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和店员送走店里的最后一批客人,收拾完毕已经快十点半了;尽管已连续下了2天的雨,但天气一放晴,老天又藏起了短暂的温柔,继续着三伏天应有的刚烈。
秦玉芬住地后面的临江大堤上,新开了一家露天烧烤店;孜然粉的酽香被河风飘送的老远,吸引了不少的年轻人来此纳凉消遣。
张建和秦玉芬找了靠最外边的位置坐下来,要了几瓶冰镇啤酒和几碟串烧。
其间,秦玉芬很少喝酒,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建,眼神里爱恋与忧郁交织!
“今天是怎么啦?好像有很重的心思!”张建察觉到了秦玉芬的眼神里那缕忧郁的光。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秦玉芬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此时该不该向自己心爱的男人道出内心的苦衷。
“娇娇呢?这个地方很舒服,味道也不错,应该把她邀出来的!”
“她昨天又回家了。”秦玉芬言语很轻,仿佛是呢喃。
“不是刚接回来没几天吗?”
秦玉芬没有回答,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
张建感觉到秦玉芬心里肯定是有事,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秦玉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溢不完的笑。
“发生什么事了吗?母女俩吵架了?”
秦玉芬迟迟不愿开口,只是取出桌上的面巾纸擦着眼睛。
“想给你看样东西,但不许生气!”秦玉芬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想把女儿留下的那封信给张建看。
“呵!呵!今晚有点神秘哦!保证不生气!”张建笑声很爽朗。
秦玉芬从手提包里取出女儿的那份信递给张建。张建用面巾纸擦了擦嘴和手,接过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一口气看完信,张建直笑个不停。
“哎呀!你还笑得出来!”秦玉芬看到张建的样子,哭笑不得。
“李家有女初长成啦!替你高兴啊!跟你当年提出和我分手的时候的语气如出一辙,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你是怎么想的呀?”秦玉芬最想知道的就是张建的态度;
“娇娇对我已是恨之入骨,永远不想再看到我,那我还能怎么想呢?来,喝酒!”张建给自己倒了一杯,邀秦玉芬干杯。事情太突然,还容不得张建细想。
“我喝不下!”秦玉芬愁眉紧锁。
张建一口见底,又倒满一杯,正准备端杯的时候被秦玉芬一把止住;秦玉芬明白,此时张建的心里已经开始忧烦起来,但脸上的微笑永远不会消失!
“我非常理解娇娇的心情!尽管她还体会不到父母内心的感受,但至少已经开始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所以,她恨我很正常,我不会怪她的。”
“是不是她爸爸要她这么做的呢?”秦玉芬一直觉得女儿心肺还没有完全成熟,没有她爸爸的指点,绝对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强加阻拦的。
“我想应该不会的,她爸爸既然在协议上签了字,也就说明了他的态度,否则他不会同意的;或许,这件事发生在他未签字之前还有可能。”
秦玉芬觉得张建分析的也在理,缓缓地点着头。
“你也不能怪娇娇,她这明确、坚定的态度是对我们行为的警告!要怪就只能怪我,如果我当初不同意你这么做的话,事情的结果就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张建又将杯中就一干二净。
“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决定的!”秦玉芬听出了张建的话中之意。
“娇娇的心里,已经早早蒙上了一层单亲同学备受欺负的阴影,所以,正如她信中所说:她坚决不希望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是我的出现,再一次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导致‘以死’相逼!”
“那怎么办呢?”秦玉芬焦虑地问道。
面对玉芬的焦虑,张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本以为事情是顺理成章即将瓜熟蒂落,而李娇的态度已经让事情的发展变得局面完全无法掌控;而且,随着李娇年龄的增长,在她的心里没有第二个男人可以顶替她爸爸的地位!如果自己一再坚持和她妈妈生活在一起,那是对她的一种永远无法让她原谅的伤害啊!万一她做出反常之举呢?自己岂不是成了李家的千古罪人?!
邻桌几个青年男女的欢叫声打断了张建的思绪,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张建站起来,直视着眼下微波荡漾的深邃江水;此刻,他真的没有勇气面对秦玉芬祈求的双眸!更没有勇气去直面李娇对自己的怨恨!与其让娇娇恨自己一辈子,倒不如自己忍痛割爱,痛楚自受!
“我建议你还是把离婚协议拿回来吧!”张建咬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听到张建的话,秦玉芬大吃一惊!
