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处长和他的女人们

第65章


  第二天乔静没有去旅游,而是在床上睡了一天。粟粟闹着要去桂林,任凭久哄不下,只好把她带到单位,并且许诺以后随她挑一个地方去游览,粟粟天真地说想去北京。任凭到单位后就给皎月打电话,他拨通了她的手机,皎月“喂”了一声,听到是任凭,马上就挂断了电话,任凭再打的时候,要么是关机,要么通了无人接听。看来皎月也伤心了,虽说这次没有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明显触痛了她的伤疤。黄素丽过来找任凭,被他找个理由支走了。他现在正是烦恼无比的时候,不需要见任何人。
  晚上他带着粟粟回家的时候,乔静出人意料地在做饭。任凭套近乎地说,好勤快啊。却没有带来任何反应。乔静只是叫粟粟快吃饭,却不管任凭。任凭壮着胆子走进厨房,发现乔静只馏了两个馍,搅了一碗多汤,显然没做自己的饭。他知趣地说,没做咱的饭算了,咱到街上吃,说着开门走出去了。
  任凭走在大街上,思索着怎么化解这场家庭危机。觉得还是得和乔静深谈一次,她所害怕的无非是别人夺走这个经过苦心经营的家庭,现在要向她说明自己并没有毁坏家庭的恶意,只是一时糊涂,被欲望所迷,才做出了这样的蠢事,今后一定和那个女的一刀两断。任凭虽然觉得这个家庭虽说对自己没有多大的魅力,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要打碎它,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上班——回家的生活模式,如果有一天无家可归了还真有点茫然。皎月和黄素丽不过是自己的两个性伙伴而已,从来没有想到和她们结婚。况且她们心里也明白,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但是这种拥有性伙伴的情况无论如何妻子是接受不了的。她是一个很传统的人,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何况是丈夫有了婚外的性关系!任凭决定采取妥协的办法换取妻子的原谅,再说本身也是自己不对,给这个家庭造成了伤害。他决计已定,草草地吃点东西,大步返回家来。
  乔静已经吃完饭,和粟粟一起看电视。任凭进门去,坐到沙发的一角。乔静见任凭回来了,起身“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视,拉着粟粟回卧室去了。
  任凭追到卧室,强装着笑脸说:“乔静,咱们谈谈吧……”
  乔静苦苦地笑了一下,粟粟大声说:“你走,现在妈妈不想见到你!是你对不起妈妈!”
  任凭又碰了一鼻子灰,沮丧地回到客厅。曾几何时,女儿和自己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凡事都向着自己,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她的妈妈那一边。任凭痛苦地低下头去。都怪自己,自己受李南山的影响,变得放荡不羁,形成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他才知道,以前他和李南山脑子里的一些理论是不能付诸实践的,否则就会发生剧烈的碰撞,达到非彼即此的境地。
  任凭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竟然睡着了,梦见皎月变成了一头狮子,向自己张着血盆大口。任凭吓得连连后退,猛地醒来,发现乔静已经坐在自己的面前,坐的位置和姿势和昨天晚上的自己一模一样,世界真是在变化,每一个人都在发生位移,包括思想也是如此。昨天的我就是今天的你。
  “我们离了吧。我不愿意这样凑合。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家,那就拆散它。”乔静平静地说。
  “想好了吗?”任凭问。
  “想好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乔静眼睛向下看着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说呢?”
