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的驯养记

第75章


  “我……略知一二……”我窒息了一下,一向关系娴熟、最喜一起打闹玩乐的小莫,竟然也会有这样讽刺语气?
  “略知一二?执掌天下半边情报的千机变主事者,竟然只是略知一二?”莫声谷突然冷笑了起来,愈加刻薄的说道:“那你可倒好,峨眉一直对外说临安事变后的纪晓芙外出执行任务以平复丧亲之痛,却不知这半年来在光明顶和杀父仇人你侬我侬的,过得可愉快?这杀父仇人的慰藉是否……”
  “七师弟!住口!”小六难得如此眼神冷冽,喝止了莫声谷越说越不像话的胡言乱语,“晓芙不是那样的人,她必定有苦衷。更何况这是事也只是那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
  见莫声谷脸色一变,就要争吵,我张了张嘴唇,正欲开口说话阻止,哪知小六两个大步上前,不避嫌的抓住我的手,柔声说道:“晓芙,别管江湖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我和你师父都一直认为你必定是在明教内部有所图谋,我知道我的晓芙妹子一直都是这么有主见……”他渐渐说着,眼神恳求而哀柔、带着一丝不会被错认的火热执着。
  一旁的莫声谷冷哼了一声,把黑布包裹的条状长物往背上一背,便报手立在一旁,说道:“师兄,说完就快走吧!二师兄那里的事情耽误不得!”
  “晓芙,跟我走!”小六异常坚定的说,手劲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不!”我一个咬牙,艰难却清晰的吐出一个单音,然后用力的挣脱小六的手,后退三步,颤声说道:“我,我已经答应了杨逍。我不可能再跟你走。”
  “晓……晓芙……”小六楞了一下,紧盯着我,神情恍惚,让我的心生生的那么揪了起来。
  “我不会跟你走!”心一横,打算就此斩断,我接着说:“临终前我爹已经同意,那我们的婚约已算解除,从此后我便是杨逍的人,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们的以前……你、都忘了罢!”
  “不!我不会放弃!”小六心急,一个追风步便想上来拉住我,得益于这大半年的苦练,我身姿利落的躲开并借势一个后翻跃,落在了墙顶上,远远的传声说道:“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屠龙刀,但就这样带着你们走不到城外。”
  再撇了一眼莫声谷背负的长物,我掏出那张绘有地图的细绢,裹了一个腰牌扔了过去,说:“这里有通往城外的地道,这是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我唯一能所做的。你们……赶紧走吧!”
  是的。这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是龙窟的密宝,还是我自己。
  不再看小六的表情,我迅速从墙顶上跃下,就这么丢下他离去。
  ……
  ……
  ……
  洛阳城外五里。锁蛟阵。
  两个时辰前,我追上了被引诱入阵的武林白道众人,然后就这样一起被困。
  两派人马对峙。武林白道八大派的众高手被困阵中,四十三人的生死尽在这最后一次的选择中。
  就在我手上这两支不起眼的小旗上。
  “大哥,五门已毁其三,这剩下两门一生一死,看来这是晓芙最后一次的选择了啊。”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红一黄的两面小旗,在阵中缓缓踱步,这锁蛟阵的厉害之处,在于并不是寻得生门就可以全声而退,而是在寻得生门后,藏与其中并依次毁掉对应的死门,方可最后余生。
  “尽管放心的尝试,不管是残了还是瘸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的死的。”浑厚低沉的男音淡淡的响在夜空,忽远忽近的让人摸不清方位。
  我挠挠头,感到非常棘手,因为每次尝试一轮,或者毁掉一个死门,卦象和生门位置都会发生变化。可能非常凶险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围困,这就要看摆阵者的心情了。
  “大哥,你似乎心情不好?”我一边引诱他说话,一边判断他的位置。
  前三局的死门都是绝顶的杀机,看来这个男人是真的抱着,打算就算一不小心玩死了我,再找胡青牛缝回来的想法。是我向“君少蓝”赎小六的事情,又让他的“不高兴”发做了?
  若我是一个武功不怎么样,智力不怎么样,岂不是真的处于毫无还手的下风,还是完全被虐的地位?
  静谧中,无人回答我的问话。
  我愤愤的想着,最可恶的是,这个阵法就算最后余下生门,也必须得有生门之匙方能安全出阵。不然再多的努力也是白搭。虽然我不会有性命之忧,甚至我能感觉他只是对这个游戏的本身乐在其中,但是拖久了其他人的死伤怕是免除不了。
  心念一动,我便突然暴起,扑像黄色小旗的方位而去,同时喝到:“诸位稍安勿躁,与我反方向而行!”
