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予欢颜

    钱念霏找到程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七点多了。
    那是一家偏僻的酒吧，程颜其实从来不去这种地方。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走着走着看到了就想进去。
    “程颜！”钱念霏看到吧台上坐着的程颜，立马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而程颜手里端着酒杯，面色潮红。她看到钱念霏来了，笑了起来：“念霏，你来啦？”说罢，又朝钱念霏的身后望了望。
    “周奕承呢？他没跟你一块来吗？”程颜舌头都大了说话不清不楚的。
    钱念霏找了程颜大半天，此时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程颜！都什么时候了，你先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程颜失落的转过身，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他没来，他没来啊……”就这么一直重复这一句话。
    钱念霏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了程颜的旁边，手轻轻抚上了程颜的后背。却发现少女轻微抖动着肩膀。
    “程颜，跟我回家吧！”钱念霏轻声说。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程颜立马坐了起来，两眼浑浊的看着钱念霏：“回哪个家呀？我跟周奕承的吗？”
    钱念霏舔了一下嘴唇：“程颜，你能不能不要张嘴闭嘴就是周奕承？”
    程颜光滑的脸庞划在了一颗晶莹的泪珠：“可是我喜欢他呀……”
    钱念霏皱着眉，一下一下的拍着程颜的肩膀，像是安慰小孩一样：“没事没事，别哭了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世上男人多的是，咱们大不了再找。不就他一个周奕承和段瑛嘛！不值得好嘛？咱们乖乖回去上班，打配合。”
    程颜闭着眼睛撇着嘴摇了摇头：“我辞职了，我已经辞职了。我不会在回公司里面了。也许我来这个公司就是机缘巧合，是老天眷顾我，可是我现在好运已经用完了，他要连同我的事业和我爱的人一块儿收走。”
    钱念霏谈过不少恋爱，可是没有一段让她感觉那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他看到程颜这个样子，还有点羡慕她可以对一个自己爱的人那么那么的深情。哪怕是这样一点小事儿，都可以让自己那么的担惊受怕，害怕两个人会分开。钱念霏没有说话，程颜哭着哭着就靠在钱念霏的肩膀上睡着了。
    这时钱念霏将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全都听到了吧？”
    电话那头的周奕承没有吭声，只有时轻时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才传来一声简单的嗯。
    钱念霏摇了摇头：“行了，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会来接颜颜吧。”
    程颜喝醉之后睡着很安静也没有吐，也没有大喊大叫，坐在副驾驶上，身上盖着周奕承的外套。歪着头侧向周奕承那一边。
    样子很温顺。
    周奕承看了一眼程颜，又将车内空调的温度调得高了一些。
    周奕承在抱着程颜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他们公寓隔壁的邻居阿姨。
    “哟，小周嘛！和女朋友下班回来啦！”阿姨下去倒垃圾。表现的很是热情。
    “是啊，阿姨吃过饭了吗？”周奕承也是很礼貌的回问。
    “哎呀，吃过的啦，吃过的啦！”邻居阿姨和周奕承一块走进了电梯，刚凑近周奕承身边，就闻到了他怀里抱着的程颜身上的浓郁的酒味。
    “哎呦，小周呀，怎么回事的呀？怎么女朋友喝成这个样子啦？”邻居阿姨皱了皱眉头。
    “嗨……”周奕承笑了笑：“是我做错事了，惹她不高兴了，跟我生闷气呢。”周奕承说完，程颜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怎么样，把头往周奕承的脖颈里又使劲蹭了蹭。
    邻居阿姨听到顿时笑得眼睛都弯了：“哎呦，你们年轻人的爱情吧，简直不要太甜蜜哦，好啦好啦，阿姨不跟你们多说了哦。走了走了。”电梯到了楼层之后，周奕承和邻居阿姨道了别。
    “周奕承！”程颜突然从周奕承的怀里直起了身子：“你刚刚在跟哪个女生说话？”周奕承正准备输密码。可程颜的这一句话
    顿时让他笑出了声。
    见周奕承不说话，程颜立马双手环上了周奕承的脖子：“你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心虚了？你快说！”程颜摇着周奕承的脖子。
    周奕承从来没见过程颜这样，平时的程颜不是小心翼翼的温顺，就是腼腆温柔的样子，像今天这样可爱撒娇的样子，周奕承还是有些招架不了。况且他们之前的关系还有一点僵。
    周奕承温柔的摸了摸程颜的脸蛋，宠溺的说：“好好好，等我开门，开门进去跟你慢慢解释好吗？”
    程颜听完这句话，一下子就不闹了，点了点头。
    周奕承无奈的笑了，扶着程颜进了公寓。
    帮她换鞋子，换衣服，卸妆洗脸，干完这一切的周奕承将程颜按在沙发上，盖了一层薄毛毯，就去厨房热牛奶了。
    程颜靠在沙发靠背上眯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有点冷，将毛毯往上抽了抽便看到周奕承走到了茶几旁边，坐了下来，将牛奶递到了程颜的嘴边。
    其实程颜刚刚小睡了一会儿，现在起来酒意已经不太浓了，但头还是有点晕。
    “来，乖，把牛奶喝了，然后去睡觉好吗？”周奕承像哄小孩一样，哄着程颜。
    程颜也没见过周奕承这个样子，平时的他虽然对自己也温柔，可是程颜很享受这样的周奕承。要不然现在就借着酒意抒发出来？
    “不，我不喝。”程颜摇了摇头。
    周奕承将程颜搂了过来：“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那你先把牛奶喝了，喝完了我再给你解释。”
    程颜转过头看着周奕承真诚的眼神，便不忍心拒绝，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
    周奕承见状开始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发展过程全部告诉了程颜。
    “那你现在呢？你还喜欢她吗？”程颜盘腿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周奕承无奈的笑了笑：“虽然你现在醉着，可能明天不记得我的话，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我跟段瑛现在是朋友，不过她有任何困难我都会去帮她的。”
    琢磨后面两个字，周奕承又顿了顿“喜欢的话……”
