟他合作谈成了的话，我们公司年底收益很大的。公司主打设计，一年到头，我们设计部要费多少人力物力你不知道啊？”
    “噗。”白禹川看着旁边站着的这个女孩，压着声音说话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行了，钱总，你就看他怎么处理吧？别管了。”白禹川说完，拍了拍周奕承的肩膀，周奕承没回头，而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禹川搂过钱念霏的肩膀，转身走了。
    钱念霏一把把白禹川的手给打开：“干嘛呢？干嘛呢？占我便宜啊？有点形象，行不行？”钱念霏虽然嘴上说的不饶人，但是表情却一点不生气。
    白禹川笑得无辜，摊摊手：“我这不是得让你走嘛？”随即又笑着把胳膊伸给了钱念霏，钱念霏看着面前的手臂，便轻轻地跨上了白禹川的胳膊。
    两个人走向靠近大门的那桌人。
    “哎呀，郑总呀，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哎是是是，好久没合作了，下次一块啊……”这俩人也就开启了自行交谈模式。
    而这头程颜和段洋一起演奏完，最后一个琴键落下尾音后。站在钢琴旁边的杨君鼓着掌，一下又一下，带着肯定又带着欣赏。
    “不错啊，小姑娘。”杨君走上前去。
    段洋退场，轻轻碰了碰程颜的胳膊，示意离开。程颜微微点头。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杨君的身边。
    “杨总您好，久仰大名。”程颜微微鞠了躬，礼貌性的伸出了右手。
    杨君也是性子豪爽的人，与程颜握完手之后便饶有兴趣的说：“我听过很多演奏会，后来工作忙也没时间听了，你刚刚弹奏的这一曲啊，正是我喜欢的。”
    程颜心里给自己暗暗鼓劲：“杨总，早就听闻您兴趣爱好广泛，并且尤为喜欢听这钢琴曲，我刚刚献丑了。关公门前耍了耍大刀，不专业，也请杨总不要取笑。”
    “哈哈哈哈哈”杨君听闻程颜这话笑了起来，“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谦虚的不行。不像周奕承这小子，人又高傲，还老是不听劝。
    其实，这园林企业也不是小公司了，想跟他合作的企业也是数不胜数，但按照杨君这话的意思，周奕承这么高傲，合作怕是有点悬。但是程颜知道周奕承那不是高傲，只是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跟老一辈的人思想总是有差距，所以在老一辈人的眼中总会认为年轻人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程颜略过杨君看了看身后的周奕承，男人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己。
    程颜缓缓的移开了视线。
    “小姑娘，你是哪家企业的呀？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杨君提出了邀请。
    程颜微微笑了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杨总，感谢您的邀请，我现在是桦连集团的一名员工。”
    “哟，桦连集团！”杨君很惊喜，笑着转头看了看周奕承，周奕承也走到了前面，给杨君介绍道：“杨总，这是我们公司的设计部总监程颜，程总。”
    “程小姐！哎呀，周董呀，周董真是不得了，你这公司可真是人才辈出啊！没想到刚刚这么优雅美丽，在弹奏钢琴的这位小姐竟然是贵公司的设计总监。”
    周奕承邀请杨君另行到大厅中间的桌上交谈。杨君走在前面，周奕承和程颜紧随其后。
    “你这是什么情况？”周奕承小声的问。
    “这当然是我的办法啦！”程颜看了一眼周奕承，眼睛亮晶晶的。周奕承的视线从程颜的眼睛到嘴巴再到锁骨，停留在了那条碎钻项链上。
    “这是……”周奕承问道。
    “哦，这个啊！”程颜将脖子上的项链捏了起来，“这个是我弟送我的，我今天这一身都是他送我的。就是为了给钢琴加持。”
    周奕承看了看程颜那一袭白裙：“你说你这裙子也是……”
    “周董！”走在前面的杨君转过身，叫了周奕承。
    周奕承只好没问作罢。
    谈判倒是顺利，只是，周奕承在很多合作的问题上都不愿改变自己原本的定数，导致杨君有一点不太高兴。程颜意识到了杨君的情绪，立马开了口：“杨总，您还有什么建议，您都尽管提出来，我们公司一定会好好的考虑。并且可以接受的也都会接受，您说，您说，我记着。”程颜说罢就从手包里拿出了小笔记本和那支不怎么出墨的钢笔”
    杨君似乎被这一个举动给惊讶到了，好像以往的合作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细心，又有点奇怪；但是不失风度，还识大体的姑娘。
    程颜翻开笔记本，打开钢笔笔盖。盯着杨君，想听听他说什么，自己再记下来。
    杨君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吓了一跳。他立马问程颜：“程小姐，你的这个钢笔是从哪里买的？”
    程颜愣了一下，没想到杨君会问这个问题，但也立马如实回答道：“啊……杨总，这支钢笔就是我小时候家里人送的礼物，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也用了好多年了。这笔头也不太行了。”
    程颜说完，又在本子上画了几道，确实跟自己想象的一样，不出水了。她握着笔杆朝地下甩了几下。
    杨君看样子立马要去接这支钢笔：“哎呦，使不得呀，程小姐，你不知道你这个笔头有多珍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