  “是啊,是啊。”任凭乱了方寸,只是诺诺地说道,“但是,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
  “你不觉得再讨论别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吗?爱情是婚姻存在的基础,没有爱情的婚姻还靠什么存在呢?”乔静的话非常理智,不像是一时的冲动。
  “那好吧,我同意。你有什么条件,请提出来。”任凭十分开明地说。他现在也想通了。以前每次有离婚的念头,他总是想到孩子,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不公平。现在忽然又想,孩子在没有爱的家庭中长大,即使享受了家庭的形式,却体验不到它的内容,体验不到它的温暖,这样的家庭同样能给孩子的心灵造成阴影,还不如干脆分开,大人孩子都可以自由组合。再说孩子迟早要长大,迟早要懂得婚姻的真谛,说不定到她选择婚姻对象的时候还是一种参照呢。
  “那好。孩子和家里的一切归我,你什么也不带,走人。孩子扶养也不要你管了。”乔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条件。
  “行。我答应你。”任凭摆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一切从头开始吧。
  “那你写协议吧。”乔静说着就去找纸和笔。她从卧室的书柜里找到一本带着任凭单位名称的稿纸和一支圆珠笔递给任凭。任凭也不客气,将稿纸摊在茶几上写起来。只见他写道:
  离婚协议书兹有当事人任凭、乔静二人,因夫妻感情破裂,自愿离婚,并经双方协商达成如下协议:
  1、 双方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一切财产归女方乔静所有。
  2、 女儿粟粟归女方抚养,抚养费由女方负担。
  3、 离婚后男方有探视女儿的权力,女方不得拒绝。
  4、 未尽事宜由双方协商解决,协商不成,通过诉讼解决。
  5、本协议一式三份,婚姻登记部门存一份,当事人双方各执一份。
  双方当事人签名:
  2002年7月29日写好后任凭递给乔静过目。乔静看着那张纸,不无讽刺地说:“不愧是中文系的高才生啊!写得又简洁又明白。不过,第三条是不是可以去掉?既然你破坏了这个家庭,你还看女儿干什么?我们俩一辈子都不要见你。”
  “这是《婚姻法》规定的,你说不让探视就不让探视了?”任凭拿出法律为自己撑腰了。
  “《婚姻法》没有规定可以找第三者,你不是也找了吗?”乔静愤愤地说。
  “你不要歪搅胡缠好不好?现在是就事论事,你要是同意就签,不同意就拉倒!”任凭有点不耐烦了。
  “哎,你倒理直气壮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啊!这世界真是颠倒过来了!我不离了!离婚正是你心里想的,太便宜你了!我咋那么傻,我跟你离婚,给那小骚货腾地方,美死你了!我要拖,拖死你!”乔静咬牙切齿地说,一股怨恨涌上心头。有一位哲人说,爱和恨就隔一层纸。爱不成就会转化成恨。
  “离婚不是你提出来的吗?我什么条件都依你,结果你又变卦了,什么人吧,你!”任凭不由得声音高昂起来。
  乔静也霍地一下站起来,高声叫道:“反了,反了你了!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不过了,我!”说着,“哗”地一下将茶几掀翻,茶几上的茶杯、茶盘、茶壶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顿时撒了一地,两只茶杯有一只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另一只玻璃杯在地上弹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意犹未尽,又飞起一脚踢中那张小塑料板凳,那板凳立马飞将出去,击中了房间的木门,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任凭也恼了,血气上涌,头发倒竖,一拳打在乔静的左胸上,她一趔趄竟然坐在沙发的棱子上,然后又随着惯性跌倒在沙发的角落里。乔静嘴里说着:“好啊,动手了!我这个鸡蛋要跟你这块石头碰一碰!”说着站起身来,猛地用头朝任凭的身上撞去,因为用力过大,竟然将任凭撞得差点摔倒。
  这时候粟粟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迷糊着睡眼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她一边说:“别打了,别打了!”一边谴责着任凭:“爸爸欺负妈妈,你仗着有劲欺负妈妈!”
  夫妻各自为战,但孩子是中立的,她牵动着双方的神经。两个人都稍稍清醒了些,知道自己的行为过激了。乔静又回到沙发上坐下,眼睛盯着四脚朝天的茶几,胸脯剧烈地起伏。任凭在站立不动,脸上凝成了疙瘩。
  夫妻间的关系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任凭也不明白本来说得好好的,双方都同意离婚,怎么就突然爆发了战争呢?一切变得无法收拾了。
  5
  接下来是几天的冷战,任凭已经作好了离婚的准备,所以他不再说些道歉的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事情一旦豁出去也就无所谓了。他从电脑上把自己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六份——准备先拿出三份,一旦有什么不测,再拿出另外的三份。每当回到家里都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但是越是任凭作好了离婚的一切准备,乔静越是不说那句话。所以有时候他也觉得很烦。有时黄素丽缠着他不走,渴望得到他的温存和爱抚,他总是一把将她推开,弄得黄素丽以为他变了心,不喜欢她了,当着他的面哭了好几回。皎月仍然不接他的电话,他就到街上用公用电话打,即使这样,皎月接了电话一听是他就挂掉。他实在摸不透她的心理,是生气了呢,还是觉得后悔?他决定去找她弄个明白。
  这天上午他敲开了皎月住处的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他问清了任凭的身份和来历,从一张简易的三斗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个雪白的信封,上面印有一只鸟,好象是和平鸽,里面是皎月写给他的一封信。
  “皎月搬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姑娘说。
  任凭问那位姑娘:“她搬到哪里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才认识,她说她不在这个城市干了。”那位姑娘说,就要把门关上,任凭透过门缝朝房间里瞥了一眼,发现那张他们曾经在上面战斗过的劣质席梦丝床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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