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社,晴明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慕渊不禁有些郁闷,不过神社总能提供一天两顿热饭,吃过饭,神社的小女巫很客气的在门口道:“判官大人……”大允是阴阳寮里的判官(本意是掌管文书的官员,但是对于来自唐国来的侨官来说,这只相当于一个挂名,代表他是在编官员而已,没有固定职务)
慕渊第一次被神社的女巫搭话,有些好奇地道:“有事吗?”
这名女巫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短款的女巫服,在神社中平时只是打打杂,属于女巫中的学徒,她有些怕慕渊,往后退了两步才道:“判官大人,今天是水曜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去侧馆沐浴更衣。”
慕渊一愣,水曜日?今天礼拜三?
云海悠低声道:“日本古代的水曜日不是礼拜三拉……不过似乎只有水曜日可以洗澡。”
宇文娇高兴坏了,她虽然是狐妖,可是却有轻度洁癖,她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一个星期都没洗澡了。
女巫带着四人来到神社的侧馆,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浴场,里面有两个石头砌筑的露天水池,中间用竹墙隔开,数名仆人正在把一桶一桶的热水倒入水池中。
霓虹人是痴迷泡温泉的,但是并不是到处都有温泉,于是贵族圈里便兴起这种“人造温泉”,看着这么多热水,仆人们至少要烧个半天,而像阴阳寮的神社,一般水曜日都是轮流来泡汤,顺序嘛当然是官大的先泡,官小的后泡,最后仆人们也能来泡一下,而晴明这次出门,几乎带走了神社里的一大部分官员,这么一算,现在竟然是慕渊最大,于是有幸来泡个头汤。
云海悠和宇文娇都兴高采烈的进了女宾间,而慕渊刚走进男宾间,便看到之前那名见习女巫在里面等着他,这时二人才看清她的容貌,虽然有些瘦,但颇为清秀,还有一头堪称茂盛的头发,被简单的扎在脑后。慕渊和王浩面面相觑,王浩竟然有些紧张:“这这这……这就要过古代糜烂生活啦?”
慕渊赶紧道:“这里不用伺候,我们自己洗就行了……”
见习女巫顿时涨红了脸,道:“大……大人您误会了……我,我,……您把外衣脱下来,我给您带去洗,我,我不是……”
慕渊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阴阳寮还有这隐形福利呢……
王浩有些尴尬的将外衣一股脑全脱了下来,就留了个裤衩,钻进了浴池里,而慕渊在脱下外衣时,却想到了被王浩收在内兜里的,烟烟罗的头发,他目光如电,一脚上前,踩住了正被那名见习女巫收拾的王浩脏衣服。
见习女巫一愣道:“大人,您……”
慕渊双臂抱怀道:“食发鬼让你来的?”
女巫一惊,差点吓得摔倒在地,而她的头发竟然忽然像是活了过来,变成了数条触手,在她的脑袋四周蠕动,如同蛇发女妖一般。
慕渊这才收到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妖怪二口女-燕知子,威胁等级:3]
“哥哥!不要!”女巫连连后退,
这时大门忽然被撞开,云海悠和宇文娇竟然冲了进来,不过看那样子似乎是来捉奸的。看到头发飞舞的女巫和正在双臂抱怀的慕渊,还有听到动静穿着内裤就从水池里跳出来的王浩,互相都感觉有些尴尬。
“额,别动手别动手,只是个孩子,似乎想取回烟烟罗的头发。”慕渊赶紧道。
看着这么多人围了过来,小女巫竟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正哭着,另一个诡异的画面出现了,一大团黑色的发丝忽然从房梁上垂了下来,云海悠吓了一跳,这要是哪个妹子晚上一个人看到这个画面肯定给吓傻了,可是此情此景下,不但不像午夜凶铃或者咒怨上那么可怕,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感。
长长的黑发垂下来,从两侧伸出两只手,将长发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少年生的倒挺俊俏,不过用现在话说,就是有些娘炮,配上这头比德芙还要丝滑的长发,整个一漫展的伪娘。
众人这时受到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妖怪食发鬼-卷助,威胁等级:3],和二口女一样都是3级的中立妖怪,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敌意。
食发鬼朝慕渊鞠躬行礼道:“大人息怒,我与燕知子并没有恶意,确实只是想取回我姐姐的头发。”
慕渊摊摊手道:“长话短说,我问你答,我还急着泡澡呢!”
食发鬼看了看慕渊还没从腰上取下的清波宝剑,咽了咽口水道:“大人请问~”
“为什么要偷走小松家两位小姐的头发?”慕渊皱眉道:“害了两条人命,恐怕阴阳寮容不得你了!”