    话还没说完，程颜一头栽进了沙发旁边的毛毯里：“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要睡觉了。”
    周奕承叹了口气：“这姑娘是真的一点都不能喝。”
    把程颜抱回床上，周奕承独自在天台。
    想起了段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当初对她造成的伤害及想要弥补她的心情，直到现在，段瑛求自己回来，这不都是当时她不告而别后，周奕承心里无法跨越的坎儿吗？
    可是现在，他确实不单单是一个人了。
    第二天早晨，程颜迷迷糊糊的在床上醒来，却发现自己白色的被单变成了灰色。她坐起来，靠着床头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在周奕承的房间里。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是迷迷糊糊记不清楚。
    怎么就到周奕承床上了呢？
    “啊啊啊啊！周奕承！”程颜大叫道。
    在厨房做饭的周奕承差点没被这一声给轰出去。
    “你这大清早的，是想吓死谁？”周奕承缓缓的走到了房间门口。
    “我为什么在你的床上？”程颜气鼓鼓说。
    她眼皮也有点重，或许是昨天哭了，还有喝酒的原因，今天早上水肿的厉害。虽然她知道周奕承平时也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床，可是程颜此时此刻，想的却是昨天晚上一系列的丢脸行为。
    周奕承叹了口气：“你和我，什么没干过啊，早都坦诚相见了。你还在意你睡不睡我床？”
    程颜顿时觉得周奕承是个不要脸皮的人，干没干过那事儿，和天天睡在一块还是不一样的。毕竟程颜是这么想。
    “那又不是合法的……”程颜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
    周奕承微微笑了一下，没接茬：“而且昨天喝成那样，你也不问问是谁把你接回来的？”
    程颜扬着头，嘴硬问他：“怎么？难不成是你？”
    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昨天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一点用都没顶？周奕承抬眉，点了点头：“行，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是自己回来的。”
    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留下了一句：“我要是不去接你，你今天早上就不是在我的床上醒来了，而是在其他的哪个不知名的男人怀里醒来。”
    程颜揉揉太阳穴，仔细回想了一下了昨天。
    缓缓的起身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回想全部是昨天去医院的场景，段瑛说话的那副神情，以及自己去酒吧被钱念霏找到的场景。
    “嘶……”程颜顿时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烧。
    “真的丢人丢大发……”
    周末总算能清闲清闲。程颜和周奕承悠哉悠哉的坐在餐桌上吃饭。
    “一会吃完一起出去。”周奕承将筷子横放在碗上。
    程颜捋了一把头发，疑惑的说：“去干嘛？”
    周奕承没说话，而是将碗具都收进了厨房。
    直到程颜被周奕承带进了一家巨大的婚纱摄影棚，她才知道周奕承要干什么。
    拍婚纱照的话，那就意味着……
    程颜愣愣的看向周奕承：“你这是……”
    周奕承倒不以为然：“怎么？程小姐不想？”
    程颜愣愣的摇了摇头。
    周奕承抿嘴笑了一下：“为了给程小姐的不安全感表达歉意以及……给我一个，以后能让你天天睡我床的机会，程小姐，你愿意吗？”
    程颜在原地说不出话。
    真的可以那么快吗？程颜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会跟什么样的人结婚，会穿什么样的婚纱，会为对方挑选怎么样款式的戒指？结婚誓词会是怎样的？可是她有时候又在想，自己真的可以拥有爱情吗？那种独一无二的偏爱，至死不渝的誓言。每次想到这儿，程颜总觉得不切实际，也没敢再继续想下去。可是现在她真的要结婚了。还是跟自己那么喜欢的人。
    又或许周奕承真的是她最喜欢的人吗？从最初的讨厌不感兴趣，到后来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内心。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
    “你怎么就没忍住你的嘴呢？要不是因为你告诉了程颜，她能那么快就来医院？打扰到我跟奕承吗？”段瑛坐在病房里情绪很激动。而被她讲了的段伊桐脸色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去：“你不是说你现在已经好了吗？当时集中治疗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按照医生说的话做，你为什么现在情绪还是这么不稳定，你为什么还是会犯病？为什么会出现幻觉？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段瑛没有说话，她觉得没有一个人懂他。
    “姐，你能不能放下周奕承？不要再纠缠他了，把你的病治好行吗？算我求你了。”
    段瑛的眼睛缓缓抬起来：“段伊桐你真的以为你姓段，你就能管的了我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劝我，我到底受了多少伤害，你根本就就体会不到。而你在外人看来，是段家的二女儿，可爱懂事。可实际上呢？只不过是一个……”段瑛话还没说完。
    “段瑛！”段伊桐攥着拳头：“我确实不是段家亲生的女儿，可是从我成为段伊桐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当作我的亲姐。我不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害，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你当初毅然决然离开周奕承？而现在又要返回来，死缠着他不放。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希望你的病赶快好起来，也希望你不要自欺欺人，可是姐，你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家人，对吗？”
    段瑛听着这段话，缓缓的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其实也不是，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自己有可以爱的亲人，自己也可以成为那个被爱的亲人。可是就算亲生的又怎么样呢？亲生的都可以被人当做商品买卖。在段瑛心里，她自己早就是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