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

第20章


为了一次了结对春织的思念,他大哥故意不亲自护送她回京,这点他能理解。可最讨厌的一点是,大哥自己不送,也不让他和靖伟送,怕他们又搞出什麽花样来破坏他的大事。
当然他绝对不能让大哥的计谋得逞,一来是因为他不忍心见到大哥後悔一辈子,二来是不想一辈子都看见他那张哀怨的脸,他和靖伟还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可现在怎麽办才好呢?有没有什麽法子能让他们再一次单独相处把话说清楚,不必再受到外界的干扰……
靖齐低头苦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灵光一现。
靖齐忽然大叫。“我想到一个办法了!”这个办法好,不怕他们没谈心的机会。
“真的,什麽办法?”靖伟照常眼露崇拜的光芒。
“十全十美的办法。”靖齐得意地邪笑。“这一回再不成功我可就认了,从此闭关不问世事。”他发誓这是他最後一次插手管靖轩和春织的事,务求成功才行。
“快、快告诉我你打的主意,我要听。”靖伟不待人喊便自行附耳过去,和靖齐一道共商大计。
咕噜噜一阵耳语之後,靖齐和靖伟同时抬头,彼此共同交换了一个作贼的眼神,然後掩嘴偷笑各自走开。
阳光普照,照在空无一人的大厅。
此时,正值初夏。
※※※
初夏,按理说应当是温暖的,可今年的夏天不一样,才不过五月天,太阳便炽热得紧,如同火焰般跳跃在各个角落,无情灼痛每一个人的脸。
“嘿咻、嘿咻!”
在这热到令人发昏的午后,有一队人马正挥汗如雨,肩挑沈重的轿舆行经往来京城的林间大道,抬轿的轿夫走得好不辛苦。
轿夫走得很辛苦,可坐在轿里头的春织也不好受,此刻她正愣傻傻地坐在大轿内发呆。
她被退婚了,她真的被退婚了!
呆呆凝望著轿内的红色丝壁,春织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说她是喜是忧都不对,她只是觉得茫然。
茫然,对,就是茫然。她此刻的心情就和当天听见靖轩即将迎娶庄家千金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不是自行离开,而是毫无选择的硬被塞进轿里,随著靖轩冷冷的一句“出发”,随即被他放逐,从此远离靖家堡、远离他。
一想到必须离开靖轩,春织的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不知道自个儿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反应,可她就是想哭,好想好想……
於是,她的眼睛开始变得蒙胧,一向不轻易掉落的泪水,在靖轩越来越模糊的影像中簌簌滑落。
她怎麽啦?为何一直哭?为何只要一想到从此不能和靖轩见面,她的心便忍不住绞痛起来,泪水也流个不停?
春织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她无法停止哭泣,虽然午后的阳光是如此耀眼,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点也温暖不起来,也没有即将回家的喜悦。
她视而不见地望著轿帘,多麽希望靖轩那双既愤怒却又温柔的手能适时出现,将她从轿子中带走。虽然她不懂自个儿的心情,可她就是希望……
“你们是谁,竟敢拦轿?!”
正当春织昂首期盼的同时,轿帘外突然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和靖家堡护卫的怒吼。
“废话少说,快把轿子里的人交出来。”
来人用粗哑的声音命令护卫,引来护卫更大声的咆哮。
“好大的胆子!”护卫叱责。“你可知道轿中坐的人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抢人,你们就不怕靖家堡报复?”
“咱们要是怕就不会来了。”
来人哈哈大笑,未几便和护卫大打出手,打得坐在轿中的春织一愣一愣的。
外头怎麽这麽热闹,莫非他们遇到抢匪了?
春织这头闷闷地猜测著,外面那头却打得热络,顿时刀光剑影,舞得好不热闹。
一阵喧嚣之後,嘈杂声戛然停止,接著轿帘忽被掀起。
“怎麽回事——”
春织甫开口问话,随即被人点中昏穴,陷入黑暗之中。
“终於把外面那群讨厌的家伙搞定。”
原来,抢匪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贼头贼脑的靖家二兄弟,他们当时盘算的主意便是抢人,然後再通知靖轩春织被人抢走的消息,想办法把他们俩凑在一块儿。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我先把大嫂带到预定的小木屋去,你回去通知大哥大嫂被劫的消息。”靖齐得意洋洋地抱著不省人事的春织,嘱咐靖伟,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他这回千万别再出错。
靖伟点点头,他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大哥一生的幸福就靠他了。
兄弟俩就这麽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地来回奔波,靖齐忙著将春织送到小木屋去,靖伟则快马加鞭赶回靖家堡,通知靖轩春织被劫的消息。
※※※
一踏入靖家堡,靖伟便以震天价响的声量,大声吼著——
“大哥,大事不好了!”他边吼边跑边喘,两三下就跨进大厅。
“又发生了什麽事?”靖轩懒懒地靠坐在椅背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大嫂被抢了!”靖伟气喘吁吁地回话,演得好不逼真。
“你说什麽?!”靖伟此话既出,靖轩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起靖伟的领子问道。
“我说大嫂被人抢啦!”靖伟急急忙忙解释。“方才我上街听说树林里有张轿子被抢,一问之下才知道正是大嫂坐的轿子,赶忙转回头告诉你这个消息。”
靖伟慌慌张张地说,靖轩则是听得脸色发白。没想到竟有人敢在靖家堡的势力范围内公然行抢?!