  果不其然,我扑向的方位是死门,而红色的‘离’位是最后一个正确的生门。
  然后顺理成章的,地下尖锐的巨石暴起,轰轰着响,我在颠簸的地上费力的跳腾着,眼看要被迎面来的尖锐石柱给贯穿,一股浑厚的掌风袭来,透过我的身体忘石柱击去,我感觉身体好像一个滤筛一样透到所有力道,然后身后撞击上的石柱粉碎,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总是仗侍着我舍不得伤你,是么?”他微微俯下身来看着我,淡淡的说着,平静的向我指出一个事实。
  “咳、咳、”我咳了两下,躺在地上有些无辜的朝他一笑,右手伸向他,说:“摔疼了,起不来。”
  一丝熟悉的笑意从眼里滑过,杨逍有些无奈,但仍然依言伸手把我从地上拉扯起来,然而还未等我站稳,他突然摁住我的左手,说:“这伎俩耍得太多了就不灵了,丫头,什么时候换一个新鲜点的,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掌包裹着我的握成拳的左手,拉到他的眼前仔细端详。当然,是握着那把生门之钥的左手。
  我叹口气,我知道有一个伎俩他是永远都不会嫌弃‘不够新鲜’。但……举目望望那四十余众盘腿调息的众人,生门的出口渐渐缩小,有些功力弱的已经气喘着倒下,衣衫汗湿,状被火焚。
  “大哥,”我有些不满的咕哝了一下,舔舔干涩的嘴唇,对着他俯低的脸庞,微垫脚尖,就着他一贯微凉而克制的唇角纹路,轻吻了下去。
  他彻底楞住了,我深知他私下再如何放肆不羁,却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有任何的不规矩的动作,我那一吻算是足够惊世骇俗的了。比如,此刻周围的抽息和议论之声。
  很好,就在他楞神的瞬间,我抽出左手,一把夺过那把生门之钥,一个滴溜溜的转身,便奔众人而去,几乎同时的手一扬,就要把生门之钥扔给靠‘离’位之眼最近的丁敏君,并大声喊到:“师姐,快!尖头朝下对准石盘中心放下去!”
  丁敏君倒身手敏捷,凌空虚点,一个漂亮的燕子衔泥给接住了,让半途来抢的常遇春给扑了一个空。
  我心安定,眼看就要和众人一起奔出生门,却那知被身后一个力道一扯,撞回一个熟悉的怀抱,大袖一卷便被罩在灰袍之中,然后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久久。他放开我。我脸滚烫,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但料想必是一副云淡风清没有多余表情的脸。
  我推开他,这次倒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的阻挡,于是埋着头缓缓的朝众人走了过去,我接过丁敏君手上的生门之钥,说:“我刚才忘了说,要左右各转三圈。”
  生门一开,众人幻觉上的灼烧之苦既刻消除了。树林又回复平常的模样。
  然而另一场喧闹又起。
  “多谢纪姑娘,可把这舍身取义两字诠释得精彩!”
  “今日老夫可够陪小辈们折腾啦,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一大把年纪的该退出江湖啦,这点老骨头只能看看小辈们谈情说爱……”
  “老二哥不用菲薄,这峨嵋派一向……”
  这三人话语甚是刻薄,几句讽刺唱和搭配无间。我本不管,只是帮助尚不能活动的众人盘腿调息,但听到辱及峨眉,也气上心头,笑吟剑一亮,便朝那人刺去。
  尚未等我触及到那人,却眼前白影一闪,啪啪两声,那人便被招呼了两个大耳刮子。原来是灭绝,但见她急急起身,怕也是伤了些真气。
  “口吐不敬,我算是代青城派老掌门教训与你!”灭绝冷冷的说。然后大袖一甩,重重哼了一声,扬声对我说:“晓芙,告诉天下诸位英雄,你为了这武林正道潜入魔教半年有余,都为武林立了哪些功劳?”
  我转头往后看,不远处的杨逍微微一晒,便走进两步立在不远处,负手以立,好以整暇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我望向场中诸人,刚才还喧闹的人声,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我知道灭绝话里的意思,峨眉派和我,都需要有一个台阶下。我沉思半响,我丢得起这个人,可是峨嵋派不行,上下近百人多是女子,这样的事已经算得上天大的丑闻,怕若不能按灭绝给的台阶下,日后师姐妹们行走怕是会因我而被调笑。
  我该如何?
  我再次抬头看杨逍。他仍旧一副淡淡的表情,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目光紧锁着我任何细微的小举动。
  我咬咬牙,我不能让师姐妹们因我蒙羞,但也绝不能欺骗自己!
  “师父,晓芙不孝,为得师父嘉奖和掌门之位,私自潜入明教妄想立下大功。但那料想……”
  我极短的顿了一顿,然后缓慢而清晰的说道:“那料想因此爱上明教杨逍。心之所属,让弟子力不能拒,若问缘由,怕只能用‘前生冤孽’四字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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