“我不想把我们的幸福和快乐建立在娇娇的痛苦之上!那样的话,我们生活在一起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秦玉芬一下站起来质问道;想不到张建会以这样的决定来回答她,心里失望至极,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花!
见状,张建赶紧拉秦玉芬坐下来:“你先别激动!”
“突然要娇娇接受你肯定是很难的,总要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呀!我想她说的都是气话,只是事情的发生让她没有心里准备,我会慢慢说服她的!”
“你告诉我怎么去说服她?她一直都认为她的家庭是完整的,是我的出现让她的家一夜之间变得支离破碎,她的梦彻底碎了!你明白吗?”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张建变得激动起来,心跳也开始加快!
“张建,你怎么会变得如此窝囊?!”秦玉芬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慨,抽身独自离开。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去的背影,张建双手捂着脸,心里一阵辛酸!玉芬走之前丢下的那句话就如针芒直刺他的心!亲爱的,如果能让你的误解换取女儿期望中的彩虹再现,我愿意独自承受这份沉重!
夜已渐深,阵阵夜风从河面上吹过来,给人一些凉爽之感。张建又叫了两瓶啤酒,独坐将近1个小时才回家。
秦玉芬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独自沿着河堤慢行;本以为找张建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万万没有想到张建选择了‘回避’!是不是自己对幸福的渴望太强烈而急于求成?还是张建根本没有和自己重修旧好的意愿,在拿女儿的态度作为挡箭牌?难道是自己对现在的张建了解不够吗?是不是对张建有误解呢?
一首最新网络歌曲从远处随风飘来,旋律凄婉、苍凉,直流心肺!秦玉芬迎风捋了捋耳畔的散发,驻足聆听!莫道惟己伤情苦,此处还有情伤人!
我曾斗胆问过一次苍天
为何把爱化成云烟
怎么恩爱的两个人随风飘散
徒留一副道貌岸然
我曾虔诚祈求拜过苍天
三根香柱跪在佛前
怎么漂泊的两颗心无处靠岸
无语凝噎时过境迁
------
张建回到家,洗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给秦玉芬微信留言:
玉芬:你睡了吗?晚间我的态度,肯定是让你非常失望了!在此,我向你道歉!或许,你会以为我是在搪塞,并以娇娇来推脱,甚至会质疑我对你的感情;看着你失望而去的背影,我的心在流血!
或许是老天的玩笑,又让我们再一次走进彼此的生活;遇见的偶然,进展的猛烈!我本以为我们彼此错过了青春,终于会在中年里得到弥补,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孩子的感受!
现在的婚姻,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变数;每天都有离异,每天也会有重组,还有一部分在跃跃欲试!离异的,都有一种杀出围城的解脱,而重组的,短暂的欢愉过后,就要共同去面对孩子们的冷眼讽语;导致双方每天都要煞费苦心去琢磨如何才能走进孩子们的心!
所以,在我离婚的这几年里,耳闻目睹周边类似的事,已让我心存恐惧,也就从未有过再越雷池的念想!这就是所谓的“婚姻恐惧症”吧!
自从你决定要离婚的那天起,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再次分手的一天迟早又会到来!毕竟,两个女儿都大了,我们已无法去驾驭她们内心的实际感受,理想与现实的偏差每时每刻会无情地吞噬着我们的耐心!
现在,娇娇的情绪已如核弹爆发,只是欣怡还不知情,在她妈妈那边的情况我还不得而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娇娇的态度又会得以复制;所以,我随时都准备着把欣怡接回身边!我是这样想:大人可以求全,但孩子最好不要委屈,她们的人生之路才刚刚启程!没有必要让她们过早地经历风浪!
我的家已残缺,而你的家在没有拿到离婚证之前,都还是完整的,不用去修补;你把你未来的幸福与快乐的赌注都押在我的身上,说句掏心话:我是真的没有信心!
其实,你本可以过的很幸福,只是你把自己的心捆得太紧了!你对我没有愧疚,那只是人生经历的一段小插曲,没有必要再去纠结;你只要解开自己的心结,便会赫然开朗,娇娇的心结也会自然松开!
你的爱意,我已全部领会!只是我不能给你回报!我们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彼此能够有缘欣赏就够了!
回归你原有的生活吧!李家全部的亲人都会在原地拥抱你!
秦玉芬在家里一字一句地阅读着张建的微信,整个已成泪人!
“你不用给我道歉!是我想多了!”秦玉芬含泪回了条微信,趴在床上嚎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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