“这消息……正确吗?”靖轩茫茫然地松手,脑子一下变得空白。
“正确,当然正确。”因为人正是他们抢的。“大哥,你还傻呼呼的愣在这边做什麽,还不赶快去救大嫂?要是给耽误了时辰,恐怕大嫂就有危险了。”
靖伟难得精明的提醒他大哥,靖轩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的对,咱们快去!”靖轩的话方落,兄弟俩便一人一匹马赶往树林,找寻被劫的春织。
才进入树林,靖轩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寻找春织的踪影,待他看见空无一人的轿子时,他的心都碎了。
“春织……”他凝望著春织坐过的椅垫喃喃自语,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楚,怎知此时後头却——
砰!隆咚一声,靖轩昏倒。
“抱歉啦,大哥。”持棒打昏靖轩的靖伟咧嘴笑道。
“为了你往後的幸福著想,你就忍著点吧!”靖伟一边傻笑,一边觉得对不起他大哥,恰巧靖齐也在这时回来。
“干得好,三弟。”看著不省人事的靖轩,靖齐赞扬靖伟。“吩咐你办这麽多回事儿,就属这次干得最好、最俐落。”
“谢谢二哥赞美。”敲昏人他在行。“现在该怎麽著?”
“当然是把大哥带回小屋,关他们个三天三夜。”靖齐阴笑阵阵地回答靖伟,他就不信这回大哥还能给他出岔子。
“好主意、好主意。”靖伟拚命点头,兄弟俩二话不说将靖轩扛上马,来到先前准备好的小木屋,开始他们的红娘计划。
※※※
该死!究竟是谁由背後敲他这一棍,敲得还真痛。
头昏脑胀地睁开眼,靖轩的脑子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般难过,整个头都快爆炸了。他摇摇头,试图摇出先前的记忆来,最後一个存在他脑中的影像是顶轿子。
是了,不久前他才听见春织在树林被劫的消息,当他连忙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她坐的轿子,然後便被人一棍棒从後脑勺打下去,一直昏迷到现在。
他揉揉被敲疼的後脑勺,上头居然还肿了个包,真是该死!
靖轩忍不住低声诅咒,抱著受伤的头缓缓抬起,却经由眼角的馀光瞄见一双女用的绣花鞋。
奇怪,怎麽会有双女鞋搁在这儿?
好不容易才将散漫的焦点凝聚,靖轩定下神来由鞋子慢慢往上看。他先是看见绣花鞋,再看见绣花鞋上的裙摆,之後又看见裙摆之上细细的杨柳腰,最後才看清杨柳腰上主人的面孔。
这穿著绣花鞋的女子竟是——
“春织!”靖轩欣喜若狂地抱住春织猛摇,激动不已。
“幸好你没事……”他激动地抱著她摇了又摇,充分显现出他的担忧。
“你怎麽会在这儿?绑走你的人是谁?你有没有看见抢匪的脸?!”摇晃完毕之後,靖轩放开被他挤压得不能呼吸的春织,对著她连珠炮似的问道。
春织不晓得该先回答他哪一个问题,愣了半天决定一个一个回答。
“我不晓得我为什麽会在这儿,当我醒来时就在这里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回答?
“此外,我不知道绑走我的人是谁,因为我被人点了一下随後便昏过去,不久前才醒。”这会不会就叫点穴?“还有,我没有看见抢匪的脸,但我听见他们的声音。”而且那两人的声音还挺熟的?
“可恶!你的情形跟我还真像,我也一样没能瞧见来人的脸,便被人敲昏,关到这个鬼地方。”春织才刚讲完,靖轩即跟著开骂,两眼掩不住怒气地猛瞟关住他俩的小木屋,这地方真是有够简陋的,除了一张床以外什麽都没有。
“可我倒是知道是谁敲昏了你。”春织忽然面露同情地说道,吓了靖轩一大跳。
“是谁?”他亦一脸怀疑地问道,她不是被人点穴昏了过去,怎麽可能知道是谁打昏他。
可她真的知道。
“是靖齐他们。”春织并未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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