食发鬼低头道:“大人明鉴,我虽是食发鬼,但从来只是收集人们剪下来或者脱落的头发,小松家的汇子与英知小姐的头发是她们主动送给我的,可不是我去偷的!”
“瞎说!女子的长发极为珍贵,剪掉头发如同破相,她们怎么会愿意送给你!”云海悠手上已经捏着手印,厉声道,要是有妖怪把她的头发吃光,她恐怕也接受不了,恐怕一年都不敢出门见人。
“是真的……这位唐国姐姐……卷助没有说谎……”小女巫已经擦了眼泪,她的头发不再四散飞舞,而是拧成两个大麻花辫,在脑袋两边就像多了两个手臂一般,她吞吞吐吐的帮食发鬼道。
小女巫燕知子慢慢的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几人,原来,被吃掉头发的汇子小姐与英知小姐,是小松家从被卖进花楼的女孩中挑选出来,专门用来贿赂权贵而用的,这与之前在小松家打听到的、还有云海悠的猜测一致,小松家每年都会挑选一两名最秀美的女孩,稍加训练,便赠与权贵,不过很多权贵还是要点面子,小松家就已养女的身份将女孩嫁过去。
看中汇子和英知的是藤原宫伏,他是当今首辅——摄政大臣藤原道长的叔叔辈,已经年近七十,形态枯嵩,却嗜色如命,汇子和英知都是不到十六岁的少女,知道要嫁给藤原宫伏之后,心如死灰,每天在镜子面前唉声叹气。
就在出嫁的前一天,二人在闺房中道:“要是有食发鬼把我们的头发吃掉就好了,也许我们就不用嫁给他了……就算让我当一辈子女仆,或者比丘尼,或者死了,我都不想嫁给那个老色魔……”
听到了二人的声音,食发鬼才现身,把二人的头发吃掉,心想这样就能把她们解救出来了。
“那为什么她们后来还羞愧自尽了?”云海悠怒道。
“她们……”食发鬼的表情顿时很是悲伤道:“她们是被小松幸平杀死的……为了小松家的荣誉……”
顿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过慕渊更相信食发鬼的话,这确实是小松家做得出来的事,就算光是为了平息藤原宫伏的愤怒,也可以牺牲掉两个“无关紧要”的女孩,大不了再重新挑两个“养女”嫁过去就是了。
权贵们的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哪还会把穷人家卖给小松家的女孩当人看待?
“我要把小松幸平给劈了!”王浩第一个气愤地道。
慕渊也是双目燃火,这个世界有善良的妖怪,但是也有太多比妖怪还残忍的人,虽然这个事本来和他们几个没什么关系,他们只是阴阳师世界的过客,但是小松幸平已经上了慕渊的必杀名单,如果没有人来主持这个正义,那慕渊决定自己来主持。
慕渊打定了主意,把烟烟罗的头发从王浩的衣服里拿出来,递给了食发鬼,食发鬼十分开心的收到自己的头发里,不住向慕渊道谢。
“那你呢?你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慕渊问小女巫道。
燕知子一惊,头发上的头发形成的两个手臂也像是紧张起来,由发丝组成的“肌肉”都鼓胀起来。
“那是燕知子的哥哥……”食发鬼道:“燕知子还是人类,她很可怜的……在被神社收留之前,她几次差点饿死,都是他的哥哥拼了命的给他找来食物,直到最后一次,她哥哥去一个大户人家偷了些吃的,却被守卫的武士活活砍死……但是哥哥的鬼魂还要继续保护妹妹,就寄生在了燕知子的头发上……有时帮燕知子找来食物,就用藏在她后脑勺的另一张嘴巴吃掉……所以大家都叫它二口女……如果不是晴明少爷收留了她,恐怕她要被鬼杀队斩杀了……”
说到这,云海悠已经收掉了手上的法印,他们从来到阴阳师世界的那天起,就看到了民间百姓太多穷苦不堪的惨状,也看到了权贵只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样子,难怪平安时代百鬼夜行,实在是民间的怨气没有什么可以压制了。
放走了这两个小妖怪,众人也没了泡汤的心情,随便洗了洗,燕知子又送来了干净的衣服,慕渊看了看这种和风的衣物(虽是吴服,但平安时代已经有了和风的修改),实在是敬谢不敏,穿上他的汉军制式盔甲,然后幻化成唐风的戎装,不但是对衣服,他有些对京都的一切,都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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